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Chapter12

艾米和丹尼斯变了。

帕萨莉在又过了将近一周才见到他们。

在那之前,带着帽子拎着手提箱的医生来了又走,科尔夫人她们始终三缄其口,把所有人都叫去谈话。

包括汤姆。

帕萨莉作为当时就在她们眼皮底下干活帮忙的人,得以免于这种“烦人的审问”(这是汤姆的话),但她甚至都不知道被叫去的人都被问了些什么。

“跟你说过四遍了,她们就问我当时去了哪里,都有谁看见了我!”汤姆在帕萨莉一会一问的焦虑下陷入濒临爆发的边缘。

“你再提起这个话题一个字,帕萨莉……”他威胁道。

于是她只好闭嘴,静等两个孩子重新回到所有人中间来,到时候再问他们。ぷ99.

但她失算了。

帕萨莉怎么也没有想到艾米和丹尼斯再也不愿意靠近她,或者说,他们连性格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起码他们还会在一起玩,说话,以及跑来跑去。

这次事件以后,他们两个不再每天待在一起,而且话变得很少很少,脸上的表情也总是麻木冷漠的样子。

帕萨莉不敢想象他们遭遇了什么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再靠近她,如果她试图碰他们,他们就大声尖叫,引来科尔夫人她们。

“你在干什么!别碰他们!”科尔夫人冲她咆哮道,把艾米拉到身后,后者一旦被拉开,就立刻停止了尖叫。

“科尔夫人,我只是想……”帕萨莉试图解释,却被她马上打断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离他们远点!他们需要安静和恢复!”

帕萨莉只好点点头,担心地看了艾米最后一眼,走开了。

“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去靠近他们。”见她脸色灰败地回来,汤姆冷冷地说道。

帕萨莉觉得又难过又困惑。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汤姆又说道,看了她一眼。“别惹麻烦。”

她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好点点头,决定静观其变。

然而直到时间进入秋天,她从九岁变成了十岁,又步入冬天,接着又是迎来她在沃尔慈善院的第二个、第三个圣诞节时,艾米和丹尼斯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好像真的变成了两个仅仅顶着“艾米”和“丹尼斯”名字与外貌的陌生人,行为举止大变。

要不是帕萨莉通过一些小动作确认那是他们本人,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另外什么人冒名顶替。

一般来说,帕萨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即便她都长到11岁了,距离那天的事情也过去了两年,丹尼斯和艾米始终没有来找过她。

她一直没有放弃跟他们的友谊,试图靠近他们,找他们说话――虽然要么被躲开(他们好像对她和汤姆的靠近特别敏感),要么就是被科尔夫人她们看到,斥责她走开。

直到这年夏游时终于得以近距离(说是近距离,可也不过是2、3米外)观察他们而不会被躲开时,她才真正认识到,可能她永远失去了丹尼斯和艾米。

他们现在偶尔跟别人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呆的,反应变慢了,似乎表情也变得单一,更别提他们彼此之间也不再讲话了。

他们对别人的触碰并不反感,但仍然绝不会靠近她和汤姆一米之内。

“我以为没有了累赘你会很高兴。”汤姆见到她总是注意他们,便总是如此说道。

“没有人陪我玩过家家了,”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起来,继而问,“或者你愿意陪我玩?”

“我想你脑子如果没被摔坏,就该记得我是谁。”汤姆阴沉地说道。

“开个玩笑。我想听你跟蛇聊天了,我们走吧。”帕萨莉不得不承认,没有了艾米和丹尼斯的笑脸让她沮丧又愤怒,有时候有点控制不住脾气。

她还没傻到忘记汤姆并不喜欢两个孩子的地步――这意味着即便她失去了他们,也不代表她就不会试着保护他们,让他们免于遭受汤姆的伤害。

要知道,他安分的时间到目前为止长得惊人――足以让让帕萨莉战战兢兢,因为这说明他在认真履行对她的诺言:不在别人在场时动用那种能力伤害别人。

也就是说,他做到了,所以会紧盯着她:如果她再去沾惹什么人,可能大家就都要倒大霉了。

天晓得憋了这么久没有任何动静的汤姆一旦爆发会是个什么样。

汤姆阴着脸没说话,但伸手拉住了她,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尽管仍然对此不高兴,但他还是习惯了她动不动拉手的行为,有时候也会主动拉着她。

