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听此,在场的公子贵女便散了,由丫鬟小厮引着入了府。

卫华阳隐去面上笑意,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宸王和太子素来不和,今日竟同时来了公主府,还真是稀客。

“华阳表姐”,沈昭低声喊着,她除了母亲之外,最怕的就是这位表姐。

卫华阳没搭理沈昭,视线在苏毓月身上扫了眼,便看向太子跟前的苏染染。目光有些错愕,这就是父皇赐婚东宫的太子妃?

模样瞧着乖巧可人,眉目间也不像是个心思深的人。可侯府庶女为太子妃,未免有些儿戏。

苏染染察觉公主在看着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惧意。若要深究的话,自己也并未无错。

“孤不请自来,皇姐不会因此而怪罪吧?”卫宴轻声咳着,视线却一直落在苏染染身上。

“太子此话言重,本宫只怕府上招待不周,怠慢了去。”卫华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对父皇赐婚应是满意极了。

话落,卫宴也没推辞,低眉和苏染染对视一眼,“那染染,便同孤一起走。”

听着温柔的熟络语气,苏染染不由得心生诧异,她和他难道不是今日第一次见面?

她看了眼面色惨白的长姐,只听公主打了圆场说道:“苏二小姐大可放心,本宫会好生训诫安阳,莫要让太子等急了。”

公主府后院,花香四溢,淡而悠长。

浅黄花瓣随风吹动,颜色深了些的花蕊就挺立坦露,迎着早春的暖阳。苏染染瞧着眼前迎春花,便停了下来。

嘉敏公主为此次赏花宴应是费了不少力气,就栽种迎春花的青色瓷釉便是侯府正厅的摆设之物。

只不过,公主想要撮合才子佳人的一番苦心恐是要白费了。

咸少露面的太子和久负盛名的宸王一同赴宴,便是将贵女的兴致夺去一大半。再有之,也被门前的一出闹得没了心境。

思及此处,苏染染眉头微皱,也不知长姐现今如何。虽将安阳郡主的话听在了心里,但她毕竟喊了十几年的长姐。

“染染”,卫宴沉声唤着,腰身已然弯下,将飘落绢帕攥在手心。

“殿下......”

苏染染柔声喊着,面色一时就涨

红起来,自己借着歇息空隙躲了他。不想,她刚站在迎春花前,就让他瞧见了

“染染,可是歇息好了?”

话音依旧温柔,卫宴就好像没有看见她殷红的脸颊,自顾把散乱绢帕整齐叠成一小块。

他手指修长,单薄手背即使在暖和春日也透着一股病态的惨白。就此般,他还眉目带着笑意的把叠好绢帕递给自己。

颤巍拿着绢帕,苏染染头一次觉着她也是个恶人。

即使初次见面,太子对她已然足够好,自己为何要陷在长姐的几句话中,去深究赐婚许她为太子妃的意图?

“太子殿下,染染已经歇息好了,不知殿下可有中意的花?”苏染染平复思绪,让她暂且忘了两人已有婚约一事。

中意的花。

卫宴瞧着眼睫扑闪,眸中倒影全然是他的苏染染,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中意的花没有,心仪的人倒是在眼前。

“孤喜欢你......身侧的迎春”,卫宴带着愉悦回了话,视线落在她身旁的浅黄花骨朵上。

啧,守在不远处的蔺云只恨他耳力太好,他跟着殿下左右一年,怎的不知殿下有此般喜好。

更何况,他在整个东宫都没见着一株花木草树。

“殿下,原是喜欢迎春的。”苏染染低喃说着,她还以为太子会说垂丝海棠之类的华贵花种。

不等卫宴再说话,苏染染就从瓷釉花盆中捡起几瓣深黄的迎春花递到他跟前,“既是殿下喜欢的,染染也觉着好。”

听着稚气话声,卫宴的眼神不禁沉溺在她嘴角的浅浅梨涡中,她倒是惯会哄人的。

心底有一股暖流缓缓而过,只是,他鼻尖怎会这般呛得慌。

阿嚏一声让悠哉悠哉的蔺云心头一紧,直呼坏事了。殿下身子病弱,闻着春日里的花便会咳嗽不停,脸上冒出许多小小的红疙瘩。

卫宴“阿嚏”一声之后,苏染染就连忙凑到他跟前,指尖捏住的迎春花瓣并未丢到。

“殿下,可是刚刚在府门前吹了冷风,这才受了凉?”苏染染一脸担忧说着,心中愧疚更深了。

吹冷风受凉?卫宴听罢,眼神沉了下来,他知晓自己身子,这压根就不可能。那会是......

鼻尖涌入一阵浓浓的花香,那番呛人的感觉又来了。卫宴强忍没

有打喷嚏,泛起殷红的双眼瞅向了苏染染手上的迎春花瓣。

卫宴记起来了,他一闻见花香就会打喷嚏咳嗽,面上还会起红色疙瘩。可他今早来时,不是已经用过御医给的药?

