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诅咒’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没人能直观意识到，但是很多人又能感觉出它的存在。”
“这么玄乎？”
“是啊，唉。”赵布眼中满是恐惧，“那个比鬼还要奇怪，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你见过？”
“这么说吧，吴哥，你有没有特别希望明天不要下雨却偏偏下了雨的时候？有没有不想什么发生却偏偏发生了的时候？这就是诅咒。”
“我更感觉那是倒霉，也有希望下雨就下雨了的时候啊。谁还能预测天气不成？只有神仙可以吧，神仙怎么会有心思来捉弄我们呢！”
“吴哥你不懂，那只是小诅咒，真正大点的诅咒可以毁掉人的一生。”
赵布的表情十分凝重，好似在谈一个禁忌。
“总结起来就是，所求不灵，所愿不验。”
“难道所想皆所得？可能吗？”
不会想什么就是什么的。想填饱肚子，就可以填饱肚子吗？那需要食物，食物需要经过别人的加工。如果只是想吃就能吃，那么别人为什么要白白加工呢？而且原材料也是来源于别人的辛苦，即使是自然的果子，也会经历一个周期来成长，没有无穷无尽一说。
吴再很明白这些，同时也很不解，赵布不像是一个想不劳而获的人。
“不是那样的，吴哥。你可以假设，有一两银子，那是你的，你想用出去，它却消失了。每当你想用钱的时候，钱都会用各种在你预料范围之外却你理解范围之内的方法消失。”
怪不得他会被大人吓到，吴再明白了。眼前这下意识缩着身子的恐惧少年为什么会被时风吓到？因为他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看到个影子就觉得是鬼，丢了一点钱就觉得是诅咒。大人真的很无辜啊，仔细想想，其实大人才是倒霉的那个人。
“好啦好啦，赵老弟啊，别乱想，不存在什么诅咒的。你多想想你用出去的钱，那不就是正常的吗？你在我师弟那里用的钱不就是用出去了吗？”
赵布的表情凝固了。他想起来，那份钱本来是有其他用处的。果然还是诅咒吗？还是丢了好，这种让自己当傻子的诅咒实在是太可怕了。
“吴哥没有想到这诅咒和不要喜欢纤姐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说？我喜欢的话就不可能得到？不对，如果，我喜欢纤儿的话最后就不会在一起？”
“大概是这样没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可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了。”
“噗，像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婚配了？”
“至少我们这些人是没有的，我不说，可能直到最后，吴哥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吴再脸上的笑意消失，他想起来，和北城区见到的场景不同，东城区的确没看见多少女性，开山帮的人生活在一起，没听说过谁有配偶。女性就只有一个牛纤。
“纤儿最后，孤身一人？”
赵布被绝望包围，竟然泛出几滴泪花：“你说呢？诅咒如此，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无法想象，无法想象。
这怎么可能！
吴再是不信的，绝对不信的。但赵布那情绪实在让人忍不住的去想去相信。
未来，会怎么样？
小小年龄的心迷茫了，他只认为未来会很光明，自己会走上幸福的道路。可从来没有实际想过，他不敢去构想一个片段，万一醒了怎么办？他想象不出未来任何一个场景。
时间一定会过去，但只能等时间告诉自己答案。
“胡说！”
“没有诅咒！”
“哪有那些东西！”
吴再红着眼喘着粗气对赵布怒吼：“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碎你！”
愤怒的声音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
“吴哥息怒，赵布，发生什么事了！”
王龙最先赶到，恨恨地看着赵布：“你惹吴哥生气了？”
让人意外的是，本来不怎么胆大的赵布面对目前的质问却没有改变一丝神色，仍旧是那止不住的悲伤。
“诅咒……”
那玩意儿，王龙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听赵布说的。那不是诅咒，那是赵小子在拐弯抹角的骂人！
王龙气笑了。他刚到开山帮时，赵布就和他说诅咒那种东西，还说什么“我们都没有好下场”。当时的王龙并不理会赵布，只当这小子不欢迎自己。
竟然对吴哥也说这些东西吗！
“诅咒吗？呵，想不想我现在就让你没好下场！”
吴再冷静了，从对未来和自己的迷茫中走了出来：“没事的，我只是想到了曾经不好的事，一时陷入回忆把赵布当成了想象中的那个人，对不起啊赵老弟。”
“哦……没事的吴哥，也是我有错在先，我不应该说这么多，不应该和别人说那么多的……”
“吴哥有仇人？谁？要不要我们出手杀了他？”
王龙出言打破了友好氛围。
“唔……它死了。”
吴再想起曾经去城外抓的一只兔子，为了抓住它费了好大的功夫，腿还多了一些伤口。还好抓到了，最后把它剥皮卖了个好价钱。
“那就好，吴哥有困难尽管找我，如果这赵小子再胡说，我就帮你打他！”
“不用不用。”
“别这么客气，吴哥，咱们都是开山帮的，应该互相帮助。”
赵布很委屈，自己说的是真话。那些没有说出来的原因不就是为别人着想吗？我还不是开山帮的，为什么不见得来帮我。
如果想和别人说些什么，一定要在他愿意相信你的时候说，不然你就是白费功夫。赵布又明白了一点。
他知道吴再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回忆中的人。所以，吴哥刚才是真的想打我吗？
那眼睛，很红，红得诡异。
若非自己陷入了对诅咒的绝望，估计早就和以前一样被吓破胆了吧？
赵布见过愤怒的人，但是眼睛红得发光的人真没见过。是错觉吗？感觉面对的是两个人，好奇怪，我真的出问题了吗？怎么最近总是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三个少年都怀有一些心事，各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常人总说什么“年少轻狂”，那是他们没有被饿过。吴再从不把自己当作什么少年，因为知道自己不配。
没有那些人的家境，更没有那些人的武功。轻狂？既然求个赏钱就得摆对姿态！轻狂的少年，如果自己这么认为，只能死得很惨，无论是被饿死还是被打死，都很惨。
人不轻狂枉少年。所以，小乞丐的自己不是少年吗？原来不止是自己不承认，别人也不承认吗……不去想一些东西，不卑微一点怎么活下去？
吴再很伤心。他自然有选择的，去南城区当个学徒掌握个手艺，或者去那些店铺打个杂。只要他愿意不要工钱，肯定会有人要。可那样，不也是卑微吗？凭什么认为那样的人比乞丐好？
他相信，无论做什么，无论在那里，都一样。唯有梦中那看不见尽头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现在，吴再越加确信曾经的想法。无论在哪里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有烦恼。吃得饱饭的自己并不是说曾经的烦恼不是烦恼，那些没有高低之分，对于每个时间的自己来说都是真正的苦难。
可能，对未来有想法和没想法都一样？
吴再还是相信，时间会过去。世界总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多给几个馒头吧？比曾经强大不知多少倍的自己，一定会过得更好！
这里有愿意收留自己的势力，也有愿意帮自己的人，很好。吴再看着那低头沉思的王龙，很感动。
再坏，能坏到哪里？
夜，彻底暗了。
天，越来越冷了。
“要不多加点被子？有谁感觉晚上冷的话就找蠢牛加被子啊。”
甘子平在饭桌上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