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nbsp; 罪孽

最后解救小少爷的, 是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的佣们。

小少爷开始不断地挣扎,到后面没有力气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女。女那么瘦, 好像皮下只包了层骨头。她却用了那么大力气, 小少爷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两道青黑的手掌印。

佣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女拉开。

奇怪的是,小少爷即使在生死边缘游走了次, 也没有哭没有闹, 安静得不像个小孩子。

女佣拿来『药』膏为他涂抹伤口,在他的脖子上缠了圈又圈的绷带。在女佣的指尖触碰到小少爷的皮肤时, 他无意识地缩了下。

他还是很乖,动不动的, 像个洋娃娃。

女佣无声地叹了口气, 正准备起身离开, 却被小少爷揪住了衣角。

女佣听见小少爷说:“……她就是我的妈妈。”

木地板上多了几滴水珠。

太宰治闭上眼。

津岛家的灵堂上有那个女的照片, 他知道这个瘦骨嶙峋的女, 正是他们父亲娶的第任夫, 也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位。

小少爷没有再主动过去找妈妈。

他只是偶尔会望着个方向发呆,有时候会不住地摩挲着自的脖颈,在他的小本本上画下幅又幅的画。他的爸爸没来看过他, 也没对他解释这切为么会发生。

有天,小少爷合上了书, 注意到窗的樱花开了。

他趴在窗台上,代表音的小气泡钻了出来: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妈妈不喜欢我, 会喜欢花吗?”

小少爷又偷偷地跑了出去。

樱花树还长得不是很高, 他搬了把椅子站在上面就够着树枝。他小翼翼地折下根开满了花的树枝,还不忘洒了点水。新开的花好看极了,他悄悄地把花卡在母亲宅子大门的门缝里。

他多了个每天送花的习惯。

紧接着, 院子里的樱花树,就快被他给褥秃了。

小少爷望着秃秃的樱花树,叹了口气。

代表音的气泡冒出了串省略号。

今天他再给妈妈送花了。他双手空空,走到宅子旁边,只敢远远地看。可这次,小少爷却被逮住了,连衣领同被把揪起。

“是你来送的花?”

女的声音淡淡。

小少爷浑身僵硬,也不敢挣扎。

半天才冒出来句:“……是的。”

女问他:“你为么要给我送花?”

“……樱花开了,很好看,”小少爷说,“我想让你也看看。”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喊出“妈妈”这个词,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怕刺激到女。

女将他放了下来。

在的她没有那天晚上看起来那样狰狞,也称得上句平静。她有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

“那天的事,对不起。”

这份道歉让小少爷惊讶极了,睁大眼睛转身看她。

女理了理自的衣服,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你也看到过了,我根本就不是个正常,有很严重的病,根本没法控制自,像这样和你对话的时只会越来越少。”

“你见也见了,你有自的生,像我这母亲,你还是不要见面,也不要挂念的好。”

女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是……”

小少爷跟上了她,跑到她面前。

他坚定地说:“你只是生病了,你依旧是妈妈。”

听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女的瞳孔猛地紧缩,整个的身开始不住地颤抖。她几乎支撑不住自,整个跪到了地上,只借自幼小的儿子作为支撑。

就算女再怎么瘦,也是个成年。成年的重压在小少爷的身上,小少爷根本承受不住这压力,只坐在地上。他感觉到脖子附近的衣物渐渐地湿了,他不知道女为么哭,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女的背。

女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

她抬起头,看向小少爷的目光十分复杂。

“我……”她似乎还想说么,用力地咬了咬唇,深吸了口气,“是我自不想见到你。”

小少爷的脸『色』骤然苍白。

即使他早就有理准备,也没有么比让他亲耳听见母亲说不想见到自,打击他的了。

……

过了很久,小少爷还是不白。

他满足了女的愿望,没有再去主动见她。

只是每年樱花季的时候,他都会去给女送枝花。

直到他过五岁生日的那天,他的父亲出了。

太宰治没怎么看到过年轻时候的父亲。他和津岛温树的年龄相差有些大,津岛家主那时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看起来活活像是五十岁。

年轻时候的津岛家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浑浑噩噩的,在佣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小少爷的名字:“温……温树?”他拍了拍小少爷的肩膀,“七岁生日快乐啊。”

中岛敦:“……”

不是吧。

他们只不过是扫了眼那些书面的祝福语,也知道小少爷今天过的是五岁生日啊?

果说小少爷本来在没看到津岛家主的时候还有么期望,在他眼睛里的光也熄灭了。

他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很乖地点了点头。

佣再次小声提醒津岛家主:“……您看过大少爷了,在应该去看夫了。”

“夫?”津岛家主拉下了脸,“谁让你们称呼她为夫的?不过个每天都骂骂咧咧的疯婆子,也配得上这个?她算是个么东西?”