帕萨莉甚至在10岁生日那天得到了汤姆一个极为不情愿的礼物――一个拥抱。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生日礼物呢,帕萨莉?”汤姆防备十足地看着提议“给对方送生日礼物”的帕萨莉。

在艾米和丹尼斯身上一再失利的帕萨莉决定哪怕就是威逼利诱,她也要得到一点温暖――一个拥抱。

这种穷凶极恶的/渴/望使得她做出了大胆的行为――向汤姆索要。

因为他是她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说话的人了――即便他在她眼里仍是个需要解决的麻烦。

“你生日那天我可以给你唱歌,我记得你是12月31日的生日,对吧?”

“就几首歌?”汤姆撇嘴,继而舒展了不屑的表情:“或者有更好的,你可以给我。”

“比如?”

“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不如你生日那天我都听你的怎么样?”帕萨莉皱了下眉头,但马上反应很快地讨价还价。

“……哼,永远讨价还价。”汤姆抿了下嘴,露出一个不满意的表情,“还有没有听过的那些歌曲。”

“没问题。”

于是她张开双臂把一脸忍耐的汤姆圈住,紧紧锁住了他的双臂并持续收紧,还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她想,即便是汤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温热的人。

况且还跟她差不多高,她都不用向抱艾米和丹尼斯一样弯腰。

而且――她还可以假象一下,他其实是个温柔可靠又宽容的伙伴。

但――

“你再不放开,帕萨莉……”她抱了还没几秒,汤姆就咬牙切齿地说道。

帕萨莉只好悻悻松手,不高兴地撇了一下嘴。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拥抱,我觉得这很温暖。”她抱怨了一句。

“我不觉得看不到别人脸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他阴沉沉地粗声粗气回答,瞪了她一眼。

帕萨莉被这句话噎得无法反驳,这个理由确实很像汤姆会给出的思路。

“走吧,”他扬了一下眉毛,显然帕萨莉没有反驳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汤姆坐了没一会,他们就遇到了一条出来晒太阳的蛇,汤姆见状嘴里立刻发出一种嘶嘶声。

那条蛇停止了游走,把小小的脑袋转过来,一下子立起了身体,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但更轻,轻到几乎让帕萨莉听不见。

“它说什么?”帕萨莉赶忙问。

“……说我旁边这个蠢货是谁?”他扬起眉毛得意地看她。

帕萨莉翻了个白眼,但却忍不住笑了。

汤姆看了她一眼,得意表情淡去,他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她好奇地也尝试着学习这种语言,汤姆则一个劲纠正她,还说她笨。

“你总是这么苛刻,汤姆!”

“是你笨。”

“你都说了,这是你的天赋。我要学习肯定得费点劲,就像让你理解文学的美感一样,你也觉得很不得劲。”

“哼,那种东西都是假的,全都是想象出来的谎言……”

“可你不得不承认,你并不擅长这种想象出来的、能迷住很多人的谎言。”

“那是因为你们这种人笨,所以才被迷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笨蛋做朋友?”

“……”汤姆抿紧了嘴巴瞪着她。

他们每次吵架总是这样一个循环:汤姆说帕萨莉笨,帕萨莉就反问他为什么要跟笨蛋做朋友,汤姆发怒,帕萨莉哄他(此时通常哄不住),帕萨莉就不理他了,而汤姆则会暗暗报复,帕萨莉就尽力保护自己且决不理他,这样几天后,他气消了就会阴阳怪气地主动过来找她说话。

现在又是这样。

帕萨莉都能遇见这次吵架的结局,但她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决定还是按照这个循环走,便赶紧哄他:“……好啦,别吵架了。”说着去拉他。

