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袖挑了挑眉,脸色淡了下来,冷然看着慕容长青。
她没有说话,慕容长青已经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忙笑着转圜:“……当然,盈袖你向来端稳持重,不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人,我很放心。”
要你放什么心?
司徒盈袖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慕容长青跟着她往外走,一边道:“今儿来的人很多,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司徒盈袖的脚步越发快了,往自己住的至贵堂那边快速走去。
……
司徒健仁带着张氏刚回到正院,就听见婆子回报,又来了许多贵客,不由对张氏抱怨道:“本来只想请盈袖外祖家的几个表姐妹过来陪她,结果长兴侯府的侯夫人得了信,也要来凑热闹。王家、陆家和谢家居然也送来贺礼。谢家五爷来了,张家的老三也亲自上门,在外院等着呢。你说,这些人瞎凑什么热闹?”
“人家是看在沈大丞相面子上。”张氏含笑劝道,“况且,盈袖是跟长兴侯府的世子定了亲的人,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刚才慕容世子不是去小佛堂找盈袖了吗?”
要是以前,张氏一定会拦着慕容长青,或者派个婆子跟着慕容长青去见司徒盈袖,免得两个人私下里有孤男寡女相处的机会,坏了司徒盈袖的名声。
哪怕他们是未婚夫妻,按理都是不应该私下来往的。
但是现在,张氏已经懒得再管司徒盈袖,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给慕容长青指了指小佛堂的位置。让他自己过来寻司徒盈袖。
……
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笑声,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司徒盈袖忙走了进去,抬头就看见司徒晨磊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几个人中间,面色惶恐。目光泫然。双手抱在胸前,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不断往墙角缩去,想把自己藏起来。
司徒暗香笑着不断伸手拉司徒晨磊的衣襟,企图将他扯到众人跟前,一边娇声劝他:“小磊。小磊,你别躲啊!外祖父给你请了缪神医来给你治病了。治好了你就不是傻子了!”
司徒晨磊不想被人碰触。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抬起手臂,啪地一声往司徒暗香的左手腕上拍去。
“啊——!”司徒暗香惊叫一声,右手握住左手腕。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小磊,小磊。你为什么要打姐姐?!”
“别碰我!”司徒晨磊终于恼了,大声吼道。出手就要将司徒暗香推开。
“小磊!”司徒盈袖忙叫了一声,拎着裙子奔了进来。
司徒晨磊听见司徒盈袖的声音,才惊喜地抬头,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司徒暗香,往司徒盈袖那边扑过去,“姐姐!”
他一头扎在司徒盈袖怀里,全身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坏了的样子。
司徒盈袖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在他耳边安抚了几句,司徒晨磊慢慢平静下来。
司徒暗香满脸泪痕地走过来,哽咽着道:“……姐姐,小磊这是怎么了?谢侍郎好心请了缪神医来给小磊治病,小磊根本不让人碰。那怎么治病啊?!”
刚才的情形,司徒盈袖都看在眼里,她摇摇头,对司徒暗香道:“小磊不喜欢别人碰他。要慢慢劝才行。”
“……可是我也不能吗?小磊,你不喜欢二姐了吗?”司徒暗香更加委屈了,泪眼淋漓地看着司徒晨磊。
缪神医一直捻须不语,默默旁观,此时方道:“不用勉强,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缪神医难道不用诊脉?”司徒盈袖有些诧异地问道,一边将司徒晨磊拉在自己身边。
“令弟身上应该没病,有病的是这里。”缪神医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暂时不用诊脉。”
“没病就好。”司徒盈袖大大松了一口气,“那要如何诊治呢?”
“这我得回去好好参详参详,再翻看一些医书,拟个章程过来,给司徒大小姐过目,如何?”缪神医彬彬有礼地跟司徒盈袖商量。
他看得出来,要给司徒晨磊诊治,肯定需要司徒盈袖在旁边配合,不然小磊这孩子不会配合治疗。
“那劳烦缪神医了。”司徒盈袖心里一喜,笑着躬身行礼,又拉着司徒晨磊,让他行礼。
司徒晨磊对司徒盈袖的话还是听的,虽然心里还是不高兴,有些害怕,但是依言向缪神医拱了拱手。
“长青!你果然在这里,叫我好找!哈哈哈哈……”
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南郑国的二皇子,国民郎君郑昊来了。
慕容长青一直默默地站在司徒盈袖身后,没有做声。
此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才愕然回首,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是内院,你跟人家非亲非故,闯到女眷的屋子不太好吧?”
