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爹不可能给我上药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过午饭, 麦芽儿迫不及待抱着小枕头,铺好草席在梧桐树下睡觉。

阿夺扎马步效果不好,苦哈哈被霍炀抓着加训,又蹲了一炷香时间的马步,才得了准许休息,瘫在麦芽儿旁边大喘气。

霍炀嫌弃道:“基础太差,需勤学苦练。 ”这小子太弱,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打遍街头巷尾无敌手。

阿夺委屈,看到线香就觉得屁股疼,夏日炎炎屁股底下一根燃着的香,他觉得太难了,还是踩树叶好玩。

霍炀听他反驳,当即笑了:“你去试试。”

槐树叶片小,麦芽儿个头也小,踮脚垫步走在叶片上,倒也是勉强。槐树叶对阿夺来说,就超纲了。他垂头丧气回来,又试试梧桐树叶,刚走几步两脚一绊,直接摔了。

“习武最忌讳眼高手低。芽儿能走是她专心,你扎马步一炷香时间都勉强,是你分心。”这小子总是往闺女那边瞅,别以为他没看见。

阿夺趴在地上不想起来,滚到霍炀脚边,转着漆黑眼珠子问道:“二牛叔,我什么时候能像飞儿他爹那样?当个将军佩刀穿甲太威风了。”

霍炀直接把人踹到一旁,不屑道:“没志气。区区小将, 也能让你羡慕?要学就从冲着大将去。不想当大将军的小兵, 都是废物。”

大将军?

阿夺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头想的却是,飞儿那个威风的爹,原来是个废物?

“我不要当废物!我要当大将军!” 男童躺在地上,表情中还带着几分痛楚,眼神却是坚毅。

“干娘说我的名字刘夺,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的意思,生来就应该有大志向!我不是夺父母性命的灾星,我生来就是要做大将军,不是做废物的。”

此时阿夺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他只知道陈氏说的对,二牛叔说的也不错。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阿夺立志之时,还不知什么是志向,什么是刀兵。他只想不做废物,像飞儿的父亲一样,做个有钱人,有钱花不挨饿。

霍炀挑眉,这小东西倒是挺有意思,竟然敢叫陈欣蕊干娘。他走过去,抓住幼童的脑袋用力揉搓几下,咬牙切齿道:“记住了,不是所有将军都是大将军。凭军功进了枢密院,才算我眼里的大将,才是真本事。我等着。”

朕等着,等着朝中有新鲜血液注入,一个林直不够,需要更多人,上到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下到各州府城郭村落,他需要更多的人。他愿意等这些孩子长大。

如果阿夺能活着长大,如果他还能回到宫廷……

霍炀忽然满心无力,他还能回去当皇帝吗?

麦芽儿一觉睡醒已经是晚饭时分,阿夺见她醒了,不再蹲马步,一脚碾碎点燃的线香,端了绿豆汤给她。

“干爹说你中暑了,要多喝水。”下午小孩儿都醒了,麦芽儿怎么都叫不醒,宴平乐看了说可能是中暑。

喝完一小碗绿豆汤,阿夺见已经开饭,阿夺连忙端着碗去盛饭吃。宴平乐抱着胳膊走过来,在麦芽儿身边蹲下,伸手碰了碰她脚背上藤蔓划出的细碎伤口。

“昨晚干什么去了?”

麦芽儿收回脚,警惕看他。

宴平乐见她这样,当即气笑:“是不是去北山找人参了? ”

麦芽儿忙不迭点头,以宴平乐对北山与邙丘山的态度,自然是偷偷去北山错误更小些。

“以后不许去,山上没那么多人参可挖,前两次只是运气好。人不可能每次都能有好运气。”宴平乐试图说服小孩儿,运气这东西根本靠不住。

“好的干爹,干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诚恳认错的态度,让宴平乐很满意:“记住了。”见阿夺端着饭碗回来,他转身去找其他人。

麦芽儿小小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便宜爹揍自己,毕竟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顿有豆腐。”阿夺端了两个碗,递给她一个,坐在草席上大口吃饭。

麦芽儿又饿又困,胡乱吃完,直接抱着小枕头又睡下。收了工,霍炀见闺女儿睡得昏天黑地,拉起阿夺低声和他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阿夺就抱着瓶瓶罐罐回来了。

习武意味着要吃苦,就着阿夺拿过来的药油,霍炀 放轻力道揉捏麦芽儿的小腿。她小腿肌肉紧绷,就这样睡着,半夜肯定要被疼醒。

明明只是绕着大树转了几圈而已,怎么就累成这样了?霍炀百思不得其解。他以前虽是储君,先帝却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帝,从小也是受过苦的, 又是军伍出身,这种训练损伤他应对的得心应手。

用药油揉开小腿肌肉,给露在外面的蚊虫叮咬伤口涂上药,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咬的,霍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涂上厚厚药膏。又在淤青的手腕上抹了活血的药,这才算完。

养孩子好难。

霍炀抱着麦芽儿回家,路上心中感慨,还是男孩子好皮糙肉厚,怎么揍都可以。

阿夺坐在草席上,挖了伤药偷偷抹屁股蛋。他屁股疼,为什么没人给他上药?他腿也疼,大腿小腿都疼。学着霍炀的手法,他把药油倒在手心,用力给大腿小腿按摩,疼得呲牙咧嘴。

想到明天还要扎马步,阿夺欲哭无泪。

又是深夜,麦芽儿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绑紧草鞋, 她跳下床便要往外走。刚走两步,发现不太对劲。

空气中浮动着药味,浓重刺鼻,好像是活血化瘀一类的药材。她躬身拍了拍小腿,发现没有像之前那样胀痛。有人在她睡觉时上药了?

“难道是干爹怕我上山,故意抹了这么多味道很重的药?他要拿到我上山的证据,让我爹揍我? ”

麦芽儿可耻地阴谋论了。

她的想象力不足以让自己猜到是霍炀上的药。谁能给她轻柔上药,把酸疼的结块肌肉揉开,又不把睡梦中的人疼醒?她只能想到干爹干娘。

这身药味,恐怕隔着三里地都能被嗅到,昨晚那两个人明显是亡命之徒,要是正面遇上,她短胳膊短腿没有半点胜算,看来今天不能出去。

麦芽儿坐回床上托腮思考:做个小孩子真麻烦,打又不过,跑又不过,人微言轻说话没份量。

等等……她说话真的没份量吗?

霍炀:是老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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