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觉得自己一刹那间,如同置身于棋盘。
意识被压缩,被遏制,就像是一颗被人盘在手里的核桃,每盘一圈,都缩小一圈。
在被逐渐压入一颗棋子里。
把人打磨成棋子,是纵横道的手段,也是纵横术的一种运用。
所以中了纵横术的姜东山会忘记他是为什么而炼制生灵丹,被虚假的长生欲望冲昏了头脑。
不是他想,而是他在棋盘上太久了。
起初是身不由己,而后是彻底忘却,沦为一枚棋子。
这便是纵横术的可怕。
白离能清晰的感受到,在他被安置在棋盘上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
是纵横家,也是棋盘的掌握者。
难道说……第五其实没死?
无数猜测得不到验证。
白离头皮发麻,他现在怎么办?
他正在被对方做成一枚棋子,可想要反抗,却又不知如何反抗。
棋盘是一方小天地,正在压迫着他的灵魂。
危机之下,白离暗自咬牙。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传来……滴滴滴——!
是聊天群的提示声。
让我康康是哪个沙雕艾特……不对,这时候管什么聊天群?
他正要关掉这烦人的声音,却发现聊天工具直接探出了一个窗口,横在了他的视线前方。
泥头车:琴酒CMN,快点开测!!!
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聊天窗口,却如同穿透黑夜的第一缕晨光,击碎了什么。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封锁住白离意识的漆黑空间顿时轰鸣一震,浮现出无数裂痕,继而崩裂开来。
白离的意识脱离了棋子的束缚……仅仅是因为一个聊天群的插入。
巧合吗?
【第四面墙已发动】
白离感受到了一种升华,脱离棋子身份,他的视角开始抬高,甚至脱离了棋盘,从高处俯瞰着纵横遍布的十字网络,就如同……之前凝视着他的那双眼睛一样。
是了。
在纵横天下的棋盘里外,只有两种身份,一是棋子。
一是棋手!
白离还不明确这时自己到底是得到了什么,还是失去了什么。
只很快听到了一声冷哼,紧接纵横天下的棋盘风景开始收拢,他的视角再度坠入棋盘。
……
广陵,江畔一棵百年柳树下。
青衫道人盯着围棋的棋盘,忽的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破碎。
杀龙在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无理手乱了思绪。
他定睛再看,原本被打劫围杀的白子,因为这一枚黑子的破碎而蓦然多了一缕生机。
道人轻咦一声,但不骄不躁。
他盯着棋盘,棋盘中央,破碎的黑子再度凝聚,本该在白子腹地重新汇聚成型。
看那位置,虽位于白子阵地边缘,却占着至关重要的位置,不仅不会被吃下,反而相呼应外围,宛若白气紧。
有了这枚黑棋,之前损失的一枚活子,也并非不可接受。
就在青衫男子正要松开眉头时,凝聚的黑子蓦然炸开。
那枚黑子溃散而去,一枚白子凭空而成。
围棋对坐的位置上,空无一物的地方,多了一道虚影,多了一道视线,默默低头看着棋盘。
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却如同隔着一层窗户,窗户的纸面上有许多字体高速滚动,显得模糊不清。
背影左右隐约伴随着龙吟虎啸。
“哼!”
青衫道人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围棋棋盘上的黑白子立刻消失不见,虚影也一同散去。
“好一个窃棋贼。”
……
【第四面墙阻碍了此次信息传输】
【系统防火墙尝试拦截信息……拦截成功】
【纵横术已破译】
【你拾得纵横道部分传承】
【开启棋手视角】
【系统累计了足够多的信息数据,即将进行升级】
【是/yes】
【算了……系统通过了自己提出的升级申请】
【由于需要时间加载全新功能,强制休眠开启】
【请入睡】
白离:_(:3∠)_
强制休眠,一秒入睡。
……
当白离也扑到在地上的时候,整个竹林都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夜风的声音。
马背的袋子里,一只小兔子钻了出来,探出脑袋看了看左右,好一会儿后确认没动静才跳了出来。
它蹦蹦跳跳的跑到白离旁边,见到青年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且半身是血,着急的原地打转。
可它能怎么办,它只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岳不语用前爪用力拍打他的脸,确认到呼吸后稍稍安心,但不论怎么用力,甚至咬了好几下,他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完完全全陷入昏死(睡)。
但这里是姑苏城外,也绝对不安全。
血腥味道什么时候引来野兽豺狼都说不准,哪怕只是野狗也能咬死人,野狗的战斗力比雪豹都强。
兔兔嘤嘤嘤的叫着不停。
不远处的老黄牛也瞪着眼,吴起被贴着符箓动弹不得,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憋屈啊。
好在是第五先生死了,他终于恢复了少许行动力,张开嘴,吐出碧玉色的通灵珠,珠子飞向远方。
大约一刻钟之后,碧玉色的通灵珠和一只纸鹤擦身而过。
后方疾驰而来的马匹猛地急停,眉目清秀的女子望着周围旋转的碧玉色宝珠。
她问:“是师兄出什么事了?”
通灵珠无法回答,只是转动三圈后顺着原路飞回,青霜骑马跟上。
过了不久时间,她来到竹林位置,未靠近就感受到了空气里残留的杀机。
刀气挥洒的痕迹残留在地面和竹林上,许多竹叶都如同刀片般刺入地面。
她小心翼翼的踏过,来到了不到十丈距离的交战地。
碧玉通灵珠飞回了黄牛的身边悬停,闪烁着光芒指引她前来。
青霜看了眼黄牛,不太确定的问了句:“师兄?”
老黄牛挤出眼泪,吴起此时的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
女子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察觉不对,师兄变成了黄牛,分明是中了造畜术,那这里的交手痕迹是谁?
她往前几步,循着微弱月光往前,在遍地的碎石里望见了一把熟悉的刀,它贯穿了岩石,岩石落地平置,它直立在岩板上,如同插在地面的石中刀。
……绣春刀?
青霜的心头一紧,联想到之前分别是卧虎匆匆而去的急切。
她不敢多想,说不出的恐惧驱使着她继续往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具没了生气也没了脸面的尸体。
第二眼,是在尸体的旁侧,青年倒在地上,气息若丝,生死未卜。
一只小白兔蹲在他的边上,焦急的推着他的脸,却叫不醒睡过去的人。
她一刹失神,紧接着咬住牙关,齿间渗出血色。
她……又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