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爹,孩儿与三弟此次回来,告了一个月的假,在家好好陪您老人家。”
柳老爷道:“好是好,只是朝中之事你如何安置?”
柳三复道:“澶渊之盟定下之后,辽人再无犯境,朝中诸事皆安。今上心慈,崇佛道教化。前些日子,孩儿负责修缮的清远寺已经完工,所以准了孩儿的假。”
(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亲可以参考小绿字。)
柳三接道:“大哥现在京中颇有人缘,连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沾了不少光。”
柳老爷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而后对柳永说道:“景庄,过年后你就跟你两个哥哥去东京长长见识,多结识些高贤之士。”
柳永讨饶道:“爹,孩儿志不在此,您就饶了我吧。”
柳三接笑道:“七弟这副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只见柳老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我还当你这几个月已经收了心,明了事理了,怎么还是这般不长进。”
柳永看了看一旁插不上话的林青,也不说话。
倒是那边柳三接奇道:“哦,爹居然说七弟你开始明理了,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柳永避而不答。
柳老爷叹了口气,道:“景庄这些日子在家教彻儿读书,倒是没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但都是而立之年了,若有你和你大哥一半,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许久不曾说话的柳三复道:“爹,七弟才学在我和三弟之上,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三年后的秋闱,七弟只需稍加用心,必能高中。”
这番话显然解了柳老爷一半的心结,只不过他又叹道:“那也要他肯用心参试啊。”
柳三接道:“七弟本就是个心若浮云之人,让他在京中说不定反而不好,崇安民风淳朴,七弟也许更能安心志学。”
林青在一旁听着父子几人的对话,虽然理解柳老爷子望子成龙的心态,但是,个人志向不同,林青觉得还是最好不要太过强求。而且看来这大哥柳三复是个极其成熟稳重之人,难怪在官场上能得到重用,倒是那三哥柳三接,较之大哥多了些洒脱随性,也多了些圆滑世故。
柳三接话锋一转,道:“不知道彻儿现在读什么书?”
林青答了。
不知怎么的,林青对这个总是一脸和气的三哥有种莫名的排斥,倒是对那个和柳老爷一样比较严肃的大哥比较有好感,转念一想,也许是他初次见面取笑过自己的缘故吧,不由暗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难道是被这事事由着他的七哥惯坏了?
想到这里,林青抬眼看了柳永一眼,见他有些慌张地移开了注视自己的视线。七哥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像非常不对劲儿。
柳三接看林青脸上神色变幻,也觉得这八弟有点意思,不由多问了他几句。林青也都一一答了。得知他和自家七弟住在一处,也有一些意外,只不过听林青说自己畏寒,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转回去又何柳老爷他们聊些京中趣闻。
林青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有些向往这座北宋的都城。
新年终于来到,林青第一次感受古代的年节气氛,很是雀跃,也和小持一起戴上鬼面,上街游戏了一番,到了深夜街上灯火渐渐熄灭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府。
(旧俗由少年装扮成钟馗等鬼神形状,小儿带上“鬼脸”面具,沿街□□,鸣锣击鼓,以驱崇迎祥。有人认为这是驱傩(古代的一种驱逐疫鬼的求神仪式)的遗风,以后逐渐变为节日的一种娱乐。)
到柳府门口,却发现一人立在大门旁,时不时跺跺脚,原来是七哥柳永,见他回来,脸上是释然的表情,一把把他拽进怀中,道:“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林青感受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气,看来等了不短的时间,于是他不好意思道:“七哥,我……我一时忘了时辰……”
柳永道:“什么都别说了,先进去,免得着凉。”
林青一阵感动:果然,这世上,待他最好的就是这七哥。他乖乖点了点头,一手挽着那人的臂,一手抓着个面具,进了门。
柳老爷早就歇下了,柳三复和柳三接在花厅中喝着热茶,见他们进来,柳三复招呼道:“先过来用些茶点暖暖。”
二人坐下,柳永给林青倒了杯茶,嘱咐道:“小心烫着。”
以前也多半是柳永给他倒水,所以林青自然而然地接过。
倒是旁边的柳三复看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柳三接清咳一声,笑道:“七弟倒是越来越懂得体贴人了。”
柳永给林青拿点心的手一僵,硬生生转了方向给自己抓了一把瓜子,道:“彻儿是自家弟弟,自然要多照顾些。”
柳三接转头对林青道:“你七哥在外头等了你快个把时辰,这份心意,我这三哥自愧不如。”
林青点头道:“七哥是个好哥哥。”
柳永听得这声“哥哥”,心中苦笑,但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免得被三哥这个人精看出什么来,刚刚着实太过担心,才做出了这出格的事情,不由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些。
柳三接想这七弟果然是没有丝毫心计,不由更想逗逗他,道:“看来在彻儿心中,只有你七哥是好哥哥,三哥和大哥都只能靠边了啊。三哥听了真是难过啊。”
林青满脸黑线,越发觉得这人是只老狐狸。只不过他既然把自己当成无知少年,他林青也就从善如流好了,看谁比较狠,于是他装作没听懂柳三接的调侃,道:“三哥别难过,虽然你没有七哥好,不过以后对彻儿好一些,彻儿也会一样喜欢三哥的。”
这回轮到柳三接哑口无言了,果然对付脑子里弯儿太多的人,直线出击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只是林青这话听在柳永耳中,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我待他再好,只要别人也对他好,我就是可以被取代的。
出了十五,柳氏兄弟便计划着要回京城,虽然时间不长,但林青对这两个哥哥也渐渐熟稔起来,加上这两人见识确实广博,林青总能在不经意间学到不少东西,在心里又给他们加了几分。见他们过两天就要走,这一去估计又是几年,而自己尚未弱冠,柳老爹肯定是不会放人的,所以越发粘得紧了些。这情景看在柳永眼中,自然是妒火直冒,到了晚上,给林青点安息香时间又长了些,让他睡得更沉,然后一点点加深撩拨的底限,只把少年折腾的□□出声将醒未醒才罢手。
话说这柳三接总觉得自己的七弟对八弟在意得太过,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细看七弟也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加之连没什么心机的八弟彻儿也是一脸的坦然,于是也就当自己在京城宦场待得太久,看什么都容易想得复杂了。
出发前一晚,柳三接总觉得心绪不宁,到了深夜还未睡着,便起床在院中走动,不知不觉就到了七弟景庄房间一侧,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此时万籁俱寂,倒显得那声音有些诡异,不由靠近了旁边的那扇窗,凝神细听,不多时,那声音又响起来,柳三接当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又怎会听不出那是情动时的□□,难道自己的七弟和八弟是这种关系?大惊之下,竟触动了窗户。
房中的柳永正□□大炽,听得窗户那一声响,骇了一大跳,沉声道:“谁?”
