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梦醒时刻

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那或许只是天生异象, 刚下过雨水汽浓度异常;往灵异志怪的方向说,因为他们铲除妖魔、拯救一校学生,天降功德祥云,总之不是坏东西。

但白灵只一暴露在代表吉祥平和的金色光晕下,便头疼欲裂。

冰冷无力的阳光打在身上,犹如空气中凝固了暗涌铁水,如千斤重, 四肢浑噩软弱无法抬起。又像有一千只针在皮肤上肆虐,一千只铁钳要将他的血管自不属于他的肉身拧断,白灵忍不住一声痛呼,软倒在地。

谢崇森被白灵的异状慌了心。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 不顾教学楼血气源泉如何变化了,满心满眼都是明显不舒服的白灵。

白灵试图忍受,可这疼痛来源于每一颗被照射过的细胞, 神经末梢,他不一会便面色苍白无血色, 瘦削的身子不住颤抖。

“小白, 小白, 你睁眼看看我,”谢崇森心疼的手都抖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来的太快, 他大脑极速搜索是什么导致了白灵这模样, 可他分明记得方才打斗中, 白灵毫发无伤。他尽力稳住心神, 用沉稳的声音安抚白灵,“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不要睡!”

白灵被巨大的疼痛磨损了意识,许久,他颤抖的眸子睁开,很微弱的望了一眼天空。

谢崇森的视线顺着他细弱的意识,定在那片灿金彩云上。

他当即明白了什么。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万千思绪划过脑海,谢崇森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刷的难以思考,但最后,他的视野里只剩下蜷缩在金属白羽绒服中,那样可怜无助的小鬼。

他一个转身蹲下,庞大的影子笼罩住白灵,阴影遮掩住阳光那一刻,白灵的情况明显好了些,他几近昏迷了,可求生意识才支配着身体,忍不住缩进那片阴影,缩进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如果有旁人在看,一定会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吓得颠覆三观——白灵蜷缩成一团的影子,竟逐渐淡化、涣散,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崇森脱下黑风衣,堪堪笼罩住白灵,他迅速起身,胸口藏匿的星斗罗盘早已“铮铮”作响,似乎在说,来吧,让虐杀与战争来的更肆意些。

他不再约束罗盘战栗而兴奋的斗意,罗盘顷刻急急飞出,在阳光下反射出诡秘的金属黑光,谢崇森默念口诀,双手极速掐算,罗盘好似有自我意识,升空、放大,原先太过繁密精致、好似沟壑花纹的古老文字,放大后竟隐约闪烁着滚滚熔岩般的金箔流光,若有普通人一眼望去,甚至会千分之一秒内被摄取心智,沉迷其中的奥妙!

“八海从我引,四蛟听我命,风生——水——起!”

难以用文字描述的一幕发生了,方才还清冷高远的秋日晴空,竟一瞬阴沉下来,四周骤然狂风大作,行道树被玩弄摇摆如浮萍,飓风怒号中,阴云不知由何而来,起初是一团,随即一片,进而如瘟疫般扩散蔓延至整片天空!

教学楼、广场、甚至两个街区外的矮山,都被突如其来的阴霾笼盖,而那片纤小的七□□云,起初还试图从压迫中挤出一丝光辉,最终,却被恶毒凶狠的阴霾吞入腹中。

折磨停止了。

白灵在短短几分钟内,好似经历了数万年的折磨。

这痛苦一定远超剥皮剖心,他甚至不能晕死逃避,他十分清醒,清醒的感受着发自每个细胞的痛苦。

如果他还有实体,他一定早已冷汗淋漓。

“小白……小白!”

是谢大佬?啊……一定又是谢大佬救了他。他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白灵意识回笼,大脑皮层仍对方才的折磨心生戚戚,他不安的睁眼,对上谢崇森焦虑而紧张的眸子。

看到他醒来,那双眸子似乎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白灵恐惧的裹紧身上衣服,腿还软着,站不起来,“对了!方才天上有一片金云,不知怎的,我只瞥了一眼,便浑身剧痛!”

说着,他慌乱的抬头看天,却惊呆了。

这天刚才还是晴的,怎得现下阴沉如深夜,极具压迫感的乌压压阴云笼罩着,好似台风来袭了?是他记错了,还是突然变天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放松,”谢崇森大手不住地抚着他的背,“没事了。”

“没事了?”白灵清楚地记得那金云,只是单纯的想想,就觉得被一股黏稠恶意盯上,“可我记得刚才……”

“你记错了,”谢崇森很温柔的说,“你被怪物袭击了。没有什么金云,那是血童教的施展的诡计,你陷入了幻觉而已。”

谢崇森冷硬俊毅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一双深渊似的黑眸里,倒映着一个苍白少年,如另一个世界的初来者,惊惧不已。他伸出胳膊,白灵以为他要拥抱他,不自在的缩了一下,谢崇森却只是伸手进黑风衣的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

是他最爱吃的牛奶味。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的帮他剥开,然后在白灵呆愣的视线里,轻轻塞进他的口中。

温热的,仿佛带着体温,巧克力浓郁醇香在口齿间绽放。

白灵这才意识到,谢崇森的外套在他身上,而他自己只着黑色高领毛衣,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在寒风中如□□松柏。

他赶紧手忙脚乱的脱下风衣:“你快穿上!我又不怕冷……你可是肉做的,小心感冒了!”

