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热闹又躁动的夜晚,街道上车灯闪烁,丝毫都不平静。

电话那头却除了网路接通的刹那,宛如她错觉中的微弱噪音,就只剩下没边的寂静,温青唯似乎听到了陈颂深的呼吸声,那瞬间有点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在她耳膜上落下根羽毛。

让人耳蜗有点痒。

“跟琳琳在一起?”

陈颂深开口讲话,低沉的嗓音中却又掺着点粗粝的沙哑感。

这时候接近晚上11点,他大概正准备休息,温青唯也被夜店里轰隆的音乐躁得疲倦,席地而坐,双臂撑在膝盖上伏着,懒到保持沉默,只让周围嘈杂的背景音通过听筒传递了过去。

陈颂深此时此刻的脾气,几乎可算得上是有耐心,嗓音极淡地又问了句:“喝酒了?”

“嗯。”她懂得适可而止。

“醉了没?”

“没有。”

温青唯抬眼望见街对面,有只跟着主人乖巧等红灯的萨摩耶,正咧着嘴冲她歪脑袋,她忽地弯唇笑说:“今天学校放假,我请琳琳出来玩,不过陈先生,您刚刚差点儿让我闹了笑话。”

陈颂深兴许也听得稀奇,想她是否联想力丰富,从在酒吧外被陌生人搭讪,怪到他不该打这个电话?

“怎么说?”

温青唯平静地说:“琳琳还不知道您回来。”

亲妹妹都不知道的事,她若主动跳出来当个先知,真难想象会是个怎样尴尬的局面。

可陈颂深当真永远不会局促,他永远都无比从容,“你也说我是你老板,作为员工了解老板的行程,有什么问题?”

“您大学的时候,应该是辩论社的种子选手吧!”温青唯皱着眉表达不满,很有些放肆地笑出声来,忽然间又想起什么,问他:“您做学生的时候,会去参加社团活动吗?”

“会参加辩论社。”

陈颂深像是喝了口水、或者酒,液体划过他喉尖,温青唯听到了极轻微的吞咽声,电话听筒的关系,让他仿佛正伏在她耳边,听她保持怀疑,他问:“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您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愿意讲那么多话的人。”

电话对面安静了下,温青唯似乎忘记了,他难道不是正在同她讲话,并不像她认为的那么沉默寡言。

街道上忽然涌起阵风,夹杂些城市中来不及被树木消散的喧闹气息,拂过温青唯鬓边,碎发抚在脸颊上有些痒痒的,她抬手往后拢了拢,听见听筒里又传来陈颂深的嗓音。

“明天等电话,郑淼会带你去看房子。”

陈颂深是个温和开明的老板,并且出手阔绰大方,温青唯竟觉得不那么意外,但她说:“我买不起。”

“我有说过让你付钱?”

温青唯哪怕看不到陈颂深,却也能想见他说这话时,眉头会稍挑起来,沉黑的瞳孔看着她的样子,她弯了弯唇,“那就更加住不起了,陈先生,我以前听过句话,说从来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谢谢您愿意帮我,但付不起的东西,我不喜欢透支。”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着,倏忽低沉轻笑了声,片刻没再言语。

夜场最喧闹的时间已经过半,酒吧门前的霓虹灯下,来来往往已尽是意兴阑珊的醉鬼,有人觊觎台阶上落单的玫瑰,隔着老远冲温青唯吹口哨,杂音同样传到陈颂深耳边。

“回同伴身边去吧,”他这才重新开口,“注意安全。”

温青唯懒懒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她在台阶上又坐了会儿,酒劲儿倒真像是后知后觉地上头了,街边的路灯好似变成一支支融化开的冰淇淋,失去了明确的边际线条。

手指按在太阳穴醒醒神儿,温青唯起身重新走进了酒吧里。

这时柯洁她们都蹦累了,回来正歪在卡座里侃大山,怂恿着可爱的关笑笑去跟对面的帅哥要微信。

温青唯瞧着本来想吐槽这群人缺德,带坏小朋友,结果下一秒顺着周雅雯的手指看过去,她瞬间也成了“帮凶”,寝室里都看过关笑笑的二次元老公们,谁不知道她就好对面那口?

“笑笑宝贝加油!你俩距离结婚,估计就个差认识了。”

温青唯温柔地勉励(起哄)两句,就近往闵琳琳身边去坐下瞧热闹了。

闵琳琳喝得多,也有点上头晕乎的样子,这才看到她回来,恍惚感觉这通电话简直像是打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顺手拿起手机看眼时间,手机上刚好收到条陈颂深的回信。

——你别管了。

闵琳琳眉毛霎时皱成两条毛毛虫,脑袋上渐渐冒出个巨大的问号。

脑子里飞速转了几个来回,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旁边恰好刚刚结束那通未知来电的温青唯,感到自己隐约察觉到某些过于巧合的小秘密,在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之间。

凌晨2点钟走出酒吧,街面上不久前刚下过场小雨,潮湿的风吹得人周身难受。

不远处街对面就有酒店,有人去、有人不去,大家站在路口陪要走的人等车,方敏回校外租的房子,临上车时,并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问章睿,要不要送她?

章睿本来站在路边单手插兜玩手机,抬眼瞥见围观群众们心照不宣的眼神儿,弯腰混不吝钻进了车里。

柯洁和宋承泽也坐同辆车走。

人送得差不多,温青唯回头看见闵琳琳,本来以为她也是要回家的,关心问了句她的车到了吗?