没敢吭声。

津岛家主就算再怎么昏庸,他也是家主。津岛家仍然沿袭着往日的旧习,家主的权威不容置疑。尽管津岛家已经逐渐落魄,在青森当地,仍手遮天。

小少爷开口了。

“她是我的母亲。”

小少爷还年幼,身很瘦弱,脸上连肉都没有多少,过于消瘦。这是他第次和他的父亲正式对话,和他想象中的父亲全然不同。

害怕吗?

当然。

可是他还是开口了。

津岛家主总算愿意正眼看看自唯的儿子。

“母亲?”他嗤笑了声,“你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儿子?要我说,既然都嫁到我们家了,日子就得好好过,和我样不行吗?偏偏只有她跟个疯婆子样……”

这些话不适合在小孩子面前说。佣们根本不敢再让小少爷的耳朵遭受这词汇,连劝带哄地将津岛家主给带走了。小少爷回到房,愣愣地看着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的绘本。

他取下了绘本翻看。

接着,将自曾经画的家三口的纸张,全部撕了下来。

绘本之后是小少爷这两年写的日记。小孩子的手腕没么力气,握不住笔,写的字也谈不上有多好看,歪歪扭扭的——在连小少爷自都认不出写的是么了。

那个绘本的封面,太宰治十分熟悉,他曾经翻看过许多遍,都看不出个以然来。

……原来此,是津岛温树小时候的日记吗?

那津岛温树将自小时候的日记交给自,这又代表了么呢?

等到晚上的时候,小少爷正准备上床睡觉,可这时院子的门忽然被把推开——有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小少爷只听见声巨响,木门便被拉开,黑夜之中只听得见女粗重的呼吸声。

小少爷有点懵。

他很快想起了么——白天的时候,佣曾经提过,津岛家主今天好像会去看望女。

“这切都是为么啊?!”

女这回是真的发了疯,扑了过来,小少爷闪躲不及,她的指甲刺破了小少爷的皮肤,鲜红的血流了下来。女边哭边吼,“我到底为么会生下你啊?!”

她还喊:“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么要有个你的存在!!!”

小少爷不知道该说么,抿了抿唇。

天生聪的孩子,思也比别为敏感。

“……”小少爷垂下眼睫,想。

果他再强大点,白天够阻止津岛家主去找女的话——

女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切都没这么简单。

女的双眼盯上了他的面容。

“你知道吗,你和他长得很像?”她忽然又笑了,“那天晚上,他顶着那张脸进入我的房,我被打了麻『药』,只躺在床上动不动地看着他为欲为?”

小少爷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女喃喃:“我曾经有过爱,我们约好天就私奔,是我们被父亲发了——父亲不容许有我这样个逃离联姻的女儿,于是就把我打晕,还让给我注『射』了『药』物。”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他的床上了。”

“最可笑的是,我还怀孕了。”

“对,就是你。他们皆大欢喜,可我呢?”

……原来真的有,从出生起就是有罪的。

小少爷整个都木木的。

……他的出生,他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女她那些曾经遭受过的暴行,也是女在身上被强迫背叛了爱的证。

他从小就向往的父亲和母亲,个是长着张脸的恶魔,另个是生活在地狱里的。

那这样的他,又代表着么呢?

女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将它用力堵在小少爷的脸上。枕头将小少爷的脸包裹了起来,他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在小少爷以为自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周围的佣没敢来阻止个精神病,他们脸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

女松手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目光忽然又变得凶恶了起来,从口袋中取出了管流动着不『液』的针剂。她深吸了口气,按住小少爷的手臂,针头刺破了他的肌肤。

小少爷不知道这是么『药』物。

他从女的神情推测出,女是真实意地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

……死吗?

啊,这样糟糕的生。

这样——生来就代表着罪孽的生。

为么不死了算了呢?

可是女注『射』了半『药』物,忽然又拔出了针头。

她边看着小少爷边退后,脸上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小少爷之前从来都没看到过她笑,她笑起来真的很美,像极了即将凋谢的樱花。

“我真的想要杀死你,抹掉这份背叛的痕迹——”

女轻声说。

她低头看着自的双手。

“可是我发,我做不到。”

她的嘴角缓缓流淌出点黑血。

来之前,她就已经服下了毒『药』。

“到我生命的最后刻,我才发这件事,”女摇了摇头,“就算我再怎么恨你,再怎么讨厌你,”她抬起手,试着想触『摸』小少爷的脸颊,“都没有办法否认个事实。”

“——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是我的骨肉。”

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很冰冷了。

“我还是依然……”

女的手指垂了下来。

小少爷倒在床上,听着身边佣来去的嘈杂声,远远地看那趴在地上动不动的女。

他没有哭,只是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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