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长老坐在执法殿里，喝着下面弟子送来的灵茶，时不时吐一口茶叶子，听着耳边的吼叫。
一位看上去比龟长老还老的人，嘶声力竭地拍着桌子。
“行了行了，一会别坐化了，你寿元没几天了吧”。龟长老完全不当回事儿，反怼了一句。
此话一出，对方指着龟长老，就是说不出话。
“龟虽寿，试问宗门哪个金丹像你这样，屡屡无视门规，你视门规如何物？你不是掌教，也不是真君”。
对方半天终于吐出了要说的话。
“意思是我只要成了掌教，成了元婴就行对不？”龟长老一笑，完全不在意对方已经怒火中烧。
“你就别管了，稍后我会去找掌教说明的，就这样”，说完龟长老无视众人，大步流星出了执法殿。
“师兄，你又何必跟他计较，你信不下去，掌教都不会说什么的”，有中年人安慰着说了一句。
“我咽不下这口气，除了他，哪个敢这么在执法殿放肆，一次两次多少次了”。语气中带着怒意，却无可奈何。
“在真君眼中，他比普通金丹重要的多，我们比不上他的”，中年人话里透着失落。
两人大家都明白这个事实。
金丹已是高阶修士，但能窥伺元婴者，依旧只有凤毛麟角的那几个，龟虽寿就是其中最拔尖的那一个。
张木很随意地坐在广场台阶上，看着天上的太阳，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有人来招呼自己。
就在刚刚，那条翠绿翠绿的灵蛇一个猛子从扎入了水雾中，向下。
看样子是入水了，只留下张木一个人孤零零吹着冷风，坐在这里。
突然一个泛光的物体砸在张木脸上，冰冰的，带着冰碴子。
摸着鼻梁，还有点疼。
张木从倚靠台阶的姿势，瞬间做坐起。
身旁是一条小银鱼，巴掌大小，细长的身子，鱼鳞小而密，在阳光下泛着光，还在拍打着尾巴，挣扎。
一条灵蛇在空中游荡，尾巴卷着两条银鱼，向着张木游弋。
灵蛇放下两条鱼，蛇首一闪，吞下一条，蛇尾推了推剩下两条，意思很明显，让张木吃。
“我不吃生的”，张木有些抗拒。
蛇尾又推了推，发出更急促的声音。
张木无法，就当吃刺身了。
拇指和食指拈起一条不动的鱼，送到嘴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下。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是草木的那种芬芳，理智告诉张木，是这鱼的味儿？
送入嘴中，轻轻一咬，鱼肉化作一股冰凉，渗入喉咙，胸肺，肠胃被这股冰凉涤荡，再经脊骨，直入天灵，这一刻世界在眼中放佛清晰了一些。
“好东西！”
下一口，整个吞下，刺激。
拈起那条还在蹦哒的小鱼，张木塞入嘴中，还不等咀嚼，已经化作冰凉，入了脏腑。
看见张木吃了两条鱼，眼前的灵蛇挺着上半身，左右摇晃，蛇信吐的飞快，看得出来很喜悦。
“这银灵鱼还不错吧”，这是边上传来一声嬉笑。
张木吓了一跳，龟长老什么时候到的，居然毫无察觉。
“前辈，这鱼好神奇”。张木有些拘谨。
“虽不入品阶，无法修行，但对低阶修士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能滋养神魂，洗炼肉身，且毫无副作用。小青虽是二阶灵兽，但也只能抓得的无品阶的银灵鱼”。
龟长老看着灵蛇，摇摇头，最后补充了一句。
“前辈，这鱼很难抓嘛”？说罢，张木瞅了瞅天池方向。
“银灵鱼只有我四柱峰的天池能养，在这天池里，无品阶的银灵鱼在速度，力量和反应上，不弱于筑基灵兽，只是没有灵力，还是会被小青抓到，且离开天池后，就失去了那些异力，变成一种灵材而已”。
“前辈，弟子已入门，不知接下来如何都行，之前弟子修行《黑水木德经》，但只有练气前四层功法，在很久前就已经断了”。
张木不再想别的了，如今已入宗门，还是正事重要。
龟长老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张木。
夕阳映着云彩，宫殿前一片赤红，天池反射着霞光，照在龟长老身上，显得更加瑰丽。
“你想过自己以后怎么修行么？”龟长老答非所问，反倒问了张木一句。
怎么修行？就那么修呗！
看着张木一脸茫然的表情，龟长老转过身去，“按理说水木灵根修炼《黑水木德经》再合适不过，但你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么？”
张木更糊涂了，有什么异样？身体还好，练气四层了。
突然，张木反应过来了，自己对所有木系法术都无法入门，可自己是有木灵根的。
“我，我用不了木系的法术”。张木看着龟长老的背影，说出了这几年埋在心里的疑问。
“你的木灵根，会吃掉你的水灵根，就像它吃掉你的金灵根，火灵根，还有土灵根一样”。
