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四十二颗排球

偏生宫侑这厮还在大大咧咧地笑着,脸上完全没有丝毫羞愧之色:“不怪我啦,这次考试内容就是很超纲啦。”

“......”

北信介看了看表面乖巧安静实则眼神放空的五分选手,又看了看没心没肺不知悔改的零分选手,眼前一黑。

为了宫侑的生命安全,大耳练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也以此掩盖住唇角的笑意,若无其事道:“一个人也是补,两个三个......呃、也是补。”

北信介眼神无奈:你最好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难道是超市大促销吗?多领几个还能高兴吗?

发型古板的青年诡异地卡顿一瞬,随后环顾四周,确认在场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个人里,终究还是学渣占了大多数。心里哀叹一声,沉痛道:“北,我和你一起吧。”

随着北信介短促有力的一句“开始”,剩下的人也不敢插科打诨,也没空思考自己来时的目的,如丧考妣地开始拿着书本与试卷复习......

“能维持这个水准升上高中,还是有点令人费解的。”拿着新鲜出炉、几乎全错的小测验卷子,北信介给出客观评价,细致地从头看到尾之后,他的表情更加复杂:“十道二选一的判断题到底是如何做到全错的?”

说句与成绩无关的——运气差也要有个限度啊。

高挑挺拔的少年拘谨地跪坐在茶几的对面,头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我发誓,这真的是我认真做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动,但配合着他的姿势,无端透着一股委屈感。

云雀时矢欲哭无泪地捏着笔,眼神严肃慎重地盯着薄薄的卷子,如临大敌,仿佛面前放着的是一颗杀伤性巨大、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炸弹。

此话一出,北信介更加头疼了,他闭目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亲和一些:“再在我面前做一次。”说罢,他从一旁小山似的书本里掏出自己高一年级时的卷子。

“噢。”云雀时矢哪敢不从。

而这边,和气氛微凝但总的来说还算和平相处的英语补习二人组不同。宫侑的对面坐着角名伦太郎和大耳练两位数学“名师”,两颗黑色的脑袋凑在一起,看着桌上没有一道题选对做对的数学练习册发愁。

许久,角名伦太郎往后一靠,揉着发酸的斜方肌:“所以说,我为什么要给这家伙辅导功课。”

听他抱怨,大耳练眼睛都没从数学练习册上挪开,平静道:“好奇心不止会害死猫,也会害死狐狸。”言下之意即,角名伦太郎根本没必要来这一趟。

角名伦太郎装傻:“猫科和犬科怎么能混为一谈。”长相与性格皆与狐狸相似的青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大耳练失语,如刀刃锋利的目光立刻射向托腮看戏的宫侑。

“诶诶——可别把战火引到我身上。”

嘴上是这么说着,金发青年却眉眼弯弯,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反感。

嘁,这个小混蛋。即使熟知对方秉性,大耳练还是被他背刺到了,他揉了揉忽忽直跳的太阳穴,道:“你这个基础实行题海战术也没用,先默写一遍公式吧。”

“?_[(”

然后伸手与一脸懵懂的银岛结碰了个杯。

宫侑怒目而视:“你这家伙给我等着,用人品保证——我一定会在下次考试中吊打你!”

闻言,宫治郑重其事地看着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兄弟,眉头微蹙。就在周围人以为他会因为宫侑的叫嚣而生气时,他缓慢咧开嘴,一字一顿——

“阿侑,不要总是用压根不存在的东西保证。”

“......”短暂沉默后,金发青年勃然大怒:“蠢猪你——”

“......哇哦。”角名伦太郎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如说他正是为了看热闹才来的。

看着小学鸡似的闹成一团的双子,大耳练顿觉压力山大,好在同处一室的北信介对此做出反应:“阿治,换个房间待着。”

“嗨、嗨。”宫治耸肩,踏出房间关上门的一刻迅速对坐在地上无能狂怒的宫侑做了一个鬼脸。

宫侑:淦。

摇头加叹气,北信介觉得自己在短短几十分钟里无端苍老了许多,起身来到还在对宫治的离去“恋恋不舍”的宫侑身边,在大耳练和角名伦太郎的憋笑中,居高临下地捏住金发青年的后脖颈。

弯下腰,北信介欣慰地感受到指尖的肌肉越来越僵硬,附在宫侑耳畔,轻声细语道:“阿侑,你也不想因为补考错过IH吧?”

“从现在开始起,不要说与学习无关的话了。”说罢,他松手,似是无意般漏下一张轻飘飘的白纸。

宫侑捡起来一看,白纸上方一排黑色加粗字体赫然映入眼帘——稻荷崎排球部报名表。

“......”

拍了拍手,北信介坐回原位,却见对面的理石平介与云雀时矢坐姿更加挺直。

两人双手向前平举:“北前辈,请过目——!”态度与语气相当恭敬。

开玩笑,他们可不想被队长若无其事地掏出报名表威胁啊喂!