果不其然,汤姆狠狠甩开她。

再次拉住。

再被甩开。

几次劝哄失败后,帕萨莉就耸耸肩一个人坐着哼歌,拿石子在地上画画写东西,不理他了。

汤姆发怒了。

他把能操纵的石块,树枝,泥土等通通砸向帕萨莉。

而对此早有防备的帕萨莉则一一挡住。

没有得逞让汤姆更生气了,所以回程爬上汽车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使坏让帕萨莉差点从汽车上滑下来摔一跤。

帕萨莉面红耳赤地狼狈坐稳后,依然看也不去看汤姆所在的方向。

汤姆则愤怒地凶狠瞪了她一眼。

回到慈善院休息时,有人跑来通知帕萨莉,说科尔夫人叫她,在办公室等着。

帕萨莉的心一动,继而不可遏制地期待起来,难道是――妈妈来了?

她急忙跑下楼去,兴奋得脸都红了。

即便如此,到了门口,她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旋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科尔夫人的办公室看上去有点乱,但胜在宽敞。

一进门,帕萨莉四周一扫,就立刻被失望的情绪湮没――没有妈妈。

但她马上又被身边一位先生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先生留着赤红色的络腮胡和长头发,穿着一身考究的紫红色天鹅绒西服。

看在上帝份上,这是夏天呀,他为什么穿得这么厚?不热吗?

帕萨莉礼貌地冲他笑了一下,脑子里的想法迅速略过,心却在下一秒对方和蔼的目光里砰砰直跳起来。

她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和希望再度驱散失望并在胸口膨胀起来,让她屏住了呼吸――也许他带来了有关妈妈的信息呢?

科尔夫人此时开口了:“帕萨莉,这位邓德波,对不起,是邓布多先生想跟你聊一聊,你们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去你的房间。”

说完,她瞪着帕萨莉,等她做选择。

“噢,我想,邓布多先生您希望在哪里聊?您是客人。”她的声音因激动颤抖起来,想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失败了。

他一定会带来妈妈的消息,对吗?

“噢,很高兴认识你,帕萨莉,我想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去你的房间聊聊,好吗?”这位叫邓布多的先生和蔼地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好的,没问题。那么,科尔夫人,那我们先上楼去了,可以吗?”帕萨莉把目光转向科尔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

“请跟我来,邓布多先生。”帕萨莉强忍住不去拉对方手的冲动说道,脸红了。

他们爬上了台阶,一路走到帕萨莉的房间,期间邓布多先生很是好奇地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和这些走廊。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邓布多先生,请进。”帕萨莉推开门作出邀请的样子。

“谢谢你,帕萨莉。”邓布多先生礼貌地点头致谢后,走了进来。

“对不起,这里有点小,您要么坐在床上,要么坐在凳子上……”帕萨莉脸更红了。

“噢,没关系,我就坐在凳子上好了。”邓布多先生轻快地说道,迅速就坐。

帕萨莉见他并不嫌弃这里,便松了一口气,继而急迫地问道:“请问您是带来了我妈妈的消息,是吗?”

邓布多先生稍微有点惊讶,但马上就恢复了和蔼镇定的模样:“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帕萨莉。我来是为了你,我是一所学校的教授,来招你入学。”

帕萨莉一听,便控制不住自己红了眼眶,失望的情绪再次盈满了胸口,让她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但客人还在,她不能这样。

要是得罪了客人,恐怕科尔夫人也会很生气。

想到这里,帕萨莉迅速摸去眼泪,赶紧努力作出不在乎的轻松模样岔开话题:“可我没有钱上学,您是怎么会想到找我的?”

“我想你有一些小秘密,不是吗?一些你跟别人的不同之处?”邓布多先生试探性地说道。

这话很不同寻常。帕萨莉一下子警惕起来,立刻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精神病院手记――难道这位邓布多先生是一位精神病院的医生?

他是奉命来试探她、再把她抓紧精神病院的吗?

难道科尔夫人她们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一股寒意蹿遍了帕萨莉浑身上下,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开门逃跑。

但理智又阻止她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那会显得她更加心虚的,不是吗?

于是,帕萨莉捏了一下裙摆,努力压抑恐惧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并且好奇的样子反问:“我不知道您指的是?”

