早上七点不到，电话响，对于一般要熬到下半夜才睡觉的黄舒来说，这个点儿打电话过来简直就是杀人。
显示本地号码，但是是个陌生号。
接通了一听，果然是麻子。
“我就在你住的楼下。”
靠！黄舒强忍着没骂出声来，这么早要死啊！语气极不耐烦回应：“啥事？”
“出来聊聊。”
“聊什么？”
“大事，出来再说。”
黄舒压抑着怒气起来，随便拿凉水冲了把脸，穿衣下楼开门。
麻子站在楼下阴凉地，抽着烟。
“你这么早，不睡觉啊！”
“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一天之计在于晨啊！”
“晦气，一大早死来死去，什么事，说吧。”
“找地方坐坐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黄舒扭头，街上除了早餐铺子和菜市场，其他铺面都没开门，太早了。
麻子掐了烟，“其实去我那里比较合适，安静，也算凉快。”
“你那里，你说山上？”
“是啊。”
“那走吧。”
“有点远，这会儿太阳出来了，走着太热。”
“你走过来的？！”
“对啊，不然呢，那里又没公交车。早上六点往这边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草，那不去了。到前面河边走走。”
“先吃早点吧。”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两人在早餐摊上一人一碗粉唏哩呼噜下去，黄舒结的账。
“合着你跑这么老远过来是想让我请你吃早饭？”
“那倒不是，我来是希望你连午饭和晚饭也包了，以后都你包了。”
“你还没睡醒吧？”黄舒给气笑了，自语道，“这特么怎么又多了一个赖着我的。”
“还有谁赖着你？”两人一边走，麻子一边好奇地问。
“没谁。说吧，啥事。”
两人坐在河堤柳树下，一人点上一根烟。
麻子缓缓开口道：“说来话长，昨天我不是说你有九五之气么？”
黄舒挑挑眉毛，“怎样，今天还有没？”他想起昨晚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么？”
“算命的啊。”
“是。我十岁上跟着师父读易经学算命，学了差不多二十年。师父只教了我一门望气。他说遇贵人、跟贵人，一辈子无忧。
算过去算现在都没啥意义，只有看准未来，才能跟对贵人，跟对了人才能后半生衣食无虑。比骗人点算命钱靠谱多了。”
黄舒盯着麻子跟乞丐一样的形象问：“然后呢，真有用么？”
“有用啊，当然有用。我记得多年前，有一次在马路边，看到一个人，一脸贵气，然后就上去攀谈，没说两句就被当成骗子，还差点被抓起来。”
“为什么？”
“原来那人是县里的领导。”
“哈哈。”
“后来，升官去市里了，据说现在要去省里。依我看，他的仕途不止于省里，应该还能更进一步。”
“那有什么用，你得从人家还没当官的时候就追随才行啊。”
“唉！还有一次，也是在路边，遇到一年轻人，穿个大裤衩，就地摊货，比你穿的还便宜，一双人字拖更是地摊货，关键是一脸的富气，怎么看都是个潜力股。
结果，追着没聊一会儿，人家上了一辆法拉利。你说这世道，开车怎么能穿拖鞋呢！”
“你管得着吗，开法拉利不穿裤子的都有呢，净说没用的。”
“总之，这么几次之后，我发现不是个事儿，觉得有些无趣，干脆就躲在这山里混日子。师父也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贵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贴上去多半只会被羞辱。”
“这话我不认同，你不过是起步晚了一些而已。你可以去学校里望气啊，望见了肯定不晚。”
“像话吗？我一四十多的半老头，跑去追着人家十几岁的娃娃？等他出头了，我也入土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麻子没直接回答，拐弯道：“望出来的气有很多种，贵气代表官运亨通，富气代表富甲天下，福气代表福寿双全，除此之外，更稀罕的则是王气，王者之气。我又称之为至尊之气，九五之气。”
“你说我？”
“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具有王者之气的人。”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打王者荣耀的缘故？”
“没跟你开玩笑。我师父教的这个真的很准。”
“你觉得我会成为哪个领域的王者？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啥，会干啥。”
“不管你往哪发展，终究会成为王者。”
黄舒忍不住笑了，又点上一根烟，沉声道：“我是要成为王的男人！”
“你女朋友姓王？”
“行了，听你吹完了，没事我回去了，要补个回笼觉。”
“你以为我是吹牛？”
“不然呢？你不就是想跟着我混饭吃么？我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呢，能帮我什么？”
麻子急声道：“我……我帮你观人啊！”
“你一个人被羞辱还不够，还想拉我组个傻逼二人组？”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那刘备发迹之前只是个卖草鞋的，朱元璋做过乞丐……”
麻子对黄舒的拒绝丝毫不以为意，仍旧诚意满满，“你都二十八了，还没有对象，也不知道方向，难道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么？”
这句话触动了黄舒的神经。
“你说说看什么原因。”
“没人约束你啊，没人纠正你啊，大好时光都消耗在哪里去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睡回笼觉！睡足了又怎样？继续这么迷茫下去？”
这几句话突然让黄舒心里很慌，除了工作时被人批斗以外，还真没有人这么耳提面命疾言厉色说过自己。
一种复杂的情绪弥漫上来。
“我跟着你，先让你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让你做事有计划性，让你决策前有个商量，让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人推一把，让你不安于现状……”
这还用上排比句了！不过确实让黄舒有些触动。
甚至有短暂的反思，自从家里父母离异，自己就跟没人管的孩子一样，性格上也确实有些问题，这些年过来，担责任没学会，烂毛病真是学了一大堆。
或许，这就是自己不成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