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吧,我都快饿死了。”谢东篱淡笑转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性情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盈袖和上一世相比,已经改变很多了,等她真正适应她现在的身份,她自然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谢东篱知道自己那失踪的两年对盈袖来说也是一个坎儿,让她不能放松,无法放松。
盈袖在谢东篱对面坐了下来,撑着手臂看他吃饭,迟疑道:“真的没事吗?好歹,想想大嫂……”
陆副相是谢东篱大嫂陆瑞兰的嫡亲弟弟。
盈袖不想弄得太难看,让陆瑞兰为难。
谢东篱想了想,正色道:“袖袖,大嫂如果因为这件事怪你,那是大嫂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揽在自己身上。”
盈袖讪讪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道:“五爷,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着想,不想我在人前丢面子,但是大嫂毕竟是亲戚,又是养你长大的长嫂,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差一点就把“和气生财”说出来了。
谢东篱拍拍她的手,“大嫂不是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知道轻重。况且陆副相这一次跟我们不仅仅私怨,还有公事上的事,我会跟大嫂说的。”
盈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借机泄私愤啊。”
那这样说,陆副相不一定没有认出来她是谁咯?
虽然她戴着帽兜低着头,但是她身上的穿戴,可不是丫鬟奴婢能穿戴的。
谢东篱笑了一声,“别说他们了,我吃了饭,要出去一趟,带人去四城看一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海上的雨下得更大,暴雨如注,雨丝密密麻麻,三尺以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东元国京城临海,出海的渔民现在纷纷归航,泊在岸边,不敢再冒着风雨出去打渔。
东元国京城里面有仿着北齐京城修建的排水系统,暂时没事。
但是如果这样的雨连着再下三天,青江里面的水也涨起来的话,外洪内涝就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盈袖应了,等谢东篱吃完饭,就收拾食盒自己回去了。
谢东篱戴上斗笠,披上隔雨的蓑衣,骑着马,带着十来个侍卫往京城四城巡防去了。
京城里的坊市都还开着,虽然客人不多,但是也没有特别少。
打着伞来的,坐着车和轿子来的人还不少。
大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大雨有什么不同,都以为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往年就是这样,七月份的雨,都是一阵一阵的雷阵雨。
但是这一次,很多人都看走眼了。
这一场大雨,连下了七天七夜。
海水整整上升了一尺,盈袖娘家内院至贵堂后院的那个港湾的水直接淹到后院的台阶上。
再上升一点,就要进屋了。
盈袖在家指挥丫鬟婆子们抬了很多用布袋装的土,摆在后院回廊上挡海水,又命人分了三个班次,每个班次四个人,在后院回廊上守着,一旦海水再涨起来,就立刻鸣锣示警。
海边沿岸的这些宅子都防备着海水倒灌,不约而同都让下人准备鸣锣示警。
而城里的情形更加混乱。
东元国京城的地形是四面高,中间低,如果一个盆地,所以这样大的雨一下,全积城中心了。
城外就更厉害了。
青江和乡间小河都发了大水,那些低矮的茅屋、土墙屋被洪水掀了一座又一座。
好在大家都有准备,伤亡倒是不多,只是牲畜死了不少。
谢东篱这几天都在外巡防,今天还出了城,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才回来。
盈袖迎了上来,见他满身的衣衫都湿透了,脚上的靴子也沾得全是泥,连忙张罗着给他换衣衫换鞋,还准备了热水让他泡澡。
谢东篱闭着眼,躺在浴桶里,任盈袖将热水浇在他身上。
盈袖坐在浴房里,一边服侍他沐浴,一边问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很严重吗?”
谢东篱摇了摇头,“还好,比事先估计得要好多了。”说着,他睁开眼睛笑道:“幸亏你厉害,将那些积雨云八成都驱散到海上去了,不然……我真不敢想到底会出什么事。”
如今只有二成的积雨云,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盈袖一怔,笑道:“……你都看见了?我在那云柱里面,倒是不觉得。”
“嗯。”谢东篱点了点头,伸臂抱过盈袖在她面前亲了亲,“我媳妇最厉害了。”
“去!别灌迷汤!”盈袖笑着拍了他一下,“起来吧,水都凉了。”
两人在浴房洗漱之后,出去吃了晚饭,才回去歇下。
东元国的这一次水患,因为预料及时,准备到位,损失被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特别是鱼米之乡的江南,这一次的水患最小,没有危及到稻田里的稻米,还有各种粮田,受益于朝廷提前让各乡各村修筑水利工程,积水很快排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张绍天从江南回京城复命,元宏帝龙颜大悦,赏赐他白银千两,然后特批他两个月的假,在家里陪妻子待产。
张绍天不在乎银两,但是有时间在家里陪沈咏洁,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他一回来,就去沈咏洁住的忠贞国夫人府将她接回自己家。
沈咏洁走了,盈袖也不好意思再在娘家住着,便跟谢东篱一起搬回谢家。
他们回到谢家之后的第一天,陆瑞兰就来看盈袖,拉着她的手低声道:“盈袖,陆家的事,是他们对不起你,你可不要为了我,就委曲求全。”
盈袖很是不好意思,忙道:“大嫂,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您别太怪陆副相了。”
“还不严重?”陆瑞兰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如果五弟真的要追究,我娘家弟弟是要掉脑袋的。他如果还不知足,还要找你的茬儿,不用五弟出手,我自己回娘家,让他们换人做副相!”