柳三接本想赶紧走开,后来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道:“是我。”
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一脸神色复杂的柳永。
“八弟呢?”
“他……”
“他不会是不敢出来了吧。”
“三哥,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错事,跟八弟无关。”
柳三接却不理他,推开他走进房中,却见那少年仍在里间沉睡,浑然未觉周围的动静,他这才恍然大悟,原以为是两人共犯下这有悖人伦之事,却不曾想是自己的七弟……
柳三接低声怒道:“你糊涂了,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做这种事?你外面那些红颜知己还不够多吗,犯得着对个毫无所知的少年出手?”
柳永低声道:“我对他是不同的。”
柳三接道:“可他是你的兄弟啊!看他这样,你究竟用了什么?”
柳永道:“只是安息香,我不会害他。”
“看看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有你柳七的样子?”
柳永苦笑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知不觉我心里就全是他,看到他对别人笑,我就要发狂。”
柳三接道:“七弟,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这样吧,明日你同我和大哥一道启程去京城。”
柳永道:“三哥,我不想去。”
“七弟,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想身败名裂,想彻儿抬不起头来做人吗?”
“三哥,别逼我……”
“你自己想清楚,我明天就和爹他们说你上京的事,这是最好的办法。”
看看那无邪的睡颜,过了好久,柳永最终还是点了头。
柳三接松了口气,道:“今晚跟我去别处睡。”
柳永哀声道:“三哥……”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
第二天林青醒来,发现七哥不在身边,很是惊讶。
见了小持,才得知自己的三个哥哥都要走,尤其是七哥,居然这么突然,不由惊讶万分。
但是看他去意已决,纵然心里万分不舍,也只能由他去。
临行前,柳永看着他,心中似有千言,却最终没有说话,最终将手中一个信封交给他,道:“我走后你再看。”
林青接过,道:“七哥,等爹肯让我出门了,我去京城找你。”
柳永却不回应,只强忍住心中情绪,道:“青儿,好好照顾自己。”
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车渐行渐远,林青觉得莫名的失落,怎么自己在意的人似乎总是会离自己而去呢?
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快些学会在这个世界生活,然后,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他打开手上的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自己在那个世界熟得不能再熟的那首词: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 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 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词牌名《雨霖铃》,关于词里面时节和地点的不对应的问题,亲们请54,谢!)
到这里,林青柳永在崇安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舞台就要变了,小青儿也要长大不是?
而且,需要注明一下的是,小栖虽然一直写柳大词人的名字都是用的柳永,但是不知道亲们注意到没有,别人称呼他只用过“七哥”、“三变”、“景庄”、“七郎”,那是因为柳大词人现在还米有改名,亲们表混淆。
希望大家继续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以上。
——小栖
作者有话要说:澶(chán)渊之盟:
【时间:】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十二月
【地点:】宋澶州(今河南濮阳)
【盟约订立时间及代表:】 双方于十二月初达成停战协议,宋廷方面由曹利用负责与萧太后谈判。于次年初与辽订立和约.
【盟约内容:】
一、辽宋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世以齿论。
二、以白沟河为国界,双方撤兵。(辽归还宋遂城及瀛、莫二州。)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三、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
四、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影响与意义:】
澶渊之盟,当时除了极少数主战派,满朝上下都劝真宗要迁都避战,最后依靠寇准无可匹敌的勇气终于达成澶渊之盟,30万的岁贡和迁都比起来,代价简直不值一提.(当时宋年收入1万万以上,而宋当时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事所耗费的军费就高达3000万以上)而历史走向证明一切,此战之后,北宋迈向颠峰--仁宗朝就算称为整个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颠峰,www.youxs.org。此中弊利,一眼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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