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徒风清跟他说了很多,她被人陷害,没有了名誉,石家为了维护他的名声,没有即刻将她赶出去,而是将她关在柴房里,她走时还是由后门偷偷地走,石毅不知司徒风清有没有在这中间加油添醋,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他的拳头紧紧地握住。

「石毅,你进来干什么?」她蹲在水下不敢乱动,粉嫩的脸颊燃起了红晕,小嘴紧张地轻咬着。

石毅沉沉地说:「我给你端了热水。」

想到她一个姑娘家跟他走了这么多的路,脚一定不舒服,特意给她打了一盆热水。

「你怎么不让小二做……」林若水心里头热热的。

谁知送水外加看伊人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你放下吧,快出去!」林若水结结巴巴地说。

石毅抬头,眼神里有着压抑,「若水,我好像看见你肩头有一瑰胎记……」

林若水的心跳怦怦地跳得很快,「嗯,这是天生的。」

石毅并未走近,维持着君子之风,他困难地吞了吞口水,「新婚之夜时,我看见过。」

林若水紧紧地掐住木桶的边缘,「是吗?」她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隐晦的双眸,「你看够了吧,快点出去!」

「如果那时我没有离开,或许……」

林若水不想听这些假设性的话,「没有也许,你快出去吧!」

「呵呵,若水,不好意嗯,我先出去,热水就放在这儿了。」

林若水屏息地说:「我留下,可你也不能逼我。」

石毅的眼睛暗了暗,「若水说的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在排拒他。

「谢谢你。」她指的是热水。

石毅点点头后便离开。

「表哥,看来你要夺得表嫂欢心的日子不多了,得加把劲了。」他们之前讨论过林若水之前为何秘而不宣,执意不肯坦白她认识石毅、是被石毅休了的下堂妻。

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不想承认。

「表嫂定是对你有某种程度的恨,但又明事理地知道不关你的事情,总之就是心情上很挣扎,你要好好弥补表嫂的遗憾……」

石毅骑在马上,回头看着司徒风清,「我不在的时间,你一定要看住她,否则我回来时,她不在的话,我就……踢飞你!」

「呃,这腿长在表嫂身上,我也没……」司徒风清收住嘴,「是,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让表嫂离开我的视线。」

从这里回落雁村大概要一天的路程,不过骑马的话,也许能早点回来,「我走了。」石毅扬鞭策马而去。

马蹄扬起层层黄尘,司徒风清手一扬,玄红铁扇挡住席卷而来的尘土,看不到石毅的身影之后,司徒风清才转过身。

林若水也已经起床了,正要用誊,「司徒大哥。」

「表嫂。」他故意地喊了一声。

林若水想起了昨晚温柔体贴的石毅,脸儿一红,「别胡喊。」他昨晚的话多了关心,少了坚硬,他也允她不会逼她。

「怎么会呢?你原本便是我的表嫂呀!」

嘴皮子怎么也说不过他呀,林若水干脆放弃游说,「石毅呢?」

「表哥今天有事,所以暂时出去一会儿。」司徒风清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开心的神情,也没有想趁表哥不在而离开的心嗯。

「哦。」原来他今天出去了,怎么没有跟她说?林若水俏脸绋红,她跟他又没有关系,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关她什么事情,也不用跟她说呀……她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东西呀!

「表嫂?」

「你别乱叫了!」林若水突然尖锐地说道,一说完,她脸上尴尬不已,「我先回房了………

司徒风清好笑地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好好,等表哥回来,我再跟他说你找他。」

「我才没有找他!」林若水停下脚步,半回过头地说道。

表嫂真是小孩气!司徒风清状似了解地点点头,「我会跟表哥说,表嫂没有找他。」

林若水整个人都发烫了,半句话也不敢回,就怕引得他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赶紧上楼去了。

「小二,弄几道清淡的菜色给我表嫂送上去。」虽然逗弄表嫂是挺好玩的,可要是被表哥知道,表嫂因害羞不吃饭的话,他就真的十条命都不够用了。

「是,小的这就去。」

好了,这里差不多没有他的事情要做的,表嫂有十五保护着,他也不用担心,嗯嗯,不如去外头逛逛,中午时再回来看看表嫂,嘻嘻,偷得半日闲,赶紧溜去。

司徒风清才刚刚踏出客栈,不久,一名身材纤细的男子走了进来。

「石公子,你回来啦?」

男子眼睛一眯,佣懒地回道:「嗯。」

「石公子?」

男子眼睛挑了挑,「带我回房吧。」

带他回房?小二奇怪了,这住了好几日的厢房在哪里他自己不知道?就算再奇怪,小二也不敢说什么,他可是贵客呢,「是,是,请随小的来。」

林若水躲在厢房中不敢出来,可一想到自己鬼鬼祟祟的行为无疑是逃避,她又逼着自己走出厢房,石毅不在,她略显寂寞,感觉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平日甘之如饴的平静倒成了寂寞,她正要下楼时,迎面碰上一人。

她抬头一看,眉眼一笑,「石毅,你回来了?」

男子一顿,眼睛瞅着她好一会儿,连店小二也发现他古里古怪的,前几日,石公子可是对人家姑娘殷勤得很呢。

「是你!」男子平静的脸色突然风云大变。

嗯?林若水浅笑,「不是我还会是谁呀?」她以为石毅在跟她闹着玩。

男子薄唇一张,难听的话语随之而出,「贱妇!」

他,在说什么?贱妇?他在说自己吗?