谢崇森不作推让,温顺的穿上,白灵笨拙的帮他穿衣,这让他比什么都温暖。

白灵深陷在不知名的恐惧中,可他又觉得谢崇森说的没错。他不是第一次中幻境了,不然如何解释一朵金云把他折磨成这样?

他稍作休息,双腿有了力气,便站起身。

谢崇森忧心他不舒服,要抱白灵走,轻车熟路的胳膊姿势都摆好了,被小朋友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小脸有点红:“学校里那么多学生看着呢,成何体统。……我男子汉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谢崇森点点头:“那出了校门再抱。”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灵努力瞪他,“两个男的搂搂抱抱的不好,你看大街上谁这样呀。”

见小朋友能活蹦乱跳的瞪人了,谢崇森一颗心暂时放下。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瞥向又高又远的天外,秋日羸弱的太阳早已被阴翳厚厚遮掩,看不出在哪了。

但这总不是一个长远办法。

谢崇森沉下眸子,速度要加快了。

他便好说好聊的蹲下身,帮白灵把羽绒服拉链拉死,又把扣子极好,围巾裹好,等白灵这身视觉效果和白白胖胖的汤圆差不多了,才满意的起身。

嗯,大号汤圆外一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软软的卷毛就像黑芝麻露馅了。

白灵突然想起什么:“那散发出血雾的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血蛊,一种蛊虫的母虫,以人血为食,盘踞大脑,”谢崇森浅显的解释道,他顿了顿,“你可以想象成蚂蚁的蚁后,不过是寄生的。母虫寄生了校领导,在与学生接触时产卵,将子虫寄生。一旦控制母虫,也便能控制全部子虫了。那些你看到的血雾,其实正常人看不到,是虫子们交流信息时逸散的信息素。”

白灵恶寒的打了寒战:“你别告诉我,子虫是那天我肩膀上血滴一样的东西!果然是活的……好恶心啊我靠。”

谢崇森安抚的摸摸他的小脑袋:“不怕。这些虫子白天睡觉,夜晚活动。而被操纵时的记忆,被寄生体也不会记起。除非操蛊之人特意示意。”

白灵一愣:“你的意思是,晚上遇到的学生和白天不是一个?这倒说得过去……等等!”

白灵心里猛地一跳,那胡天乐是怎么回事?那晚寻求他帮助的女孩,既不像被蛊虫操纵的活死人,也不像白日这个女孩啊?

他拿不定主意的档儿,下课铃突然响了。

早年失修的老式喇叭发出呲呲电流音,勉强把班得瑞的钢琴曲播放完毕,忽略走掉和串音的话,倒有上世纪酒吧留音机的韵味。

再留下去也没再多线索了。总归他们是来解决女子高中案件的,既然青春大好年华的女孩们逃离了危险,已经算是不虚此行。

白灵叹口气,拉起谢崇森:“走啦,看着快下雨了,咱们别淋在路上。”

“那个……穿白羽绒服的!等下!”

白灵停下即将迈出的脚步,惊讶的回头,他的心绪一下复杂起来,喊住他的竟然是胡天乐。

胡天乐不安的望了望四周,和旁边友人不知说了什么,一咬牙跑了上来:“我,我有话对你说!”

白灵只得朝谢崇森点点头,不顾自家大佬不善的视线,又随胡天乐走进一楼走廊的楼梯角。

“你要干嘛,”白灵干巴巴的问,“我们要走啦。”

胡天乐站住脚步,一张秀丽的脸怔怔的。她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而说起,也干巴巴的应和:“是吗。你们调查完了?”

“嗯,”白灵含糊的应一声,“都结束了。以后不会有危险了。”

胡天乐不太明白他的“不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教育了校方,好好管束粉丝后援会的意思,便点点头。

她终于下了狠心,一咬牙,开口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怪梦。其实不仅昨晚,我这一个月以来,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怪梦。”

见白灵眨眨眼,示意她继续,胡天乐破罐子破摔的叙述起来:“就是,怎么说呢,我在梦里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我变得叛逆、自我,想做什么做什么,逃学出去见网友之类……之所以说是怪梦,是因为这些梦是连续的。就像是我在观察另一个世界线上的我一样。”

白灵脑中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这姑娘,该不会保留着夜间被蛊虫操纵时的记忆吧?只不过意识被开始操纵时是黄昏过去,而不是夜间睡眠,她全部当做做梦了?