“噢,”邓布多先生一双蓝眼睛与她目光相遇,眼睛里透露出既和蔼可亲又像是能看透她想法似的目光――这让帕萨莉既惊讶又恐惧,但他随即的话却很温和并且充满歉意:“抱歉,我是吓到你了吗?情况是这样的,我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一名教授,我叫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变形术,之所以招你到我们学校入学是因为你也是一名巫师,一名女巫。”

“我绝对不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你需要我做点什么证实自己的话吗?”末了,他轻快而理解地问道。

“……哦,如果您愿意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您,只是……”帕萨莉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位先生是怎么知道自己猜测他是精神病院的医生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帕萨莉。”这位原来叫作邓布利多的先生,或者说是教授的先生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像骨节一样的木棍,对准帕萨莉放在窗台上的牙杯一点,就见原本的木头旧牙杯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有着浅黄色羽毛的小鸟。

那只小鸟啾啾地叫了两声,就扑棱棱地满屋子飞起来,似乎想寻找出口。

邓布利多教授又挥动魔杖,那只小鸟瞬间不见了,又变成了旧牙杯,从半空中掉下来,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轻轻又放回了窗台上。

这一幕让帕萨莉惊呆了,以至于她甚至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唯一想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因为过于惊讶而张着嘴露出了没教养没见识的蠢样。

“……这么说,我是一名……女巫?”她抬起眼睛呆呆地问眼前的先生。

“我想是的,我们从没弄错过。”邓布利多教授轻快地笑了,“你肯定遭遇过一些怪事吧,我想?”

“……哦!您说的是这个吗?”帕萨莉瞪大了眼睛,瞬间反应了过来,继而盯住桌上的牙杯,让它漂浮起来,变成一种亮蓝色,并在空中滴溜溜快速转圈。

“精彩。”邓布利多教授看上去更高兴了,“你很有天赋。”

“是吗?”帕萨莉脸再度红了,继而又想到了汤姆,便着急地告诉他:“可我比不上汤姆,您知道吗?汤姆也有这种能力,他叫汤姆里德尔,我想……”

“你不用着急,帕萨莉,”邓布利多教授不紧不慢地打断她,但看上去更和蔼了,几乎变得慈爱起来,“汤姆也会跟你一起去霍格沃茨上学,我待会就会去找他说明来意的。”

“哦,是嘛,那就好,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帕萨莉咧嘴笑了,脸再度变得通红――这位教授比她打过交道的任何成年人都善解人意,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学校会给你提供一些采购必需品的费用,但数量不多,我想你只能买二手的校袍和书本了。”

“噢,那没关系,”帕萨莉赶忙说道,整张脸都发亮,“只要有书看就行,书旧一点更有意思。妈妈以前也经常会带回旧书,那里面有别人做的笔记和心得,很有趣的!”

“那就好,学校九月一日开学,所以等一下跟汤姆说完这个消息,我们就得去买这些东西了。我已经跟科尔夫人都说好了,你可以收拾一些必须带走的物品。”

“好的,教授,谢谢您。”帕萨莉点点头。

“那么我们待会见了,我要先去拜访汤姆了。”

“我可以带您过去,教授,我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帕萨莉赶忙说。

“哦,那就再好不过了。”邓布利多教授笑眯眯地说道。

帕萨莉高兴地把他带到二楼汤姆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冲里面说道:“汤姆,有人来找我们了,可以进去说话吗?”

“……进来。”里面顿了一会,传来汤姆压抑阴沉的声音。

“这位是来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邓布利多教授,邓布利多教授,这是汤姆里德尔。”进门后,帕萨莉给两人介绍道。

“谢谢你,帕萨莉,我想我们就不耽误你收拾东西的时间了。”邓布利多教授和蔼地对她说,目光转向了坐在床上、阴沉望着这边的汤姆。

“……那好吧,我们待会见。”帕萨莉瞟了一眼汤姆和邓布利多教授,心里有点担心――汤姆会不会很不礼貌或者反应过激?

但教授已经很明确也很委婉地让她离开了,她就不得不照做。

于是她退了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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