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赟老师。”
名为子恒的青年从人群中越众而出。
他看起来温文尔雅，背着一把工艺极高的七弦琴，通体呈赤红色，其上雕镂着百鸟的花纹，琴弦则是淡金色的，透着低调奢华的色彩。
子恒全名唤作李珣。
他看都未看无忧村的孩子们，只是向院长和诸位大儒施礼，恭敬道：
“此琴唤作‘百鸟’，乃学生祖传之古琴，主体由上古梧桐神木的一截枝杈雕琢而成，琴弦则是万年金蚕丝所炼。学生李珣，在此献丑了，请院长、诸位老师指点！”
说罢。
他席地而坐，将古琴百鸟搁在双膝上，稍稍酝酿之后，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叮咚……”
优美的琴音悠悠响起。
初时如幼鸟争食，鸣音啾啾，继而又如雄鸟求偶，宛转悠扬，旋即，又仿佛几只、几十只、乃至上百只鸟儿在争相歌唱，分明各不相同，却在一把古琴之中演绎而出。
突然。
琴音急转，所有的鸟鸣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越高亢的啼鸣，充斥着圣洁和高贵。
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倾听，包括无忧村的孩子们。
叶轻眉也是微微点头，这李珣的琴艺水平的确不低，他乃是出自天音阁，家学渊源，自幼便接触琴艺，且是天音阁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被稷下书院看中，选入院内。
琴音在流淌。
渐渐的，一只只鸟儿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李珣的肩膀上，头上，或者身旁的空地，路边的树上……
它们啾啾轻鸣，与动听琴音相合，演奏出一曲另类的人间妙曲。
一曲终了。
鸟儿们仍然没有散去，似是恋恋不舍。
“子恒的琴艺比之半年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啊，最后那一声应该是凤凰的鸣叫吧？凤凰一出，百鸟共朝！”
“啧，没想到子恒这么认真，上来就来放大招！”
“传说中的百鸟朝凤？没想到子恒竟然已经能够弹奏出此曲了吗？”
书院众学子低声议论。
“此曲唤作‘百鸟朝凤’！”李珣站起身，向院长等人微微鞠躬。
“好一曲百鸟朝凤！”
杨赟大儒手抚长须，含笑点评道，“早便听闻天音阁的百鸟朝凤，尤其是那凤凰之音，更是天地间一绝，如今一听，当真是名不虚传，老林，你真是收了个好学生啊！”
“都是老师教导的好。”李珣恭敬道。
“诶，你就不要自谦了。”
杨赟摇头笑道，“老林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这曲百鸟朝凤，他能不能完整的弹出来都还要画个问号，我说的对不对，老林？”
闻言。
被唤作老林的大儒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语气颇有些自豪，笑呵呵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什么不好的？”
“哎，可惜老朽收了个不成器的孽障……”杨赟叹息。
事实上。
他的弟子石洋，论天赋在稷下书院的当代弟子中绝对能够排在前十之列，可惜却出了这种事。
谈及石洋，众大儒皆是有些沉默。
最终，只能摇头一叹，拍了拍杨赟的肩膀。
“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
杨赟摆摆手，他心情虽然很差，但却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扭头望向旁边的孩子们，略带揶揄的笑问道，“小家伙们，你们听方才这首曲子怎么样？”
“水平还不错！”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十岁小姑娘走出来，她很认真的做出评价，“就是曲子普通了一点，而且，凤凰不是那样叫的！”
水平不错？
曲子普通？
李珣眉头一拧。
这可是享誉整个大陆的曲子之一，想要弹奏出来需要极高的技巧，即便是书院的大儒们，也不敢说这首曲子……普通！
“一群小屁孩儿，懂什么曲子？凤凰不是这样叫的，难不成你还听过真正的凤凰鸣叫？”
李珣心中冷哼。
换成其他人胆敢如此诋毁他的家传仙曲，他肯定会勃然大怒。
但是，说这句话的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莫说院长和诸位大儒在旁边，即便是不在，他也不至于和小孩子发脾气。
这是身为儒家修士的基本素养！
显然。
其他人也没有将小女孩儿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杨赟大儒温和笑道：“小姑娘很有自信，那么接下来轮到你来展示琴艺了，期待你的表现。”
“好的！”
小女孩儿认真点头。
“二妞，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就是就是，弹的什么破曲子啊，和你比差得远了！”
“加油啊二妞！”
一群孩子们大呼小叫，让旁边的李珣脸色微微发黑。
“我会的！”
二妞回头向一群孩子们用力点头，她从学堂里搬出来一把琴，一眼看上去颇为的普通，烙印着漆黑火焰和金色的纹路，非常土，像是随手制作而出的玩具琴。
院长等人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不说其他。
就算这二妞的琴艺真的能够和李珣媲美，在琴这一方面也已经输了。
对于演奏者来说，琴的好坏，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此琴无名，是由苏先生亲手制作，主体不清楚是什么，琴弦……也不清楚。”二妞一本正经道。
“唰”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木琴上。
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外观，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也变成了……返璞归真，朴实无华！
“恩？好像真的不简单，琴体似乎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灵木……”
一位大儒忽然低语。
“不错！是玄焱金纹木！绝对是它！当年我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在拍卖行拍卖得到婴儿手臂长短的玄焱金纹木，用于制作毛笔，而且品质远远比不上这口琴！”
另一位大儒呼吸急促。
“不止，你们看那琴弦像不像是……传说早已灭绝的鬼面天蛛丝？”杨赟咽了口唾沫。
“是。”
院长苦笑着点头。
一时之间，他们都有些无语凝噎。
太奢侈了！
手指大小便价值连城的玄焱金纹木，竟然通体用来做了一把琴，而更加珍贵的鬼面天蛛丝，任何一小根都足以拍卖出无法想象的天价，可以炼制出仙宝的珍贵材料，却织成了整整七根琴弦！
真他娘的离谱！
真他娘的……
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