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救人已毕,山间夜话

那土豪说罢,便自带人走了。

我听完这番话,知我侄子仗我传授,会些武功,所以胆量便足,遇事以理为先,不惧暴恶,虽然不遵我之戒条,但事出有因,也并未做错,又看到他受了如此伤势,知道还有后情,随又问下文

回来之人便又对我说道:“一阳听到此言,也没回话,也未阻拦那土豪去路,而他们只觉一阳,平日力大,虽然侥幸将那几人打倒,但又明对方是本地有名的土豪,放下狠话,必定不肯甘休,身处对方主场,终是可虑。

再说事若惹大,闹不好还要惊了官府,吃上官司,便劝一阳赶快走,一阳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同行的人笑道:“那人的手下如此脓包,再多来几个我也不怕,再说我那几张皮子生意,被他搅合了,要买的人也跑了,我答应过我七叔,不能就这样罢了,等我卖完我就回去”

他如此说法,同行之人更是大为着急,便是那集市中看热闹的人也看不过去,纷纷劝他,大意是说一阳虽然厉害,但那土豪家财万贯,在当地享有极高名望,性情又有我无人,我侄子此时仗着勇力胜了他,又打伤他的家仆,看似占了上风,但他家中常聘请有护院,此回并未带出,最近更是听说又新请来了一个外地的武师,十分厉害,叫我侄子不要倔强,还是早点走的好,晚了对方带人前来,人多势众,说不定那武师也要前来,双拳难敌四手,怎的能当,一个弄不好,非要受大伤不可。

一阳听得此言,许是也觉在理,当时谢了那说话之人,说自己听他良言,这就走。而后收拾好了皮子,便与同村之人,出了县城。

因是彼时出了县城后,天色已黑,觉着晚上山路多有豹狼出没,不太好走,便与同伴商议,说咱们走的快,出了县城,那土豪又不知咱们去往何方,不如到离县城十里之处的新乡集的客栈,居住一晚,明日再回村去。

众人也知夜路难走,又觉的他说话在理,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一路无事赶到新乡集后,住了个大通铺,就各自沉睡。

没想到刚到半夜,便听到有马蹄之声,客栈前院更十分吵闹,众人此时皆被惊醒,走出门外,只见十好几人举着火把,已闯入客栈,为首的正是那土豪,正对走出之人挨个排察。

同村之人,那见过如此场面,当时大惊失色,又认得那土豪,知道为已而来,不知怎么会寻到此地,悔不该及早回村,以至被人寻到住处,又因一阳出房较晚,不知情况,有一同村之人趁那伙人不注意,便偷偷跑回去,给一阳报信,劝说一阳,趁那伙人尚未看见你,由客栈后门走。

一阳闻言却不肯走,说道:“你们之中有人那土豪也认得,我若走了,岂不牵连你们,再说我已听到后门也有人把守,他们又都骑马,逃也无用,一人做事一人当,量他们不敢犯人命官司,最多将我打一顿便罢了,我受的住,又说当他出去之时,若与对方动起手来,你们不要上来相帮,不然凭添麻烦。”

说罢不顾众人拦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那土豪彼时正带人挨个排察,一阳走出,立被看见,一声呼喝便有十好几人,就将一阳围住。

又携一人走上前去,用马鞭指着我侄子说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殆,我用高价买你的东西,你竟然不把我在眼里,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份,又公然违背我走时之话,更是罪加一等,我回去后左师傅听说了这件事,说你会武功,我败的不冤,但是我仍难忍这口恶气。”

说时,还像身侧一面如重枣的人行了一礼,同行之人才知那人是土豪新请武师,而我侄子竟会武功,才知一阳前说话的意思。

那士豪话说完,又用马鞭指了指带着的那些人对一阳的人说道:“我气难消,面子也要找回,你若武功好,只要能胜了这我带来的这十几人,我尊你好汉,就此放你走,从此两不相犯。并且之后见了你必定退避三舍。若是怕了,就此磕两个响头,我看你一无知村夫,就此放过你,也未常不可。”

一阳闻言却被气笑道:“你这人好不要脸,是你仗势欺人,又胜不得我,我不欲惹事,你却咄咄逼人,此番仗着人多势众,不过是狐假虎威,有甚出息,是好的就我俩个过过手,何必假手于人,又说那场面话。再说我若胜了这十几人,你也阻不住我,我自然就走了,何必让你说什么好汉,没的脏了好汉二字。”

这话说罢,那土豪立时动怒,大喝一声“打,有事我担着。”

但是旁立武师此时却出言道:“慢来”,将要动手的人阻住。

又对一阳说道:“你这小孩,怎的如此无礼,我看你会武艺,师长是谁,说出个名号,若是熟人,我可为你排解,省得你受大苦。”

一阳闻言回道:“我无师长,也不会武艺,便是有,也与你这助纣为虐之人扯不上关系,要打便打,当我怕你不成。”

那武师听得此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回转土豪身侧,那土豪便又喝道:“打”

一声呼喝下,双方当时动手,在这院子里辗转腾挪,同回之人说,那土豪带来的人虽是一拥而上,但都赤手空拳,一阳身手却十分利落,虽然不免挨上一两拳,但每一出手,必倒一人。

眼看已将那十几人挨个打翻,正代他欣喜,忽见那土豪身侧的武师,突然出手,快的只及一闪眼间,便听得一阳一声痛呼,一下离地,狠狠摔到丈许开外的泥地上。

等他们赶上前去,一阳已挣扎起身,周身灰头土脸,口鼻隐现血迹,但却不发一言,只怒视那出手的武师。

那武师好似惊异,便又走向那土豪身边,耳语了几句,那土豪听完,随说道:“我不欲与死人多计较,放你回去,准备后事吧。”

