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求真相

周信待逃远之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对葛洪说道:“好险好险,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都被她认出来了。青妹她真是太不小心了,自小就喜欢爬高上低,总是从树上、墙上往下掉,每次都是我在紧要关头接着她……”

“不疑兄,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装道士了,你现在应该马上去跟沈姑娘相认。”葛洪勒住了青驴,一脸严肃地望着周信,“沈姑娘都称你为夫君了,她对你当真是一片真心,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打住打住,你又来了……”周信忙将葛洪的话打断,头摇得似拨浪鼓般,“你这样‘辜负’不‘辜负’的话,让我听了就感到害怕。我现在才不过十六七岁,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的大事在等着我来做,我又怎能为了一个青妹而放弃了干大事的机会呢……”

“你难道不喜欢沈姑娘?”

“喜欢啊,青妹她又漂亮又温柔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非要逃婚?”

“你真想知道?”

“嗯!”葛洪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周信故作神秘,策驴走近葛洪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因为她有狐臭……”

“真的?”葛洪听罢颇为惊讶,但瞬即觉得即使有狐臭之疾也绝非不能治愈,更不是逃婚的理由。

“假的。你看你认真的样子,我逗你玩呢!”周信一阵爽朗大笑,“不过,我现在不想娶亲倒是真的。”

葛洪面带犹疑地盯了周信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问道:“不疑兄,你我相交多年,我认识的你虽然不羁放任,但你也绝非无缘无故逃婚之人。你要如实告诉我,你此次北上洛阳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然,不然我现在就去找沈姑娘……”

“哎,别别……”周信跨驴上前一把将葛洪拉住。他见葛洪一副认真的样子,情知此事不说出真相定然糊弄不过,便只得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葛洪,叹道:“我本来怕你知道了担心,既然你要看,那就拿去看吧!”

葛洪接过纸条打开,见上面用隽秀的字体写着两行小字——“令祖之死另有隐情,欲知真相北上洛阳。”葛洪看罢大惊,问道:“这是谁写给你的?上面的消息确信吗?”

周信搔了下头,苦笑道:“我前几天走在街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孩子,问我是不是周信。我说是,他便将这张纸条塞给了我。”

葛洪惊道:“就这样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就能让你决定逃婚北上洛阳?”

周信从怀里掏出一块三寸大小的白玉怀古,递给葛洪道:“跟纸条一起来的还有这块怀古。这块怀古是当年我爷爷为求改过自新拜访小陆叔叔时所得,上面刻着的竹子是要我爷爷像竹子一样刚正坚韧、不易其节。我爷爷向来一直随身带着这块怀古,因此我是识得的。现在既然这人有我爷爷的怀古,那他知道我爷爷当时战死六陌的真相,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令祖父为了讨伐齐万年而为国捐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又哪里来的另有隐情啊!”

“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难道没听说关于我爷爷死因的小道消息?”

葛洪略思片刻,问道:“你是说,令祖父是被梁王司马肜按兵不动害死的那个说法?”

周信剑眉一皱,摇了摇头道:“我爷爷若真是被梁王所害,那倒说不上是另有隐情了,他的死因恐怕另有隐情。你也知道了,我从小就崇拜我爷爷,因此我周信为了查清爷爷的真正死因,这才郑重决定逃婚北上洛阳。小仙翁,你说我这种刨根问底寻求真相的精神是不是很伟大?”

葛洪苦笑道:“写这纸条的人是何目的,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万一这个陷阱,或者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呢,那你去洛阳不就危险了!”

“哈哈,这不正是我叫你同行的缘故嘛。有你小仙翁在,我周信可是一路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什么阴谋阳谋陷阱圈套都不用怕!”

“不疑兄,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诓我一同前往洛阳……”

周信嘻嘻一笑道:“小仙翁,我诓你同行是真,但那长生观中的道家经藏也是真的。你不去洛阳走一遭,怎么能找到那写有长生之术的经书呢!”

