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汗庭笑赌人扮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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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极为不同。

游牧民族随水草迁徙,生性自由。若失去土地,则迁往他处,来日夺回便是。

农耕民族依土地定居,生性保守。若失去土地,便失去一切。

这是我第一次悠闲地行走在突杰尔汗国的土地上,沿途的风土人情,让我愈发明白这一点。

所以,想消除这些游牧国的威胁,几乎无法实现。

他们就像这烈火燎原后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除非,有人能将这野草全部拔尽,连落下的草籽也全部烧毁,才能一劳永逸。

向东北行将一月,沿途尽是低矮的西域建筑或简约的游牧帐篷。

中原史上有过两段野蛮摧毁文明的历史,如今纯粹的汉人已不复存在,本朝皇族也皆有胡人血统。

西域文化在当朝算得上是流行,已从衣食住行逐渐渗入中原。从这一点,也隐约能看到龙咆帝国包容、自信的影子。

因此,这大漠草原上的食宿,虽无王府之精致,但也习惯。

况且,路上有卢长史相伴,也和云游无异。

王崟星城的五名亲信已不见踪影,想是已提前混入狼穴打探。

又行数日,终于抵达水草丰饶的突杰尔汗国首都——牙帐。

也许因为建筑风格的不同,这里并不如我所想的那般宏伟。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不,若是加上驻扎在这里的铁骑大军和黑鳞卫,便不能说“不如”了。

数顶由十六匹黑马牵拉的金顶帐篷,组成了这个宏伟的移动城池。

通灵上人,不,阿斯那多将军,已身披铠甲立于通往汉庭入口的红毯上,满脸戏谑地等候着我。

在他身旁的一同迎候的,还有比之前更加强大的黑鳞卫军团。

我满面笑容地跑了上去,打趣道:“将军的头发长得真快啊!”

卢熹微应和道:“一载未见,不知将军的《大悲咒》研读得怎么样了?”

阿斯那多那时人在敌国,不得不忍痛剃下象征尊严的发须,在异邦低头忍辱、潇洒演戏。

在中原的每个日夜,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深入心海的痛苦,有时甚至真的打算遁入空门,或是自杀一了百了。

如今他已得到可汗和大议会的原谅,重登将位,便只想立功赎罪,对个人荣辱之事已不大放在心上。

所以他没有笑,但也没有发怒。

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但显然我不会给他机会展现自己的可怕之处。

因为他让我的笑话冷场了。

我凝视着阿斯那多的双眼道:“本王知道会有这一天。”

在他的眼里,我并不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自己也知道,他是没有资格小瞧我的。

阿斯那多用生硬的龙国语问道:“那为何不杀我?”

我道:“那时的你,是一个死人。死人怎能让人恨得起来,又怎能被杀死?所以本王在等。”

他不解道:“等什么?”

我道:“等你激怒本王。”

他微笑道:“现在你被激怒了,所以你恨我。”

我摇了摇头:“本王不恨你。”

阿斯那多诧异道:“不恨?”

我再次摇了摇头:“不恨。”

他不明其意:“可我还活着。”

我微笑道:“但你很快就要死了。”

现在他明其意了。

我和卢熹微在阿斯那多和众黑鳞卫的“拥簇”下,顺红毯走进了那座傲然而立、由三十六匹大马牵拉的大帐。

这里便是汗庭。

汗帐内壁为血红色的皮革,上面纹满黑色的神怪图腾,还悬挂着牛和鹿的头骨。

身在其中,仿佛有无数双来自荒蛮之地的魔眼瞪视着我。

帐内诸多器具大多由黄金打造。在通明的烛火之下,整个汗庭璀璨生辉。

烛光闪烁呈十字状,遮住了可汗虬须獠张的脸。可汗的脸也映射着一种原始的金光,我甚至看不清两旁大议会长老的面容。

阿斯那汗身着纯白色的毛皮打造的骨护狼心袍,袍上图腾遍布,震慑之气隐隐侧漏。

他两手摊在扶手之上,威严地坐于由金银和头骨堆砌而成的宝座,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如野兽蛰伏般的呼吸声。

这就是大漠和草原的统治者,西域至高无上的狼王!

我头一次有如此强烈而真实的压迫感,不禁兴奋得大笑起来。

大议会并没有人出言呵斥我的无礼,因为他们的目光都映射到了卢熹微的脸上。

那晨曦般的脸,岂能是用黄金粉饰的烛光所能比拟。

即使中原和外域认同的“美”并不相同,但每日的第一束光照亮天际时,世间的感受大都相同。

他们看得痴了,可汗也是,我也是。

我笑得更加得意了。

时空凝固之间,帐外走进数名禁卫,带着羊草气的大风灌进汗帐,烛火怦然跳跃。

时间再次流动,禁卫押进五人,正是段棋议、董启超、尹落霞、刀素蓉和刘志信。

五人被黑金锁链牢牢捆住,周身大穴被封,无法运气,也无法开口说话。但所幸还活着,身上也并无他伤。

我依草原的礼仪,将右手放在心脏部位,半跪鞠躬,道:“大汗,小王人已在此,悉听尊便。还请可汗遵守承诺,放了小王的朋友。”

阿斯那汗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黄金器皿上映射的金光遮住了他威严的脸,我看不清那虬髯之上的神情。

又过片刻,他挥了挥手,段先生等人又被押了出去。

我瞪视着他,冷笑道:“寡人明白了。”

阿斯那汗终于开口,用闷雷般的声音问道:“明白何事?”

那声音的沉重感和父皇无异,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让人着实喘不过气。

我强自呼了一口气,故作镇定道:“这承诺原来不是大汗给的,而是阿斯那多将军。”

他斩钉截铁地道:“不,是朕给的。”

我的眼帘合成了一条线:“哦?”

阿斯那汗道:“只不过朕改变主意了。”

原来如此。

我索性撤了礼节,坐在红毯之上冷笑道:“不是常有歌谣颂扬草原男儿心胸开阔、忠信勇义么?”

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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