这么想着,他面色严肃下来,斟酌语句:“你和我说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梦到了你。”胡天乐突然抬起头,让人觉得阴沉的三角眼,怔怔的望着白灵,“我明明不认识你,却在梦中早已见过。所以我想问你,我的那些梦,其实是真实发生的,对吗?”

白灵卡了壳。

白灵本以为,胡天乐想问的是为什么会做怪梦,却不料她的关注点在这。白灵不能说,你其实被操纵了,其实都是真的。

但对上胡天乐充满希翼的视线,白灵竟开不了口。

见白灵不言语,胡天乐语气焦急起来:“我猜测的对吗?今早你问我,教导主任有没有把我怎样,我说没有。其实我确实在梦里梦见,因为我和你聊天,教导主任把我强行拉回了教室!”

不知何时,可怜的女孩眼中蒙上了水汽:“你说啊,说啊!告诉我,我经历过梦中的事……”

半夜翻墙逃学,与粉丝后援团的人嬉笑打闹,好不快活。为了追星不惧老师,在夜色下一起潜入见面会的舞台,幻想着给执天屿一个惊喜……

这样只会发生在中,如梦一样的精彩青春……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见白灵失言,只是为难的轻轻摇头,胡天乐的泪按捺不住,奔涌而出。

白灵慌了,他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哭,手忙脚乱的从口袋掏出湿巾:“你别激动,那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或许是你学习压力太大了……哎呀没什么好哭的,等熬过高中,上了大学,你就自由啦。”

“是吗?”胡天乐在泪花中怔怔的望向白灵,似乎在寻找一丝安全感,“上了大学,我真的就自由了吗?”

白灵一时无法回答,他并没有上过大学。

但他知道现在的回答应该是什么。

“真的,”白灵笑了起来,“你看,大学里的小姐姐们一个个打扮的都好漂亮,都梳着漂亮的披肩发。等你到了大学,就可以好好打扮自己,买喜欢的衣服,追喜欢的明星啦。”

他又说:“你长得也很漂亮,到了大学可以化妆,一定会超美的。”

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胡天乐抽噎着笑了:“你别骗我了,我,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她苦涩的垂下头:“我的眼睛随爸爸。三角眼,凶。别人都说,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不好相处……可他们还没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不好相处呢?”

白灵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每个人特点不一样呀。有喜欢圆眼的,就一定有喜欢三角眼的啦!你就是没碰到而已。”

最后,胡天乐彷徨的眼,望向天外阴霾又高又远的一点,轻轻点了点头。

“我听爷爷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家有许多出马仙大师。出马仙你知道吧?在东北很出名的,谁家走霉运都要请神婆神公问仙。”

白灵点头:“知道。”

胡天乐苦笑的摇头:“可惜爷爷的爸爸没那个天赋,爷爷没有……我也没有。爷爷说,请来的仙有坏的,有好的。大多数都是好的,是伴随出马弟子一生的好伙伴。他们多是修行多年的天外狐仙,什么都知道。爷爷说,他爷爷的客仙,就是一位漂亮的白狐狸,比电视明星都要漂亮多倍。走在路上,看到坏人欺负人,一个仙法就能把人制服。我小时候一直想,如果我能请仙就好了,我就不用上学,带着我的客仙,每天惩恶扬善。”

她长叹一口气:“可我长大了。明白了那是一个离我很远的世界,也知道我不该做梦了。有时候,我总以为自己还是上小学的年纪,我真想穿上他们的校服,混到无忧无虑的孩子群里去。”

上课铃响了,胡天乐匆忙的走了。

她最后笑着道别:“和你聊一聊心里舒服多啦。我就当我有一点请仙天赋,所以梦到了另一个世界线的事吧。好啦……上次月考没考好,我要好好努力了。”

谢崇森一直站在三米远外,凝视着交谈的二人。不知隔着这距离,他有没有听清二人说什么。

白灵觉得他听到了,他却不想和谢崇森继续讨论这无解的话题。

他将心中的怅然埋下,望向校门口恢复生意后熙熙攘攘的小吃摊,朝谢崇森露出一丝坏笑:“大佬,我刚经历了惨剧,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啦?”

天要下雨,瞧这阵势雨还不小,小吃摊们大部分收拾收拾要走了,烤鱿鱼的大婶大声吆喝:“赔钱卖了!”

白灵捏着刚讹来的一把钞票就两眼放光的上去了:“给我来五……啊不对十串!”