陆瑞兰其实也很尴尬。
明明是她的娘家人,也知道谢东篱是她一手带大的,居然不看在她面子上,故意为难谢东篱和盈袖夫妇,这样做,有把她当亲戚吗?
盈袖只好劝道:“这是陆家的家事,只要他们是为国尽忠,为朝廷办事,不要欺压百姓,我不会追究那件事的。”
“我知道,你是明理的人,就是太明理了,所以人家很容易不把你当回事。”陆瑞兰拍着盈袖的手,感慨说道:“毕竟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少,很多人走只知道有风使尽帆,便宜要占尽。所以以后,你只对值得敬重的人敬重,那些不值得的人,你不用顾全他们的面子。今时今日,以你的身份,你不用顾全任何人的面子。哪怕陛下,你也和小磊是一样的人……”
盈袖听着心里一动,笑了笑,道:“我晓得了,五爷也这么说我,但是我……您知道的,我以前习惯了。”
不是从小就在三侯五相这样的世家大族长大,更没有在皇室宗亲家族里长大,对于盈袖来说,要实现这个身份的转换,确实需要一点点地适应。
小磊比她适应得还要好一些,一来小磊没有上一世记忆的拖累,二来他年纪小,适应起来比盈袖要容易。
人能成为什么样子的人,跟成长的环境是密不可分的。
……
北齐国的人都知道东元国发了大水,但是他们还没有摆开架势看热闹,就发现他们也遭了灾——旱灾。
不知不觉,北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下过雨了。
“圣女大人,您要给我们去求雨啊!您不是要说给我们祈福吗?怎么到现在,我们没有沾到什么福气,反而……反而灾祸不断呢?”
北齐国京城的云阁里,齐仁帝带着几个近臣来见圣女云筝。
齐仁帝坐在上首没有说话,几个臣子的神情就有些不屑,说话也不客气。
云筝气得肝疼。
她蒙着面纱,面纱底下的脸色苍白憔悴,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自从她的蛊王被盈袖打散魂魄,她的能力就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会子别说求雨,就是让她出去晒晒太阳她都可能晕过去。
但是她身为北齐圣女,确实又不能袖手旁观。
云筝咬了咬牙,对齐仁帝道:“圣上,您能不能让他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对圣上说。”
齐仁帝看了她一眼,挥手让那些臣子出去了,问云筝:“什么话?但说无妨?”
云筝就道:“圣上,如今的旱灾,其实上天早有示警,要我帮忙也行,但是我不能代替圣上,所以还需要圣上配合。”
“你说朕?这件事跟朕有什么关系?”齐仁帝很是不安地问道。
“……天降灾祸,乃君失其道。”云筝一字一句地道,“您若是不信,可以回去看看您的玉玺,是不是发黑发枯,玉质都脆了?”
齐仁帝的眼角跳了跳,沉默不语。
因为云筝说的话,是事实。
齐仁帝早就发现他的玉玺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没想那么多。
今日听云筝一说,更加忐忑了。
“……如果是真的,朕该怎么办?”齐仁帝惴惴不安地问道。他的皇位得来不正,他心里也是清楚地,不免心里有鬼,不敢公诸于众。
“圣上可以下罪己诏。”云筝微微含笑,“然后我和夏督主往南面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亲自走一趟。要求雨,当然得到最需要雨的地方去求。”
北齐国的南方数州,也是产粮的大户。
如果那里持续旱灾,今年的秋粮就全完了。
没有粮食会有什么下场,齐仁帝当然是明白的。
他忙点头,“那就劳烦圣女和夏督主往南方去一趟。”
云筝点了点头,“份内之事,当仁不让。”顿了顿,又道:“您别忘罪己诏,我和夏督主马上就启程。”
齐仁帝应了,带着臣子回去商讨罪己诏该怎么写。
锦衣卫督主夏凡来到云筝的云阁,抱着双臂打量她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去南方?你现在不能求雨吗?”
他是亲眼见过云筝的大能,知道她可以驱云散雨,区区求雨这样的小事,不应该迟迟不动手。
云筝需要夏凡的帮助,而且她知道夏凡也全靠她在朝廷上立足,他们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也不瞒他,低声道:“我出了点事,需要去南郑国找郑家人借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夏凡一怔,“郑氏皇族的东西哪有那么好借?”
“那是一个紫玉佩。”云筝眯了眯眼,“里面有我要的东西。”
要修复她的蛊王,就必须要那紫玉佩里面的东西。
她一直知道郑氏皇族将那块紫玉佩当做是传家宝,一代传给一代,几乎是帝王的象征。
本来她是不需要那个东西,因为她有蛊王。
但是如今她的蛊王都快死了,那样东西就成了救命稻草。
那是世间最后一片紫琉璃的残瓣。
云筝曾经在南郑国做过接近五百年的大巫,她对南郑国郑氏皇室的事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南郑国的第一代皇帝曾经是她的情人,他告诉过她,那不紫玉佩里面的莲瓣不是来自一般的紫琉璃,而是那个真正的紫琉璃的残瓣,也就是紫琉璃的曾经拥有者郑素馨亲手从那紫琉璃上摘下来,做成的紫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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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紫玉佩在前面出现过的,不知道亲们还记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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