龟长老说的很轻，张木只感觉惊悚。
夕阳余晖下，只有两人一蛇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灵根吃灵根，吃灵根”，张木浑身鸡婆疙瘩立起来，只觉得冷风灌进了骨髓，毛骨悚然。
“还请前辈解惑”，一股凉风让张木清醒了过来，他着急忙慌地叩拜，以弟子礼。
“不要怕，这是你的大气运，谁也夺不走”，龟长老转过身，看着张木，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继续修炼《黑水木德经》，它很适合你现在的状况，以水养木，等水灵根彻底被吞噬的时候，你的木灵根才会显化，到了那时，就可以放弃这部功法了，我带你去天池另一边的句芒宫”。
说罢，龟长老一指点向张木，一道金光没入上丹田，祖窍所在。
一卷玉简在张木脑海中展开，从右到左，依次刻录着《黑水木德经》第一层到第九层。
“练气篇就够了”。龟长老的声音传来，张木从意识海中惊醒，“多谢前辈赐法”，又是一拜。
“练气期就别在吃那些个下品丹药了，有百害而无一利，好在你吃的不多，以后服丹，最差也得是上品丹药”，张木很诧异，金丹修士连这都看得出来么？
“弟子谨记”张木很恭敬，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为他好。
“四柱峰虽是师徒相传，但已有百年没人收徒了，当然也好多年没进过新人，你虽入峰，但我不会收你为徒，以后你称我为前辈或长老都可”。
张木称是，不敢多问。
从第二天起，张木就看不到龟长老人了。
不过有外峰弟子会按时给张木送吃的，好在灵蛇小青留在了张木身边，以后时不时还会有灵鱼吃。
张木住进了玄冥宫，就是前面有玄武雕像的宫殿。
这一片宫殿群之首，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玄冥宫。
龟长老说在玄冥宫修炼《黑水木德经》，对张木只有好处。
一人占据一大片宫殿，张木感觉进四柱峰真是进对了。
直到张木从那些外峰弟子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这才认清了现实。
四柱峰真的只剩下峰了，长辈懒散，败尽家底，连下面那些石楼，洞府都是抵押出去还债的。
从龟长老的师祖，师傅，到龟长老都是一脉相承，体质特殊，生啖天材地宝，两千年下来，生生把一个大峰给吃穷了。
弟子门人一代比一代少，大部分弟子寿元耗尽无法突破，走在了龟长老前面。
宗门看不下去，把剩下的人从四柱峰名下转到了别的峰，龟长老也欣然接受，张木之前百年更是没有进一个新人。
张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的呜呼哀哉。
感情四柱峰根本没有资源培养弟子，除了天池内几百年孕育一颗的冰魄，就再没什么产出了。
张木如今只希望自己能幸免，不要走前人的老路，至于生啖天材地宝，他不敢指望。
苦修是没前途的，财侣法地，张木细想了想，貌似他就差排在首位的财，不仅他差这个，龟长老看样子也差。
在这山河宗，想赚灵石怕是很难，宗门不会供养各脉各峰的弟子，因为按门规那是各峰各脉自己的事。
宗门只会给不属于各峰各脉的正式弟子，前期一些资助，后面大家都得自己挣灵石。
张木想想那些个身怀技艺的记名弟子，自己那点灵植术就啥也不是了。
以后还得学点手艺，保证修行资源。
也许是卡在练气四层圆满太久了，在玄冥宫的第四日，张木很轻松的突破到了练气五层，吞吐灵气的速度简直不敢想象，灵气像是倒灌一样，涌向张木。
一大早就有人给张木送来了一日的餐食，听说这还是九曜山的金丹真人出的宗门任务，张木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帮四柱峰养弟子。
怎么说也算张木的恩人，心里要感激，只是想起龟长老，张木就觉得他太不负责了，都不想想自己可还没辟谷呢。
小青的口粮就是银灵鱼，天池就是它的猎场，现在张木也时不时啃蛇，不算吃软饭。
只不过每次小青和张木分食银灵鱼的时候，总有人砸吧个嘴，一脸艳羡。
小青每天也就只能逮到那么几条，一人一蛇都不够吃，张木想倒卖的心思一点都提不起。
修行也是修心，要耐得住寂寞，张木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但后面也就开始转悠起来了，有一座宫殿是藏书用的，有法阵守护，外人进不去。
但小青和张木就能安然穿过法阵，不知道是不是龟长老给张木开了什么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