谁知道大小姐就没约车,说怕这幅醉鬼样子回家会遭母上大人开□□大会,索性跟她们一起住酒店。

温青唯瞧她脸颊红红的,也担心她自己坐车不安全,就跟关笑笑一人扶一个,过马路往酒店去了,开房间的时候,关笑笑自然替温青唯省钱,直接跟周雅雯住一间。

倒是闵琳琳,听着连忙也亲民地表示,她想跟温青唯住一起。

温青唯没什么意见。

开好两间相邻的房间,她上楼帮关笑笑安置好醉得最厉害的周雅雯,回隔壁去时,闵琳琳已经洗漱好,但显然还睡不着,躺在床头玩手机,两只眼睛睁得滴溜圆,那模样精神抖擞。

“还不困呀?真是个夜猫子,”温青唯瞧着笑,“友情提示下,熬夜最容易变老的哦。”

闵琳琳脸上倒映着手机屏幕的蓝光,不以为意,“等你到我这年纪就知道,胶原蛋白流失是基因的巨轮,管你熬不熬夜、吃不吃碳水糖分,当岁月碾过来,那都是螳臂当车。”

“你多大啊,就这把年纪?”

“25,俗称分水岭的年纪。”

嗬,那话说得老气横秋,温青唯不往外头看,差点儿都要以为她52,正站在人生的分水岭上。

不过温青唯确实比闵琳琳要小些,不到2岁,两人并没什么代沟,这边在卫生间洗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闵琳琳聊,才知道她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出去,干嘛呢,她自回国就在准备国考。

温青唯听她这样说,冷不防是怔了下。

她着实没想到像大小姐这样热辣不羁的性子,最后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会是体制内,并且意向非常明确——外交部,大小姐和章睿虽然是发小,但从本质上,显然并不算是一类人。

“学成归来,报效祖国,”温青唯说:“志向远大,祝你成功。”

闵琳琳笑了笑,“借你吉言。”

坐在桌边给脸上抹了点面霜,温青唯关了灯去床上躺着,毕竟是两个不算太熟的人,各自挨着两边床沿睡,但闵琳琳今儿的话特别多,天南地北地聊,后来又聊各自喜欢的男生,问谈过男朋友没?

温青唯挺困的,闭着眼快要睡着了,含含糊糊的应着声儿,跟她说起高中那段“清纯的初恋”。

谁成想闵琳琳听着不过瘾,忍不住了,终于直白地问她句:“你现在是不是在跟我哥交往?”

温青唯顿时一激灵,醒了过来。

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束光,正照在闵琳琳炯炯有神的眼睛上,温青唯睁开眼跟她四目相对,静默了片刻,温青唯眨了眨眼,没想哄骗瞒着她,但也确实没法儿说些捕风捉影的绯闻,自作多情。

温青唯如实摇头,“没有。”

闵琳琳眼睛往开睁了睁,倒是有点意外,但没等她再多问两句,就听温青唯又语调平直地开了口。

“陈先生现在是我老板。”

话说出去,闵琳琳眼睛更加睁大了些,像两颗圆铃铛,在黯淡的光线下明显闪过更多疑惑,脑海里兀自琢磨着,这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那么让人难懂呢?

但她也没法儿再问,难不成问:那我哥现在是在包-养你?

这种话,闵琳琳只能回家去,私下问她哥陈颂深才合适。

温青唯静静看着闵琳琳片晌,总算见她没打算再多问问题,也解释不出个什么,这才消停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一早就阴沉沉的。

四个人直睡到酒店退房前,起床后一起若无其事地吃了顿早餐,跟温青唯她们告别后,闵琳琳打车回闵家去,她在车上给陈颂深发了条消息:你回来了吧,在北京?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11点钟,陈颂深从没睡懒觉的习惯,必然是可以看到信息的。

果然过了不到两分钟,对方回来信息:嗯。

闵琳琳趁热打铁打了电话过去,信号接通就听见陈颂深那边,传来球类来回砸在墙面的闷响声,但没有别的人声,这人真是连打网球都不愿意跟人约,运动对他而言只是习惯,不为任何社交乐趣。

闵琳琳见怪不怪,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行踪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一走这么久?”

陈颂深手里的动作并没停,电话开着免提放在旁边,回说:“前两天。”

他挥着球拍砰地一声将球砸在墙上,气都不带喘,跟她说:“别变十万个为什么,什么事,直说。”

这人还真是敏锐地不行,闵琳琳的委婉套话策略,就这样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她没趣地撇了撇嘴,撑死狡辩,“哪来的十万个为什么,顶破天也才问了三句而已……”

陈颂深哼笑了声,没心思跟她争。

闵琳琳听着耳边的声响,在电话这头静了静,最后正经问出句:“月底老头儿做寿,你会回家的吧?”

对面沉闷的砰砰声陡然一停。

陈颂深抬手接住了那颗球,听筒里随即传来脚步声,他走过来放下球拍,拿起来手机放到耳边,说:“你爸六十大寿,闵家总要热闹几天,到时候再说。”

“还有事?”

“没。”闵琳琳知道他肯定会来的,早晚两天的区别罢了,“挂了。”

见面再问他跟温青唯怎么回事,隔着电话远程发射疑窦,那感觉简直宛如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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