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老脸还要不要(求月票)

刘春本来只是找孙交问一下知交小友的仕途前景,谁知挖出来个大秘密,对他来说,震撼着实不小。

本以为是自己帮朱浩呢,谁知居然连自己上位都是朱浩暗中相助?要不是孙老头言之凿凿,说出去谁会信呢?

出卖朱浩?把朱浩卖了,让人知道他刘春是靠朱浩上位?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再说把朱浩卖了能得到什么?

因为这件事,刘春翌日上朝时精神萎靡,神思恍惚。

回到文渊阁,杨廷和组织内阁会议时,刘春都没心思听,一直到会议结束,杨廷和单独将他留下。

仁仲,今日看你心不在焉,可是有事烦扰?杨廷和何等人精,岂能看不出刘春的异常?

换作别人,杨廷和才懒得去管,但现在出状况的却是刘春,这个人杨廷和很想让其跟自己一起退出朝堂,那就要多关注一下其心理活动,顺带表现出一定关心与爱护。

刘春道:我……还好,就是这两日身体抱恙,未曾休息好。

哦。

这种说辞,杨廷和可不信。

你身体有事或是心里有事,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本来你说有什么家事烦扰,我也就不多过问了,但现在你非要推搪说是身体有恙,那反而加深了我的怀疑。

……

……

中午刘春趁着休息时,跑到翰林院找朱浩。

对刘春来说,翰林院真是太熟悉了,辛苦大半辈子的地方,到这里来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

跟翰林院接待他的人说要找朱浩,却被告知朱浩已跟着叶桂章去了吏部,刘春本要等,突然想到可能回头朱浩就不在翰林院供职了,在这里等也是白等,只好让相熟的人传话,就找到过来办理交接和转移至户部手续的徐阶,让徐阶给朱浩捎一句话,说要邀其上门相见。

徐阶有些莫名其妙。

这次回翰林院,我顶着那么多人异样的目光,感觉自己仕途一片暗淡,却被一位阁臣找到,并非对我嘘寒问暖,而只是让我给朱浩传话?

请问我跟朱浩很熟吗?

一直到晚上,刘春才见到到他府上拜访的朱浩。

刘春招呼朱浩进了自家门,没有去书房这样相对私人的地方,而只是把朱浩带到正堂,就像是体现他见朱浩有多光明正大一样。

但其实这是他的家,他完全不用顾念太多。

……敬道,你要去吏部履职,此事老夫已有耳闻,若你是从吏部主事做起,我一定会帮你争取,但若是吏部员外郎,此差事倒也适合。

刘春的话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一副扭捏的模样,就像个大姑娘。

应该说是个老姑娘。

朱浩笑道:其实我一直在跟朝廷争取,能下放地方,之前当永平府知府,未能造福一方,还惹下不少事,挺遗憾的,以后还得伺机到地方历练一番。

刘春一怔,问道:你想到地方?

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但表现出了他心中的惊讶,应该与其某些认知不相符合,从刘春这个简单的反应,以朱浩的睿智自然明白为何刘春会如此扭捏了,感情他是知道了什么。

朱浩道:是孙老跟您说过什么吧?孙老这个人,一直说替学生着想,让学生多历练历练,学生也不知哪个地方才是他想要的历练之所。

刘春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

突然有点后悔把朱浩带到正堂来,若是此刻两人在书房,把房门一关,说话不是便无所顾忌?

那你……

刘春道,是在给陛下做事吗?

朱浩道:谁都在为陛下效命。

很官方的回答。

刘春正要让朱浩说详细些,但听朱浩做出补充:从兴王府开始,我跟陛下便走得近一些,陛下有事会差遣学生去做。

刘春释然,微笑着点头:那你跟陛下倒是挺有缘的,幼年便相识,看来也是你的造化。你是如何进兴王府的?

居然就这么打听起朱浩的过往来。

朱浩很郁闷,你这是要做家访呢?

朱浩大致一说,是家族让自己进王府读书,随后问道:刘阁老,您找学生来,究竟为何事?

刘春本想多打听些内幕,突听朱浩问这一句,他有些懵逼,显然朱浩的话印证了孙交说的一些事,即便没提帮他上位入阁之事,但刘春这会儿也产生自我怀疑,人的精神状态显得很不正常。

要说找朱浩来的目的?

当然是问问,究竟是否像孙交说的那样,朱浩一直在暗中为皇帝做事,甚至可能是当今天子身边的顶级幕僚?