葛洪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情知自己说不过周信,又对洛阳长生观中的经藏心存向往,便选择了默认现实。

周信见此好生得意,对葛洪笑道:“小仙翁,你有什么疑惑的话到了洛阳再想,咱们现在就红尘作伴策驴奔腾吧!”说罢他双脚在青驴背上用力一夹,那青驴吃痛后便一溜烟向前狂奔而去。

葛洪见周信如此,只能摇了遥头一声长叹,催驴向前赶去。

周信与葛洪二人冒着炎夏暑热,一路昼行夜宿在乡野间骑驴穿行。经武康,过钱唐,不过数日时间,便顺利抵达会稽郡治下的句章县。

那句章县城小而简陋,与阳羡或武康相比尚且不足。是以周信与葛洪并未闲逛,只是在城内简单吃过饮食后,便匆忙向东北方向海港赶去。

走得半个时辰,便远远听得海浪阵阵,那腥咸的海水味道也扑面而来。待绕过一处山坳后顿时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大海瞬间映入眼帘,令人精神一振。

一处内凹的海港中,正停着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远远望去,那蚂蚁大小的水手,正在桅杆上攀爬升帆。

周信兴奋不已,对葛洪嚷道:“快看,那是海船。等下咱们上了北上的海船,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咱们去洛阳了。”

说罢,他不待葛洪答话,便急急催着青驴向那海港奔去。

“不疑兄,你慢点。”葛洪无奈之下只得紧随其后。

周信奔到海港近前后,眼望着船工喊着口号搬运货品,不由得更加兴奋。他左顾右盼地望着那几十艘船只,想根据船只的特点找出哪些是北上的海船。

海船较普通渔船要大得多,这个并不难分。但要知道哪些海船是去哪里的,仅仅通过外观却也难以分辨。

葛洪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怨道:“不疑兄,你怎么看到船后,跑得简直比那船还要快。”

周信嘿嘿一笑道:“人家见猎心喜,我这见船就想赶紧上去了。小仙翁,你看这么多艘的船,不知道哪一艘才是北上徐州的,咱们得找个人问下才行。”

葛洪望了望海港中的大船和忙碌的人群,点头道:“正应该如此!”

当下时值正午,那海港上烈日当空酷热难当,码头上往来奔走的众人个个挥汗如雨,如群蚁般行色匆匆,无不想要逃避这无处不在的骄阳暴晒。

周信见迎面走来一名搬货船工,便赶忙上前去伸手拦道:“这位大哥,请问一下你们这船是要去哪里的?”

“让开让开,没看到老子正在忙着呢,哪有工夫理你!”那船工一把将周信推开,扛着货物径自离去。

“不过是问个路罢了,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周信忿忿地埋怨道。

“要不,咱们挨个船去问。”葛洪提议道。

“这太阳这么大,咱们挨个问的话,运气差的话不知道要问到几时了。”周信以手作檐向远处眺望,当望得一个破旧的“检”字大旗胡乱摇摆时,顿时心中一喜,“有了有了,咱们去那边问下。”

“哪里?”葛洪疑惑地问道。

“海港巡检营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那里肯定有所有船只的消息。”周信说完后,便抢先向那巡检营方向奔去。

待走了四五十步后,周信便望见简陋的巡检营竹棚下坐着一人,正摇着扇子乘凉。

那男子一眼望见周信二人走过来,赶忙站起身来迎道:“幸会幸会,两位道长来这句章海港上,可是要找船吗?”

周信见这人身圆脖长头大眼细,又头戴绿幞头,颇有几分王八模样。他心中觉得好笑,便打趣道:“你这人倒是机灵,竟然知道我们找船。那你告诉我,你都知道有去哪里的船?”

“在下沈三万,是这巡检营的值守。”那人略一拱手施礼,继而摇着纸扇夸口,“两位道爷,不是我夸口,在这句章县里没有人比我沈三万更懂船只去向了。只要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就一定能给你找到合适的船只。”

“没有人比你更懂?”周信见对方自夸方式与自己毫无二致,不禁被逗乐了,“那我问你,你知道哪里有北上徐州东海国的船吗?”

“道长,你可算是问对人了。眼下就有一艘北上青徐的海船,今天午时三刻准时出发。两位道长如果要乘船,那就趁现在赶紧上船。要是晚了些,船就开走了。”

“船在哪里?”周信赶忙问道。

“喏,就在那。你看仔细点,水手都已经升起船帆等待起航了。”沈三万伸手向海港中一艘海船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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