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庄周梦蝶

再说梅路说了几句之后,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沉浸于各自的思绪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作声,气氛有些沉闷。

还是宋玉最先反应过来,疑迟地对梅路道:“老梅王的话虽有道理,但梅绢毕竟只是一个周岁幼儿,就算是天神下凡,到了凡间也就是肉体凡胎啊。”

赵阳听到这话,眼光一亮,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梅路,然后向梅绢看过来。

随着赵阳的眼光,众人好象从梦中醒过来了一样,都把目光投向梅绢,似乎想看透他,看他到底是什么天神下凡?!

梅绢正在考虑如何恰到好处地解释自己的来历,听到宋玉的话,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我的头脑中会多出一些东西。”梅绢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说道。

“似神凡胎,似凡入神,做梦中梦,成身外身。”宋玉道,“你是不是有一种似在梦中的感觉?”

“不知道是蝴蝶做梦变成了我,还是我做梦变成了蝴蝶?”梅绢脱口把庄周梦蝶的事说了出来。他话刚一出口,就知道糟了,他一个一周岁的幼儿,怎么可能知道庄子中的故事?他唯愿在场的没有人读过这本书,不知道这个故事。

还好,当时书是很少的,读书是一件十分侈奢的事,所以梅山的人都没有读过什么《庄子》,所以虽然觉得梅绢能说这样深奥的话十分神奇,但今天梅绢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只有宋玉听到梅绢这话,有如睛天霹雳,顿时呆若木鸡!因为他读过《庄子》,知道庄周梦蝶的典故。《庄子》这本书作为诸子百家的著述,在当时上层士大夫阶层中,也不是人人都能读到的,当时上层社会,特别仕林一族,对法家、纵横家的学说读得更多,儒家和墨家次之,道家的书除了那些不得意、有隐世之心的人才会研读。而宋玉是少数读过这本书的人之一!

宋玉惊愕地望着梅绢:“你……,你……,你能不能说一说你怎么知道做梦变成蝴蝶的?一岁的幼儿,连蝴蝶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蝴蝶做梦的故事?”

宋玉也没有点明这是《庄子》里的典故。但梅绢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呆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宋玉蹲下来,然而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一梦两千年,梦醒回原点;不知明日事,是梦还是谜?”

宋玉听了梅绢说的这几句话之后,人整个呆住了,心乱如麻,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喝醉了酒一样。

“宋先生?”梅路疑惑地看了看梅绢,又看了看宋玉,“你们在说什么?”

宋玉从发昏当中清醒过来,停了停,好象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对梅路和梅林说:“没有什么,老梅王,可不可以让大伙先等一下,我和小梅绢有话说。等我们谈过之后再来和大家叙谈。”

梅路有点觉得匪夷所思,一个懵懂无知的、一岁大的幼儿,和一个博学之才的、不惑之年的士大夫,会有什么话说?而且看宋玉的样子,分明是和小梅绢平等交谈的意思,一点不象老师教学生,倒有点象平辈论交,甚至颠倒过来,倒有点向小梅绢请教的做派了。

梅路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众人说:“你们先喝杯水,休息一下。”之后招呼宋玉,顺手抱起梅绢,朝偏厅走去。

宋玉和梅绢之间要谈什么,对于梅山这个老主人,梅山之祖,当然不会避讳。梅路也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梅林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这样梅山名义上的三代当家人(梅路一直没有把权力完全交给梅林,所以梅林只能算是名义的当家人),和宋玉一起到偏厅去了。

四人到达偏厅之后,梅路把整个偏厅的人全部清了出去,偏厅近百米之内再没有旁人,这一般是梅山核心人物商议大事才会如此。

梅路、梅林和宋玉品字形落座,而梅绢则由梅路宠爱地抱着,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周岁大的幼儿,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只是幼儿的指标,即使梅绢打生下来就练功,也只是比通常的幼儿稍显高大、精神一点,而且梅绢之前都是练的内功,没有练体,肌肉和骨骼都没有得到强化,因此他只是对肌肉的控制方面比平常幼儿强,在力度和耐力方便并无不同,故此梅绢也乐得让爷爷抱着,虽然心理上稍有点别扭,也顾不得了。

“小王子,你刚才说的梦千年,是怎么回事?”宋玉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梅绢。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是没法说清的,不是吗?”梅绢一开始是回答宋玉的问题,说到后面,就有点象自言自语了,的确,他对他穿越回到二千年前真的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能牵强地用一场梦来表示。他现在甚至于怀疑,庄子难道真是一只蝴蝶穿越过来的?

梅路溺爱地看着梅绢,说道:“说不清就不说,把能说清的说说吧。”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表现感到吃惊,好象很神奇,但如果我说,我的身子里住着一个大人,这么说的话,你们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吧?”

“大人?这个大人在哪里?怎么我们看不到?他是从哪里来的?”梅林有些大条地问道。虽然他的这些问题好象没有过脑,随口就问出来了,但这样的疑问在其他两人的心中也存在。

“这个大人就在我心里,也可以说我就是这个大人。”看到三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梅绢接着道,“至于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也可以认为就是我娘生下来的。”

停了一下,梅绢又问他们:“你们知道轮回一说吗?”

三人茫然地看着梅绢,一齐摇头。梅绢这才想起轮回之说是佛教的理论,这时候还只有道家,没有佛教呢。

“简单地说,人死了就会转世投胎重新做人,或者变成其他东西,比如树木,虫鸟,都有可能,但转世之后就没有了前一世的记忆。”他这样一说,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却无法接受这种观点。

“而我,你们可以认为我前世的记忆没有丢!”三人呆滞中……。

“我的记忆不是这个世界的记忆,但我的记忆里有这个世界的一些的东西。”三人惊诧中……。

“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世界的一部分,很少的一部分,很粗略的一些东西而已。”三人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从恍惚中醒过来。

“至于是神还是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是天神下凡,到了凡间,也是凡人吧?”梅绢很是诚恳地看着三个大人,“你们还是把我看成一个平常的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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