“……非亲非故?长青,我说你是怎么了?我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我怎么不能来内院了我?”郑昊很是不满地横了慕容长青一眼,转头对着屋子里的人团团一拱手,“各位,好久不见了!”
“表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外面都开席了!”郑昊的话音刚落,沈遇乐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至贵堂内室的门帘一动,沈遇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哟,这屋里真热闹。”眼风一扫,看见郑昊在这里,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由扯了扯嘴角。
“沈二小姐大喜啊,听说你定亲了,还是定的陆家的四郎。啧啧,真是狗屎运,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郑昊见沈遇乐不搭理他。只好自己出声搭理。
沈遇乐心情极好,走到司徒盈袖身边,拉着司徒盈袖的胳膊,回头瞥了郑昊一眼,笑道:“郑二皇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陆家也是三侯五相的名门世家,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猪了……”
郑昊说她定亲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难道不是说她沈遇乐这颗好白菜,被陆乘元这只“猪”拱了?
郑昊却哈哈大笑,摇头道:“错错错!我说陆家四郎才是好白菜。你嘛……”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了,就是说沈遇乐才是“猪”,人家陆乘元是好白菜……
“你——!”沈遇乐勃然大怒。手指着郑昊,正要反击。只听门帘又一声响,又有人进来了。
郑昊往她身后一看,乐了,道:“今儿真是齐全!说陆郎。陆郎就到了啊!”
沈遇乐回头,见是自己的未婚夫陆乘元来了,脸上一红。转身狠狠白了郑昊一眼,别过头站在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身后。
陆乘元对屋子里的人微笑着拱了拱手。慢条斯理地道:“外面都坐席了,我跟着遇乐来催催大家,你们……”话没说完,他的目光就停在司徒暗香脸上。
看见那张俏脸,顿时心头大震,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我?”司徒暗香刚拭尽泪痕,明媚的脸上如同水洗过一样,有种雨过天青的温婉动人。
“是啊!真是有缘,上一次我们在大慈悲寺……”陆乘元热心说道。
司徒暗香一下子想起了那两个在大慈悲寺外盯着她和她娘看得目不转睛的“登徒子”,不由咯咯一笑,拍手道:“原来你就是二表姐的未婚夫?恭喜恭喜!”
陆乘元忙看了沈遇乐一眼,见她脸上已经沉了下来,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闭了嘴,低头垂眸,站在沈遇乐身边再不说话。
司徒暗香面上含笑,很懂得避嫌,跟屋子里的人团团福了一福,道:“大家快去坐席吧,我去看看爹娘那边怎样了。”说着,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先走了。
她个子不高,容色尚稚,但是已经带了一段与生俱来的袅娜风情。
“……所谓天生尤物,就是这个样子了吧?”郑昊摇头晃脑地说道,很是口无遮拦。
司徒盈袖听了有些不高兴,淡淡地道:“郑二皇子请自重。暗香是我妹妹,您这样说她,太过份了。”
不正经的女子才被人称为“尤物”,都是物件儿了,很好听的名声吗?
再说司徒暗香年岁还小,就算有些不好的地方,他们自家人会在家里教导她,还轮不到外人来说她。
郑昊见司徒盈袖不高兴了,才嘻嘻一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后不说了,不说了!”说是这么说,却情不自禁瞟了沈遇乐一眼。
见沈遇乐还是紧绷着脸,再看一看她身边低头端立的陆乘元,心下了然。
“陆公子先走,我们随后就到。”司徒盈袖也看见了陆乘元刚才的眼神,心里更加不高兴。
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表妹,这小子想干什么?!
陆乘元应了一声,问沈遇乐:“……你要走吗?”