握着一把鱿鱼,这么点怎么够吃,白·散财童子·灵继续扫荡章鱼烧摊、炸串摊,末了还买了个鸡蛋灌饼,加两包辣条那种,吃的不亦乐乎。

他舔着吃的油乎乎的小嘴,胃里面暖了,浑身都莫须有的温暖起来,谢崇森一把拦住他,用湿巾给他仔仔细细擦了嘴,他忍不住捏捏小鼻子:“小摊们的生意都支持完了?”

白灵乖乖摇头:“还有个奶茶摊的没有。但是我不爱喝奶茶。”

他手上只剩下的两串鱿鱼没吃了,小鬼有个最爱吃的留到最后吃的习惯,谢崇森不忍逗他:“这两串是给我留的?”

小鬼一愣。下一秒,他却不做停留的,把两串鱿鱼塞进谢崇森手里:“给你吃。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你一定不能嫌弃哦。”

谢崇森本要拒绝的,他本来就是逗一下小朋友,脑中却突然浮现了那日天桥上烤鱿鱼的味道。

校门口小摊的技术水平其实远不如天桥上的,烤的有点焦,酱料也没那么香,他却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咬下最长的鱿鱼脚:“好吃。”

佘姐还在老家未归,她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得知青禾女子高中的血蛊除了,松了口气。

她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十分疲惫:“如果你这几日无事,在东三省旅游几天也行,可惜我不能亲自陪你了……他妈的归海靖这个人实在狡猾,个人信息隐藏的极端的好,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人活着能不留痕迹了!”

谢崇森叮嘱她注意身体,又说他这几日还有别的事,如果佘姐需要帮助随时叫他。

佘姐在电话那端愣了一下:“别的事?”

谢崇森避而不谈:“……执天屿我要带走。”

佘姐倒无异议,在她看来,执天屿不是血童教成员,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傀儡,她现在没空管,交给谢崇森监视套话,她放心。

谢崇森说走就走,挂了电话,当即定了当晚的票。

白灵好奇问:“真不多待啦?我还以为要留下玩几天。”

谢崇森给他一个抱歉的笑意:“有其他事。下次得了空再带你来,好吗?东三省冬天雪景最美,带你来滑雪。”

白灵想象了一下山岭白雪皑皑的模样,高兴的鼓掌:“一言为定呀。”

他们打车回宾馆去收拾行李,接上执天屿。

宾馆在半小时车程外,说来也奇怪,驶出这几个街区,天是晴的,远远望去,那一大片厚重阴霾,好似只盘桓在青禾女子高中周围似的。

白灵还好奇的要从车窗看,却被谢崇森长胳膊一拦,搂进了身边。他害羞的瞥一眼司机,见老司机没注意后排,悄悄用胳膊肘拐谢崇森腰:“又干嘛?”

谢崇森低笑:“有太阳,晒。”

白灵狐疑的瞪他,自从那次说开心结,谢大佬就越来越喜欢对他用小动作,单单握手已然不能满足大佬了,非得搂搂抱抱的,越来越gay。

好吧,白灵发散的想,大佬小时候没人陪他玩,别是皮肤饥渴症啊,大佬看上去这么正经严肃,也怪可怜的,我一定不能说出去,就当是好朋友帮帮他吧。

于是,白灵带着很微妙的眼神,主动往谢崇森身边凑了凑,肩靠肩手拉手,gay的特别不像话。

老司机心中长叹:虽然说新世纪观念开放了,但现在的年轻人能不能顾忌一下老头子,都不敢抬头看后视镜了好吗!

下车后,谢崇森让他站在树荫下别动,白灵不明就里的等着,却见谢崇森去商店买了一把伞。黑色的,双人伞,能把白灵从头到脚全遮住。

白灵心生不对:“这是干嘛呀?我又不会晒黑……”

“秋天阳光晒人。”谢崇森很温柔的说,不容置喙的把小鬼拉近身边,用黑伞全遮住。

“不是,”白灵一个挣扎要出去,谢崇森控制他的手却比任何一次都用力,像束缚人的铁钳,“你这个理由好奇怪?……你不想让我让我晒太阳?难道……”

他猛地把胳膊伸出影子,当皮肤接触到阳光的一瞬,白灵明白了谢崇森躲躲闪闪的想掩藏的事情。

他伸出黑伞的胳膊影子,淡如稀疏多遍的水彩墨。

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波光潋滟的微光,苍白犹如透明。他还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比方才的轻非常多,却有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就像见到谢崇森的第一晚,拥有朦胧毛月的松鹤园里,他发觉的事情一样——他要消失了。

是啊,白灵恍惚的想,他该走了。彼岸八仙子能让他拥有三魂,能触碰到世间事务,已然延长了好一段存在时间,他该满足了。

他茫然的走出黑伞,望向天边高远的太阳。

当他还是荒郊野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的小鬼时,觉得没有就没有吧;可当他被迫踏入花花世界,拥有过一切再失去时,却苦涩的意难平起来。

世界偌大,竟无一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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