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郦小玉

六十郦小玉

唐乾元年间,商州杨家峪有一富豪姓杨名泸,其家财万贯,虽有一妻二妾,然膝下却无子。其年近不惑时,又娶小妾,才生下一子,取名尚德。

杨员外因何不惑前无子嗣,因其早年行商,多行奸诈阴损之事。后得清风观道士弘阳子指点,欲得子,需行善积德,方能得之。其遵良言,日行一善,数年后,其小妾终诞一子,取名尚德,谐音善得,喻意行善而得之。

尚德降生,杨员外欣喜万分,视其掌上明珠,命一妻三妾精心呵护之。然其自幼体弱多病,近弱冠时患重痨,咳嗽不断。杨员外遍请杏林,皆难寻病因。商州名医者,号称赵神医,专治疑难杂症,亦对其所患,仍束手无策也。其病日益渐重,杨员外唉声叹气,一筹未展,忧之极也。

杨员外求弘阳子解之,弘阳子告知,若尚德娶妻冲喜或许病可愈矣。婚后若能留下杨家血脉则更妙哉,不妨试之。

杨员外欲征婚儿媳之事不胫而走,媒妁登门,纷至沓来,望能嫁杨家之女广矣。然诸女品貌不佳,才疏学浅,皆被杨员外拒之,其对图富贱女嗤之以鼻,从不正眼视之。虽应婚者百余,无一选中者。

数日后,有老翁携少女登门,自荐家居四方山,姓郦名灵,父女以行医为生,少女名唤小玉,游医至此,闻讯登门。杨员外见小玉眉清目秀,靓丽娇美,及笄少女,甚喜之。郦灵曰:“老朽有妙方,定能治愈杨公子顽疾,仅冀嫁小玉为员外儿媳,若未治愈,吾父女无功而返,则分文不取,公子可休妻为惩也。”

杨员外闻郦灵言,大悦。郦灵亲携女登门求婚,誓言能治愈公子之顽疾,并以休妻为惩,一举两得,天下焉有此美事乎?觉可试之,告知其子。尚德见小玉靓丽,温文尔雅,一小家碧玉也,遂相中允之。

郦灵为尚德号脉开方,煎药之事由小玉承之。数日后,尚德病渐愈。杨员外见之,大喜过望,遂择吉日,为子成婚。婚后,郦灵告辞归,临行嘱曰:“公子之病虽渐愈,仍需服药一月余,方可痊愈也。”

郦灵走后,小玉尽责尚德起居饮食。尚德自幼娇生惯养,稍有不顺,暴脾发作,恶言恶语,责骂小玉,然小玉毫无怨言,默然忍之,仍煎药侍夫。未至一月,其失耐性,竟暴跳如雷,对小玉拳脚殴之,然小玉逆来顺受,仍对其悉心护理,爱倍有加也。

一月后,尚德病果痊愈,然小玉却面容渐憔悴。赵神医闻之,颇感不解,其觉尚德所患之疾属绝症,无药可治,乃司命之所属也。杨员外持其子所服药渣求赵验之,神医查验,皆乃极常用草药,竟能治愈尚德绝症,实不可思议也。

赵神医欲拜访小玉,求其奥秘,然小玉却突不知所踪矣。道士弘阳子闻之,觉能治愈杨公子之病,非医术,乃法术也。弘阳子入杨府,亲验药渣,顿喻矣。原尚德所服药液中含灵狐之心血,小玉乃千年修炼之狐仙也!