“殿下,你还好吧?”

苏染染瞧见他白皙面色都泛开微微的红,语气更急了些。这哪是一般的受凉,他鼻尖都溢出了透亮的血红。

卫宴没有回话,喉间有一阵痒往上翻涌。他稍稍嚅动双唇,就想要咳嗽,但他更不愿看见染染哭,那只能强忍着。

“太子殿下,染染冒犯了。”

苏染染见他整张脸都殷红起来,便二话不说把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让他整个身子都往她身上靠拢。

碎步缓慢,但她听着耳边的滚烫气息便觉着心安些。目光扫视眼前,并未瞧见人影。

苏染染不由得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句,她为了避开太子,专门寻人少之处,连青竹都被她支开了。这一时半会,该如何是好?

被她搀扶着的卫宴,并不敢将力气压在她肩上。硬生生逼着自己走,身形不乏有踉跄,步子左一步右一步的,但他此刻心中很是欢喜。

染染没有躲开他,又见着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可一想到待会他的脸上要长出许多红疙瘩,卫宴整个人都不好。

连带着,从两人身后疾步跑来的蔺云都被卫宴狠狠地剜了眼。他若再晚些,也就永远的不用来了。

蔺云被卫宴这狠厉的一眼瞧得后背直冒冷汗,刚刚不是殿下让他离得远些?

心中不敢多想,一个跨步就绕到两人跟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瓷白色药瓶,“蔺云见过太子妃,这便是殿下平日里常用的药。”

话落,苏染染便松了一大口气,随后两人便扶着卫宴到一旁坐下。

半晌,见着卫宴面上殷红退了些,苏染染才定眼瞧了蔺云,“你是殿下的近身侍卫?”

“回太子妃的话,是”,蔺云恭敬回着,眼神却不敢看向太子,他今日定是要被罚了。

“日后待殿下多用些心思,殿下自小便体弱,得要药不离身才好,今日之事莫要发生了。”

苏染染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她不过是赐婚许的太子妃,这还没进东宫,也不好对他身边人训诫些

什么。

蔺云颔首点头,弯腰就跪了下来,“蔺云谨尊太子妃教诲。”

但心中也直犯嘀咕,他分明是记着让殿下用药的。可哪知殿下今早为了寻身合心意的衣袍,就花了一个时辰。

再加上着急赶来公主府,便忘了让殿下提前服用克制春日里花香的药。

守在卫宴身侧的苏染染察觉他眼睫扑闪,双唇嗫动,便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殿下,你觉着如何,可有好些?”

听着软糯语气,卫宴眼眸缓缓睁开,狭长眼尾依旧透着通红,嗓音些许沙哑,“孤,好多了。”

苏染染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杏眼中水光闪动,她才倏然将双手从宽厚掌心抽走。

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她和太子殿下未免太亲昵了些。抬眸避开他的视线,才瞧见青竹慌张地跑了过来。

“小姐,你这是......”

青竹将自家小姐从头到脚看了眼,不单是发髻上的珠钗挪了位置,就连双肩上的锦缎面子都皱皱巴巴的。

“小姐”,青竹又喊了一声,面上神情都快哭了出来。

“染染,可否让她同蔺云前去取些东西来?蔺云毛手毛脚的”,话没说完,卫宴就一阵咳嗽起来。

苏染染见着青竹脸色错愕地跪下来,话声不由得软了些,“殿下身子......”

“孤已然无恙。”

卫宴清了嗓子说道,得了蔺云的点头肯定之后,他便知晓红疙瘩不会冒出来,那蔺云还有什么用处?

见此,苏染染也不好多说什么,太子即是明目张胆的支走两人,定有他的道理在。

半晌,春风卷起青色地板上的浅黄花瓣,苏染染仔细一想方才的事,总觉得不大对。

殿下虽是久病体弱些,但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好像就是在......她捡了一些迎春花瓣之后,殿下才打了喷嚏,面颊也红了起来。

难道,苏染染瞧着身侧人,透着雪白的下颌映在浅灰石面上,甚是有些单薄。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话音。

“宸王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若当真闻不得花香,那他今日为何要来?”

“为何来?”卫恪低沉一笑,随即说道:“皇兄对待苏二小姐的用心,苏大小姐难道没有见着?”

所以,太子殿下当真闻不得花香。苏染染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心中泛开一丝异样。

太子为何要对她如此好?两人明明都是第一次相见。眼眸还未抬起,长袖便微微晃动。

是太子殿下,苏染染对上他的温柔眉目,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掌,耳边话音继续响起。

“宸王说的,臣女自然看见了。染染是圣上赐婚许下的太子妃,太子对她上心,臣女自当欢喜。”

“苏大小姐,果然是京中贵女典范。那你可知,太子已有心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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