说完又带了那一大帮人,呼啦啦的出了客栈,就此走了。

同行之人见土豪已走,又看到一阳受伤,急忙将他扶回客栈房中,没想到刚到房中,一阳只说了句“回家,找七叔”,忽的口中吐出大口鲜血,就此昏迷,倒地不起。

同行的人见此又惊又怕,但也听清了一阳的话,心知我会医术,我侄子说此话,必是要回村求助。

于是急忙向客栈老板,借了个小推车,冒着夜色,跑到村里。

我听到此处才知我侄子伤从何来,再看其伤势严重,心知我侄子在那武师出手之前,彼时正当劲力充盈全身,寻常拳脚伤不得他。到了那武师出手之时,必是用手抵御,反吃对方劲力打断一臂,并直击胸腹,打断胁骨,又吃劲力透体,伤了内脏,当时已身受重伤,好在由自发真力,泄了一些劲道,胁骨并未刺穿内脏,所以没有当场身死。

只不过,那时气血已乱,五脏已裂,强撑一股气与敌对滞,而后回到屋内,心力一松,口已能张开,又一泄气息,当时昏迷倒地。

同行之人反应也快,冒着危险,将他快速送回,经我医治,方才保住一条命,不由心道:“侥幸”

但没想到我那侄子经我照料,虽然初服药后有所好转,但一日夜后,忽地一声大叫,又吐了一囗鲜血,我一摸脉象,只觉已微不可感,心知这是伤势复发,将死之兆,但我已用尽全力,再无办法。

正在愁急之时,我五哥提到山上老道长,医术高超,当年同村之人,开膛破肚,也被救回,虽已去世,还有你在,必得传授。但我以前也去过山上道观,想要找你,但彼时你已出门游历,去了几次也未寻到人,我觉着希望不大,但是也存了万一之想,便带了几个青壮,制了个担架,将人抬上山来。

却没想到天公见怜,你竟然已回山来,我侄子真个是福大命大。”

说罢不由又叹息一声。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等到话说完也已走出观外,此时天色已到黑夜,遥望天际,星斗隐现,一轮圆月照耀山河,满目银白。

而张元听完王老七之话笑道:“我看你侄子虽遭祸患,但他得了我的灵药,又经过打通气穴,再按五形掌中专门固本培元的练法,练上半个月,药力尽收,便能凭增数十年功力,未来成就比你还好,未尝不是因祸得福,何必再叹气呢,还是想想将来要怎么办?”

“我听得你说那土豪所请武师,向你侄子询问师长,必然是个跑江湖的,出手又狠,这类人心都狡滑,伤人不死,绝不甘休,此时说不定,已派人打探,你侄子的生死消息,若被其耳目得知,你侄子已然安好,他必不会善罢甘休,非要再来寻你不可。”

王老七闻言也不说话,从身侧拿出常抽的一根大烟枪,装了满满一钵旱烟,正要取用打火石,见身侧张元抬手伸了过来,指尖闪现一团豆大火光,他也不意外,心知对方本就非常人,随后凑了上去,点燃旱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吐出一道烟线,道:“自来人不惹风波,风波却来寻人,人活一世,那能一直安稳呢。”

“我侄子受此大害,我也不能坐视,等到明日我侄子康复,我们就下山。等我从县里打听清楚那新来武师的来路本领,再做定夺。”

张元闻言道:“可需要我帮忙。”

王老七摇头道:“不须,人间世,人间毕,何苦累你清修。我老头子不常与人动手,不过也有力毙虎豹之能,也曾听过老道长说过一些江湖手段,足可应付。”

说罢,又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也未见用力,随曲指弹出,射向远方,随后便听得嘭的一声。

张元见他出手,寻声看去,只见那远处四五丈外尺余粗细的一根树干,已被那粒石子打穿,于中间有个寸许宽的孔洞,前后贯穿。

知他欲显一点功夫,使自已安心,又见他双指弹出一粒小石子,比劲弩威力还大,分明内家劲功已入化境,虽比不上内家罡气可以粒米碎钢的功夫,以人世武师来说,也属登峰造极,便是自己多年的记忆中,似这等功夫的武师也没多少,且无一不是一派宗师,地方豪侠。

而本门五形掌,虽名为掌,但其实包含软硬,动静,擒拿,轻功诸般路数,且专一培人真力,激发肉身潜能,乃是由外而内,以形运气的上乘武学。

若法式不差,习到火候,彼时力有千均,劲力充盈全身,除了眼耳鼻窍这些薄弱处,等闲利器,也绝伤不着人。

虽然自己自来到此界,因为对手多是异类,或是会法术的人,这门功夫并未用过,但是也知道它的厉害。

当年原身游历天下,行到阳朔山时,偶遇一群盗匪打劫过往商旅,当时护持商队的镖师已死伤大半,而盗首仍不容情,一任主家苦求,甘愿将货送予,只求放人离开,那盗匪也不同意,非要连人全部杀死不可,当时因实在看不过去,便将人救下。

救人时,因觉这类小丑怎堪一击,仗着艺高,未用内家劈空掌力和法术,只以五形掌中的功夫,近身短打,空手入白刃,以重手法,独斗三十余专劫过往商旅的积年盗匪,当时连毙二十四人,而剩余之人,也个个残废,命不久矣,这才收手。

想那武师,虽然伤了他侄子,但他侄子也是吃了年纪轻,功力不够的亏,那武师若真有本领,怎会屈居于一土豪之家。

再说自己少年时与他拆解五形掌中专一对敌的路数时,若凭真实本领,也不是他对手,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他也与日俱增,就算此时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敌。那土豪家,人数再多,也不是他对手,如此想来倒也不用自己从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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