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别说话。”

褚晚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上下轻轻碰了碰,声音低到仿若未闻。

狭小的假山石壁之内,容一人显得有些宽绰,两人便有些挤了。

年轻郎君的玄紫色衣袂同她的浅绿色长褙子衣裳交叠在一处,有种要将人心神晃混的感觉。况两人之间近乎是呼吸可闻的距离,那张精雕细琢的如玉面容更是叫桑满不止晃神了一瞬。

所幸不远处那一双人见并未有人偷听到,交谈声再次响起。

“是太子和你那二姐姐。”

几个轻飘飘的音节从他口中逸出。

褚晚照微微偏了偏头,示意她看向那边。桑满神色一动,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凝神透过假山间的石壁缝隙,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桑二娘子。”

褚夜白只是出来更个衣,谁想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桑云嫣给拉住了。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不耐之色,却很快恢复平时温文如玉的面容。

“上次在玄极观,孤确实有些印象。但眼下孤已离席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你可还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

桑云嫣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再装柔婉女郎博取他的注意力。杜信鸿就像压在她头上一把寒光凛凛的剑,再拖下去说不定哪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云嫣对太子殿下倾慕已久,自从玄极观一别,云嫣今日再见到您,心中甚是欢喜,不知殿下……可否垂怜?”

褚夜白面色一顿。

其实上次在玄极观遇到桑云嫣,他第一眼便瞧出了这女郎打的小主意。他只是没想到,上次见面时这位桑二娘子还颇为委婉地使着小手段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她却如此直接了。

褚夜白眼神落到桑云嫣身上,微微沉吟起来。

桑云嫣是荣远侯府的嫡女,桑学林的亲生女儿。老狐狸每次都以纯臣自居,但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桑学林更看好五皇子。

若是他当真娶了桑云嫣的话,想必这老狐狸没了办法,只能站队到自己这边来,也不失为一份助力。

只可惜……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轻笑一声:“桑二娘子,算上今日,孤同你不过才见第二面,提及这番未免有些过早。”

说完,他朝桑云嫣微一颔首,便要绕过她回去。

“太子殿下——”

桑云嫣捏紧了自己的衣摆,骤然开口喊住他。

“云嫣知道康王世子的事!”

假山中偷听的两人纷纷一怔,褚夜白也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她,眼神微微一眯道。

“桑二娘子此言何意?”

桑云嫣见他被自己喊住,心中知道自己赌对了,脑中飞快运转着组织言语道。

“其实……云嫣自小便会做些奇怪的梦,梦中之事会在未来一一发生灵验。自行到盛京寻亲也是受了梦境的指引,否则云嫣怕是此生都不得见亲生阿耶和阿娘了。康王世子的事,便是云嫣偶然间梦到的。”

隔着假山,桑满隐隐将桑云嫣的话七拼八凑地听了个差不多,微微扬眉。

桑云嫣莫不是傻了不成???

虽然算是变了个说法,但她竟然以重生之事作为拉拢太子的筹码?

她肯这样做,一定受了很大的外部压力。桑满沉下心来冷静地分析道——

荣远侯府这边虽然意欲结一门更上一层的贵亲,但是总不至于把她逼到这个份儿上,又是焦急万分又是亮出底牌的。能让桑云嫣如此急迫的,恐怕有别的原因。

难道是……

她上辈子的丈夫,那个姓杜的读书人?

可是原书中,桑云嫣的此生,杜生并没有出现啊。

这边桑满静静思忖,未察觉到褚晚照和褚夜白的面色皆是同步性的微变。

褚夜白掩下复杂的目光,沉声问道。

“你说你梦到了康王世子,他怎么了?”

“康王世子没有死,云嫣在梦中见到他还秘密出现在康王府。”桑云嫣强自镇定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私下派人去查探。”

别说康王世子没死,她上辈子听说阜州马贼的事都是康王意欲造反设下的计,为的就是那圣人之位。

只是不知道为何明明该去阜州平乱的是太子,这辈子却换成了五皇子。

她上辈子作为杜信鸿的夫人之时听他说过一嘴,那时太子尚且费了一番功夫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这次五皇子前去,怕是更加凶相环生,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若是自己能帮助太子解决了康王这个祸患,再助他更轻松地登上帝位,想必就能在他心中占据不菲的地位吧。

桑云嫣如此想着,还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自己全部吐出来,微微低了低头轻声道。

“只是云嫣做这些梦都是不由自主的,隔上一段时间才会做一次。若是日后再梦到,只盼望能及时告知殿下。”

褚夜白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

“今日桑二娘子所说之事,确实是玄之又玄,孤还需要时间去验证。若为实事,孤自然会给你一个回复。”

他敛下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才缓步离开。

待他走后,桑云嫣在原处微微驻足片刻,也转身回去了。

假山中只剩下桑满和褚晚照。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双腕还被桎梏在他的掌中,相接的肌肤处一片滚烫,她有些不适地挣了挣。

“郡王。”桑满抬眸看他,“能不能先放开我?”

今日本就晴热,更何况两人还挤在这么一片狭小的假山缝隙之中呆了这么一会儿,桑满原先透过气散去的酒热又再度晕染在了颊边。

褚晚照垂眸瞧着她。面前女郎绿衣雪肤,嫣然若绯,有些细碎的额发垂在鬓边,长些的一缕还顺着如玉的下颌没入了长褙子下,墨发衬着分明的锁骨,更添几分靡色。

褚晚照忽然觉得有些热,他喉间滚了滚,想起那时在亭中一双眼睛几乎落在她身上移不开的燕弘。

他并未松开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腕,反而薄唇轻轻动了动。

“今后,你离燕子越远一些。”

桑满眉心轻轻蹙了蹙,只觉他这一句未免也太过霸道,她头脑有些发昏,睁着杏眸反问道。

“郡王何以说出此话?您在出言教我如何行事之前,能否先管一下你太过多管闲事的好友?”

事实上,今日风文安这一应安排,褚晚照事先并不知情。且他本来不欲赴宴,只打算给风老夫人留下贺礼便走,却被太子给拉了进来,是以才知道她也出现在这里。

但是眼下桑满不仅没有应下他的话,反而出言讽刺了自己一番,他心中那股烦躁便越发压制不住,并不反驳,反而冷笑一声道。

“怎么,燕子越你并不抗拒,反而觉得风文安和本郡王碍着你的眼了是吗?”

他越说便越觉得恼意上涌,微微讥诮道:‘适当保留才好继续’,桑三娘子这是在说戏局,还是在暗示燕子越?你莫非当真看上他了?今日若不是在人前,他将那未尽之语说完,说不定你早就欣喜异常了,是也不是?”

“你在说什么?我对燕弘能有什么想法?”桑满杏眸圆睁,“我只是不想旁的人来插手我和……”

她在将自己的心思说漏嘴之前及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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