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窗外的明月悬在山崖之间,像一口洁白而弥足珍贵的玉盘,洒下一片淡淡的月光。

山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一阵接一阵地顺着门窗的间隙挤进来,齐遂让人新送了床被衾,到手的是水绿烟缎的鸳鸯被。

看着上面成双成对的鸳鸯,齐遂抿了下唇,收了下来。

这被子极软,霍筠栀不住地往里面钻着,齐遂怕她呼吸不过来,往下理了理被子,霍筠栀微微睁开眼睛,迷迷茫茫地扫了齐遂一眼,偏过身靠了过来,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身蹭了蹭。

温香软玉,芳馨满体。

齐遂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又听到霍筠栀低低的呢喃:“文轩……文轩……”

戾气陡然而生。

齐遂死死地盯着霍筠栀微张的红唇,脑袋里轰隆作响,仿佛在下一场无止境的瓢泼大雨。

他的手微微抖了下,逐渐地伸向怀里女子的脖颈。

齐遂有时真的想掐死她,为什么这么不乖?为什么要离开他?

他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鸡崽子一样的赵文轩?

想到他心爱的女子为了别的男子生儿育女,他不是没起过杀人的心思,他想把一切沾染过她的人全部送进地狱,再把她关起来,藏到一个小屋子里,日日夜夜地折磨她。

但他又矛盾地想:霍筠栀配吗?

她既然背叛他,他何必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样,为她屠满门,杀无辜。

他做不来那等自甘下落的事情。

骨节分明的大手几乎比霍筠栀整张脸都要大,她的脖颈纤细非常,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可以轻易折断。

他这段时间的辗转反侧和矛盾痛苦都可以一并消失。

但齐遂摩挲了几下她难得温软的脸蛋,还是放了下来。

理不断,

剪还乱。

霍筠栀睡得很香,全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个死劫。

倒是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齐遂怀里,惊得瞠目结舌,歪歪扭扭地跨过齐遂的身躯,向床外爬去。

齐遂很快睁开眼,静静地看着霍筠栀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身影。

待到她马上要落到地上时,才一把拽住脚踝又把人拖了回来。

霍筠栀猛地摔下来,脸埋在被子里,一直没有抬头,齐遂眼里闪过一丝奇怪,伸手戳了戳她。

“齐遂,你这样有意思吗?”半晌,闷闷的声音从被衾里传来。

“我已经成婚生子了。”霍筠栀坐起身,扭头看着齐遂,三千青丝散落在背上,她昨夜被换了衣裳,眼下穿着一套雪白的寝衣,越发显得脸蛋素白,瞳孔黑亮。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泛着奇异的光芒:“你总不会……对着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余情未了吧。”

齐遂心神一怔,心中涌起一股焦躁的情绪,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折磨你。”

“同床共枕的折磨?”

霍筠栀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气踹下床,身后传来齐遂阴冷的暴喝声:“滚!”

她抿着唇,从架子上拿回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裳走了出去。

合上门时,又有一道仿佛从牙齿缝中挤出的声音,森冷无比:

“我等你求我那天。”

而这一天,并没有太久。

霍筠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下山崖的,又连着两日彻夜不归,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原本赵家急得团团转,自打霍筠栀掉下去后就报官搜人,弄得满城皆知,众人纷纷安慰起这个心善的婆婆和年少丧妻的郎君来,更有甚者主动地给赵文轩介绍亲事。

张芸拿着帕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众人围着诉苦的档口,霍筠栀归家了,所有人都傻眼地看着她,没曾想这赵家儿媳竟然如此命大,从山上摔下去就能活着回来。

霍筠栀也解释成自己好命,那面山并不陡峭,她摔下去后就着泉水和野果,一路摸了出来。

当下的诸位嫂子婶子们纷纷应和,夸赞霍筠栀命大福气大,可转过身就开始议论纷纷:一个弱女子摔下去没死不说,竟然还自己走出了深山,未免太过离奇。

有人说,怕是被猎户带回了家。

也有人说,九月的那几日,海临山里面都被围起来当做权贵人家的围猎场,男人多得是,又危险重重,赵家儿媳生得一副好颜色,身上衣着又破成那样,没付出点什么,人家怎会带她出深山呢。

无论如何,都暗指霍筠栀已经失贞。

公婆都是极为传统好颜面的人家,听到这些传言简直气得脸青,偏生又不是当着她们的面说的,无法反驳。

“哎哟,我这好端端的清白人家,如何被传成这样?”

接连几日的饭桌上,婆婆都长吁短叹,公公也是冷着脸色,一会儿说霍筠栀服侍得不好,一会儿说赵家还没有男丁,他相熟的老兵都已经有两个大胖孙子了。

慧娟是个嘴甜的,见二老不甚开心,凑在跟前又是主动盛饭夹菜,又是敲肩捏背,把赵伟和张芸服侍得妥妥帖帖。

每当霍筠栀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就着急忙慌地来抢了去,一顿饭下来,自己也没吃两口,偏生公婆年纪大了,最是喜欢这种事事以老人为先又孝顺的小丫头,看着沉默着不说话的霍筠栀越发不顺眼。

赵文轩原本见她归来,红着眼眶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但后头听到传言,心里也多了几分疑虑,三番两次打听霍筠栀真的没有在山下碰到什么人?

甚至在霍筠栀沐浴时闯进来掰开她的大腿看……

霍筠栀愤怒地赏了他一个巴掌!

“赵文轩,在你心底我就是这种女人?会为了回来的机会委身于他人?”

赵文轩捂着脸,脸上表情一片平静,幽幽地道:“那你怎么不死在海临山。”

你怎么不死在海临山,要活着回来丢人现眼。

霍筠栀心剧烈地疼痛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痛得她简直无法呼吸。

这就是她亲自挑选的好夫郎!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逼迫她去死。

赵文轩甩袖离去,此后数日未曾踏步过这间屋子,也不怎么回到家。

梨馆里,罗姜左右都搂着美人,调笑地饮下美人口里含着的酒,忽而听见对面传来女子的低叫声,眉眼一紧,快速地望了过去。

但见赵文轩扑在一妩媚女子的身上,脸上带着醉气,不住地抚摸着。

罗姜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事总算成了,不枉他三番两次地大出血请赵文轩来美人云集的地方。

但从前几次这不识好歹的,又是说君子不可为,又是说家中已有贤妻,愣是要坐得离那些个小美人十迟远。

真是枉付春宵啊。

“云烟,把赵公子带回屋中好生伺候。”他拍了拍怀里的小美人,云烟嘟着嘴,明显是更喜欢他。

但被罗姜瞥了一眼后,还是乖乖地引着赵公子回屋去了。

翌日赵文轩醒来的时候,见身上玉体横陈着两个花楼女子,慌乱得夺门而出。

他自觉有些对不起霍娘,难得在一家胭脂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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