再或是自己入阁的事是否跟朱浩有关……

但有些话,难以问出口。

刘春道:哦对了,老夫有一孙子,最近到了京师,一直说要引荐你们见面,今日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像孙交把子嗣后代介绍给朱浩认识一样,刘春现在既然看重朱浩,也会想把自家人介绍给朱浩,以往刘春会觉得,这算是对朱浩的一种恩赐,阁老家的孙子,出身就不一样。

但现在他却没了这种想法,有种要把孙子抬出来高攀的意思。

朱浩笑道:刘阁老说的是宗之兄是吗?已经见过面了。

刘春又是一愣,问道:你跟宗之见过了?

所说的宗之,便是刘春的孙子刘起宗。

朱浩道:前日与少峨外出,便与他见过,但没说上几句,但相约回头一起做学问。

朱浩说的是自己跟叶桂章出去的时候,跟刘起宗见过。

刘春祖籍湖广,但自幼生活在四川重庆府,而四川在京官员中,多因杨廷和的关系而互相结交,虽然刘起宗算不上是正式的官员,但因其有当阁老的祖父,到京城后便跟叶桂章等四川籍的进士认识。

也好,也好。

刘春本来就是拿孙子做幌子,听朱浩如此说,他又随口应付了一下。

朱浩笑道:那是现在去见宗之,还是说……

呃……回头吧。

刘春没觉得让刘起宗跟朱浩认识是多好的事。

既然是朱浩帮他上位,难道以后就要跟朱浩走得近吗?那我刘某人成什么人?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朱浩道:那若是没旁的事的话,学生是否可以……告辞了呢?

先等等。

刘春终于重新收拾好心情,正色问道,你是锦衣卫军户出身,不是说你家里人,现在都在南京吗?

朱浩道:祖父、祖母和大伯等族人在南京,但母亲和妹妹在京城。

刘春问道:你为何没想过,让族人都迁到京师来呢?

这问题,问得很特别,角度更刁钻。

大概在说,我知道你跟皇帝走得近,皇帝有很多事仰仗于你,你能在皇帝身边说上话,那你家人应该是皇帝觉得能帮上忙的,何以他们会留在南京而不在京城?

尤其是你伯父曾经在京城的锦衣卫供职,后来才被调去南京,这就更不合情理了。

朱浩明白刘春的意思。

老政客说话,看似摸不着头脑,但其实都蕴含深意。

刘春也是变相告诉他,我知道你的事了,也好奇于你跟锦衣卫朱家的关系,因为

谁都觉得,你朱家应该跟兴王府间有嫌隙才是,为何会出现你这个怪胎?

朱浩笑道:学生自幼丧父,与母亲、姨娘和妹妹相依为命,后来祖父堕马养伤,学生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从家族安排,混进兴王府读书,顺带……做一些非己身所愿之事。

嗯。

刘春会意点头。

朱浩道:后来兴王府内失火,学生在火场中,将王府世子救出,又因瘟疫之事,带唐先生到王府为世子诊病……

等等!

刘春震惊道,你是说,你对陛下有恩?

朱浩笑道:不敢以恩情自居。王府兴献帝,让学生有书可读,又有了容身之所,还几次相助打消祖母让我回去习武的念头,学生一直都尽心竭力相助兴王府,而唐先生,是学生自南昌带到安陆州,进王府当教习的。

刘春苦笑道:难怪了,你居然能拜唐伯虎为师,却能为杨氏所用。或许谁都以为,你应该跟家族一道,被兴王府的人厌弃才是。

话说到这份儿上,近乎挑明了。

刘春听明白这些,感觉到朱浩对自己开诚布公,也就不想再继续往下问,问着问着把朱浩相助自己入阁的事问出来,老脸还要不要?

有些话,只能适可而止。

刘春笑道:以后,你再有什么事,直接来府上找老夫便可,老夫随时恭候。

朱浩起身拱手:学生不敢。

帮了忙,还不认,一直都这么客气,把他当老师一样看待,甚至这小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之前刘春一张老脸便有些挂不住,现在却突然觉得,朱浩还是跟以往一样,看上去那么聪明伶俐,忍不住就想跟朱浩亲近。

对了敬道,除了宗之外,老夫还有一孙女,也在京师,她最好诗词文章,听说你写了那首《临江仙》,还知晓老夫与你认识,曾央求与你相见呢。刘春突然说道。

朱浩突然间有些无语。

这算怎么回事?

不会也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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