林若水脸色顿时难看得好似重病在身,随时随地要一命呜呼,鼙音弱弱地蜕:「石毅,你……在说什么?」

男子英俊的脸上布满了不屑以及寒冷,「你一个女子不遵从三从四德就算了,尽学一些羞耻的行径,在我不在时红杏出墙,你说你这不叫贱,叫什么?」

心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心口处又有一个石头,不大不小,刚好镶嵌在其中,摩擦得生疼,石头又偏喜欢往最柔嫩的一块地方上磨,不断磨、不断压,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了,她脸色苍白如纸,「石毅……」

「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男子冷冷地说。

可这名讳是他要她喊的,缠着她喊,逼着她喊,硬要她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的。

她死咬着唇,下唇冒出点点血珠子。

「我不知道你为何在这里,不过像你这种不乾不净的女人是不容于世的。」男子说的话句句刺骨,刺得她血肉模糊。

「我……」

「想问我,你应当住哪里?」男子讽刺一笑,眼里尽是不屑,「唯有尼姑庵才能容得了你,你下半辈子好好地潜心修佛,说不定下一世就不用做一个世人嫌弃的坏女人!」

林若水直直地站在那儿,两眼空洞得可怕,「石毅,你怎么可以……」昨日是他要求她留下的,不是吗?

「我有什么不可以,倒是你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男人冷哼一声,丝毫不觉自己说话哪里薄情了。

一旁的小二看得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人变化这么大,这石公子还真的是看不出是这么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哪。

林若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昨晚的美好瞬间烟消云散,也许昨日他是故意要她留下,是在等着她放下防备,等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羞辱她吧。

先是给了她一个美好的夜晚,现在又凌辱她?石毅呀石毅,你真的好厉害!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石毅,我没有对不起你。」林若水一字一句地咬得清晰,「是你污蠛我,是你的不信任害得我身败名裂,是你的无情害得我与我爹离乡背井,从来都是你,不是我!」

男人不悦地瞟了她一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做错了事情倒诸多藉口!你要是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林若水轻眨着眼睛,眼睛干涩得很,因而刺痛她的眼,她是对他误会了,误会他是一个好人,她心一横,冷冷地说:「早知今日如此,我便不会救你!」

「你再胡说八道,我……」

林若水没有听他说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上前挡住她,「等等!」

「放开!」

一拉一扯之间,林若水走在楼梯口的边缘,店小二一看:心里一惊,正要想要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林若水整个人跌落了下去。

林若水从层层木质的阶梯滚了下去,男人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出手了,「喂喂,我不是故意,我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再缠着我七……不要缠着我!」

她摔得头昏脑胀,楼下的掌柜赶紧跑了出来,扶起她,「姑娘、姑娘,你可还好?」

她一点也不好,眼冒金星不说,更可恶的是他说的话,她垂下头,掩饰红红的眼眶,低低地说:「有劳掌柜了,我没事。」

男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眼里闪过丝丝愧疚,「我……」

林若水蹒跚着步伐往客栈门口走去,身上的白色衣衫沾了灰,身后的掌柜喊着,「姑娘,我给你请个大夫吧,姑娘……」

大夫?请大夫又有何用?能医得了她身上的伤,也医不好她满心的疮痍,身子骨一阵阵散架的疼,她却死咬着牙撑了下去。

走至城门的时候,正好有一商队要离开,她没有问要去哪里,也不在乎要去哪里,只把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当盘缠,爹说这玉佩是娘亲特意留给她的,在爹病得没钱医治时也不许她贱卖,如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玉佩在不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正午时分,司徒风清逛完了街,手上拿着一些女子喜欢吃的小点心回来,店掌柜和小二看见他犹如看见了救星般地冲了过来,「司徒少爷……」

「哈哈,你们这副模样是怎么了?」司徒风清尚不知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石公子今日不知怎么的,说话尖酸刻薄。」

「还凶得不得了。」

「对呀!对呀!」小二头点的如波浪鼓似的。

「将林姑娘都给推下楼了。」

「是呀,是呀。」

掌柜与小二两人一搭一唱,听得司徒风清莫名其妙,他哈哈大笑,「石毅推林若水?你们是开玩笑吗?」

「没有没有!」两人一同摇头晃脑,「是真的,是真的!」

司徒风清停住了笑,诡异地看着他们,「你们脑子是被马蹄给踢了嘛!这石公子不是我送出门的吗,你们是没看见?」

这话一出,两人一愣,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掌柜的,这好像是呀。」

掌柜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一来一进的,衣衫似乎不同。」

「嗯,仔细一看,似乎身形也不同呀。」小二想着,「后来进来的这位公子身形似乎更为清瘦。」

「对,对,莫非石公子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司徒风清手中的食物掉在了地上,像个女人一样地尖着嗓子喊道:「你们说什么!」

石毅已经离开了,不可能在他前脚一走,石毅又回来,难道是……

「司徒表弟呀,好久不见。」

司徒风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二提醒道:「少爷,石公子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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