沈遇乐摇摇头,“你先走吧。我要等表姐。”
“那我先走了。”陆乘元对屋里的人点一点头,抬步走出了至贵堂的大门。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谢东篱这才颔首道:“我和缪神医还有事,失陪了。”说着转身就走,一点儿都没有拖泥带水。
司徒盈袖看着他和缪神医的背影屈膝行礼道:“请缪神医早日拟定章程,我们翘首以待。”
“一定!一定!”缪神医回身挥了挥手,和谢东篱跨过门槛,出了至贵堂的大门。
“走吧,咱们出去坐席,随便吃点儿。”司徒盈袖拉着司徒晨磊的手,先在前面带路。
慕容长青盯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挽着的手看了一会儿,用了很大劲儿才忍住自己想说话的冲动,抬步跟了上去。
沈遇乐闷闷不乐地跟了出来。
郑昊快走几步,赶上她的步子,在她身边轻声道:“你别生气。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说反了。你是一颗好白菜,陆乘元那厮才是猪。——都什么眼光……”
沈遇乐很是意外地看了郑昊一眼。一只手下意识地握住压裙的玉佩,让自己镇定下来。
见他一本正经,不像是打趣她,才点点头,“多谢郑二皇子安慰。不过,我没有生气。”虽然说没有生气,但是一句话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郑昊一笑。露出雪白闪亮的八颗牙齿。“嗯,是没生气,但是你死拽着我的玉佩做什么?”
沈遇乐低头一看。见自己果然攥着郑昊挂在腰间的一块上好的翡翠玉佩,脸上一红,忙松开手,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再一看,她裙上那块玉佩还好好地垂在那里呢。忙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郑二皇子,请您站远些……”
两人站得这么近。以至于她一伸手,就攥住了别人的玉佩!
沈遇乐有些慌张地往四周看了一眼,见只有他们两人落在最后面。别的人都在前面,没有人看见。才松了一口气,快走两步,追上前面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步伐。
司徒盈袖安慰她道:“你别生气,我妹妹不是那种人。陆乘元……也不是那种人。”
刚才陆乘元一瞬间失神的样子,司徒盈袖也看在眼里。
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能怪他吧?
毕竟司徒暗香的容色风情,确实和一般女子不同。
毛头小子没有见过世面,以后见多了应该就没事了。
司徒盈袖这样安慰沈遇乐。
沈遇乐被她逗乐了,噗嗤一笑,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表姐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我的意思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司徒盈袖对沈遇乐一本正经地道。
沈遇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刚才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就连司徒晨磊都抿嘴偷偷地笑,没有再吓得发抖了。
郑昊跟在她们两人后面,听了司徒盈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盈袖你这张嘴啊,越来越不饶人了。”
“盈袖盈袖,你们有这么熟吗?应该叫司徒大小姐。”慕容长青横了郑昊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郑昊身前,也挡住了郑昊的视线。
“你做什么做什么!往边上去!挡着我的路了!”郑昊一边跟慕容长青推搡,一边竖着耳朵听前面的司徒盈袖和沈遇乐调侃陆乘元,心下一晒,却无端为沈遇乐担心起来。
……
司徒家整整忙了三天,才忙完司徒盈袖的生辰礼。
晚上大家围在一桌子上吃晚饭的时候,司徒健仁笑着道:“下次给暗香也摆生辰宴,咱们宴开十八桌,比今儿还多,怎么样?!”
“真的吗?”司徒暗香十分高兴,“爹,不用比今天多,我不能越过姐姐的次序。——和今天一样多我就心满意足了!”
司徒盈袖低头吃饭,没有说话。
她身边坐着的就是司徒晨磊,可是那边说话的人,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司徒盈袖记得,司徒晨磊的生辰,明明只比司徒暗香晚几天而已……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宴开十八桌确实不错,讨个好彩头。对了,太太,您娘家人都在哪里?暗香办生辰宴,您娘家人肯定要来道喜吧?不然十八桌可是坐不满。”司徒盈袖放下筷子,含笑说道。
因司徒盈袖的生辰礼,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她外祖沈家的亲戚。
一听司徒盈袖提她的娘家人,张氏忡然变色,手里紧紧握着银链筷子,力度之大,差一点就把那双银筷子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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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外出差,这两天都在路上。亲们见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