尚德万未料之,小玉竟用心血做药引救其命。弘阳子释曰:“灵狐心血有起死回生之效,然用之,对灵狐伤害极大,损其修行,故无大恩大德,其焉肯舍己用之?小玉救公子定事出有因也。”

闻弘阳子之言,触尚德忆往事,忆起三年前一事,其详述之:

春一日,尚德久病不愈,觉心胸憋闷,外出郊野散心火,其居距柏朵山三里之遥,不知不觉,信步至山下。山下枯树杂草丛生,崎岖山路弯转入山。其忽闻路侧草丛中有悉索之声,遂趋而视之,探查何因,步入草丛,见一腕口粗长蛇缠一小白狐,白狐岌岌可危,拼死挣扎,然无济于事,蛇固缠之,并吐芯欲食,白狐将葬身蛇腹,命即刻休矣。

尚德有好生之德,见白狐可怜,其捡一枯枝猛击蛇头,蛇受重击,弃白狐逃之。白狐获救矣,卧于其身前,呈跪谢状,久而不离。其抚摸白狐头,慰曰:“蛇已被吾驱之,勿惧,日后需慎行,寻汝父母,速去也!”

尚德叙至此,问弘阳子:“莫非小玉即吾昔日所救白狐也?”弘阳子闻罢,曰:“然,世间之事皆有因果,汝之病愈,绝非偶然也。”

病愈思患,尚德思患病之时,小玉无微不至陪护,然己却不知足,反而大发脾气,拳脚相加,狂虐待之。其深感愧疚,欲寻回小玉,当面谢罪,跪求谅之。

尚德四处寻之,不见小玉之踪。其至柏朵山下,当年救白狐之处,跪于白狐所跪之地,向天疾呼:“小玉归乎!往日吾所为,吾之过也。”然千呼万唤无以应,小玉终不见现之。

求弘阳子助之,弘阳子见尚德愧疚之极,急疯般寻小玉,谓其曰:“灵狐为救汝,心血将用竭,千年修炼毁之,已回原形,故而,返回异界,贫道不知何处,亦无法寻之,即寻至亦无济于事也。”

尚德闻之,更显愧疚,失落之极也。杨员外闻小玉乃狐仙所变,现去而不返,恐儿失妻而断杨家香火,冀儿再娶妻,为杨家传宗。然尚德执意不肯,誓只娶小玉为妻。杨员外聚诸美女任其择,皆被其拒之。杨员外无奈,任由其所为之。其每日晨出门,至柏朵山下徜徉,声嘶力竭呼小玉,然其终不见小玉现之。

小玉何往之?其确白狐所变,当年被尚德从蛇口救出,后随父母入异界修炼,人间三年,异界已千余载,小玉修炼成矣。

此时四方山下有一农户,父母与少女三人,冬日天冷,于屋内用木炭取暖,不慎中碳气,父母女尽亡。小玉与父母遂附三尸之身,借身而生之。其闻恩人身患绝症,欲娶妻冲喜,遂央求其父,执意欲登门应婚报恩,父拗其不过,遂应之。

郦灵携小玉入杨府应婚,言能治愈尚德之病,其小女愿以身相许,若无功而返,愿以休妻为惩,并分文不取之。

如弘阳子所言,小玉确以心血为药引,治尚德病愈。然付出心血,对其害甚大,损其修行,退归狐身。其见恩人病愈,恐露原形,遂不辞而别,入深山再造之。

虽小玉迟迟未现,然尚德苦苦追求,丝毫未弃,仍风雨无阻于山前疾呼,此景此情无一日断之。

两年后一冬日,寒风呼啸,大雪弥漫,天寒地冻,尚德手耳皆被冻伤,然其仍于山前疾呼不停。郦灵见之,甚感其诚,谓小玉曰:“杨公子至诚致爱已极也,世间少见,汝此时修炼已复,可现矣。”

茫茫雪地,小玉突现,尚德惊喜怔之良久。二人四目久视,突激情迸发,奔至相拥,紧抱不分,热泪泉涌湿襟,雪花落身,二人成雪人矣。

小玉随尚德归,冯府上下皆大欢喜。夫妻举案齐眉,互亲互爱,形影相随。一年后,小玉诞下一子,冯家香火续矣。村人无不赞之,此皆因冯家行善积德而善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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