唰啦——

划开门,尾白阿兰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西瓜。在进门前,他本来已经做好满屋人都失去理智的准备,谁知熊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安静老实。

在北信介身边盘腿坐下,他用牙签插起一块西瓜递到稻荷崎饲养员嘴边,打趣道:“还是北队有办法。”

北信介张嘴咬下,指腹擦过嘴边的汁水,眼神平静得令尾白阿兰顿感不妙。

“作业写完了吗?阿兰。”

“嘿嘿。”黑肤青年哽住,讪

笑着摸摸脑门,以与进门时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倒退出门。

...............................................

月明星稀,室内昏暗一片。

北信介坐起身,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小心翼翼放回原位,借着零星的月光,蹑手蹑脚地踩过队友们身体之间的空隙。

由于辅导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北信介实在不放心这群人,只能挨家挨户打电话给家长,礼貌表示要在他家留宿一晚。

还没来得及发愁那些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房间,不知谁提了一句“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大家一起在一个房间打地铺吧?”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可恶......蠢猪治......”

就算是在睡梦中,宫侑的嘴依旧不肯安歇。

听到熟悉的声音,睡在他旁边的宫治烦躁地翻了个身,顺带将宫侑身上的被子全部卷走,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此时刚巧吹进一阵风,宫侑穿着明显小一号的短袖短裤,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双手摸索一阵,扯住左边睡姿老实的云雀时矢的被子,嘟囔着就钻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双眼紧闭的少年在感受到不属于的体温后,立刻翻身欺上,整个人重重地压在宫侑身上。

宫侑咂咂嘴,眼皮都没有抖一下。

北信介:“......”

半晌,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先是来到被两床被子缠得脸通红的宫治身边,双手灵巧地将人和被子分开,再将他的睡姿调整端正。

见人没有醒来的意思,北信介松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睡成一团的宫侑和云雀时矢。

就这转眼的功夫,两人睡得你不分我、我不分你,处在上方位置的黑发少年眉头蹙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手肘微屈,分别抵住宫侑的心口和右边锁骨下方,但凡宫侑一醒,迎接他的绝对是足以令他长睡不醒的重重两击。

宫侑的腿搭在云雀时矢的膝盖弯,像是将人锁住一般。

沉默许久,北信介愣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等待其中一人主动调整姿势。

很快,会见周公的云雀时矢被北信介毫不避讳的目光生生看醒了。

他的眼睫很长,在星星点点的月光下,颤抖间犹如蝴蝶振翅。

几乎在云雀时矢睁眼的一瞬,北信介就附在他耳旁用气音道:“嘘——”

听见熟悉的声音,云雀时矢瞬间清醒,还未来得及抬头,几乎要怼到他鼻尖的大脸令他差点跳了起来。

北信介的目光依旧平静,令云雀时矢怀疑是否自己才是大惊小怪的那一个:“这是...?”

救命,他的睡姿怎么糟糕成这种地步了。

北信介没有说话,只是和少年一起——在不吵醒其他人的条件下,把他从宫侑身上扒拉下来。

..................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云雀时矢望向捧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蜡烛的短发青年。

“开灯会亮醒大家。”

北信介沉稳颔首,示意他换个地方再说话。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北信介从另一个房间翻出一张薄薄的小毯,不由分说地给云雀时矢披上。

“昼夜温差大,别感冒了。”

见他下意识推辞,北信介声音陡然沉了几度。

云雀时矢:“......喔。”

夜风中,二人走在九曲十八弯的走廊上,沉默地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陡然开阔起来。

“...哇哦。”

呈现在眼前的,是布景优美,生机盎然的后院,不但如此——北宅地处山腰,从这个视角往下望去,可以看到霓虹未熄的城镇。

两人并肩坐在秋千椅上,夜风习习,带来泥土与植物的气息。将少年搓手的动作尽收眼底,北信介唇角微勾,变魔术似的递上一罐热饮。

“北君是什么时候拿的?”甜蜜馥郁的红豆汤顺着喉咙流进食道,暖暖的。

“就刚刚,穿过厨房的时候。”

见他双手捧着小小的罐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北信介突然想到他在平日冷若冰霜的模样。冷不丁道——

“是怎么想到打排球的呢?”

云雀时矢大脑宕机一瞬,抬头看向这位关系和他并不亲密的队友。

青年皮肤冷白,眉如远山之黛,薄薄的唇微抿起,如鹰隼一般的双眸盈满了认真。

直觉告诉云雀时矢,他最好不要试图欺骗他。

“......突然想到的,就这么做了。”含糊地给出这个不像答案的答案,云雀时矢突然有些忐忑——这种听上去就很轻浮的答案,不会令人满意的吧?

“是吗。”出乎意料的是,青年轻笑出了声,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情糟糕的样子。见少年一头雾水,北信介语气轻松——

“跟着自己的心意做出决断,这样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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