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两个人的夜晚

因为小杰正在养伤,所以小杰和奇犽的念力训练都中止了。不过他们被云谷师父允许进行“炼”的修行。

练,一句话概括就是:集中注意力去专注冥想。

本来这对于小杰与奇犽来说没什么难度,直到王晓榈来了——不知道云谷是怎么想的:他把教导晓榈学猎人通用语的课堂设在小杰的病房里,趁着智喜去打比赛的时候在这儿教晓榈认字。

于是一边小杰和奇犽在修行“练”,另一边的云谷在地上架了一块白板,有模有样地拿着一根教学棒在白板比划:“这是そ,so,你读一遍。”

王晓榈认真地在格子本上照着白板那个猎人语的模样写了一个数字8,想了想,再在8的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汉字“缩”,然后盯着这个汉字念:“缩。”

云谷:“不对,是so。”

王晓榈:“so。”

云谷欣慰地:“对了,再读一遍。”

王晓榈高兴地:“so。”

云谷把白板上的そ擦掉,然后重新再写一遍そ,问:“这个念什么?”

王晓榈低头一看,形状对上了,高兴地回答:“缩。”

云谷:“……”

旁听的奇犽/小杰:“……”

只有亚路嘉可以哈哈大笑,跟她说:“错了,是so!晓榈你这都是第三次念错了!”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第一次是因为她把き(ki)念成“七(qi)”,第二次是因为把こ(ko)念成“括(kuo)”,算上这次的把そ(so)念成“缩(suo)”就是第三次念错了。

晓榈被戳到痛处倒也不气,就跟亚路嘉认真地说:“我不会嘛!那我要是再说错,你就指正我,我下次就会了。”

亚路嘉一口答应:“嗯!”

有云谷和亚路嘉锲而不舍地教导,王晓榈在一天之内终于磕磕绊绊地把猎人通用语五十音给背下来了。虽然还不熟练,但至少会背了。

智喜打比赛回来,云谷得带智喜回家,在走之前叮嘱让晓榈记得温习,别第二天就把今天学到的东西给忘得干净。

不过他到底还是夸了一下晓榈,说她作为初学者来说,一天之内能背下五十音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晓榈得到云谷老师的夸奖很高兴,她在云谷走后也没有跑去玩,而是拿着做笔记的本子去找奇犽与小杰,让他们教她他们的名字是怎么写。

奇犽说:“你才刚学会背字母,就要学记住人名,不会太难了吗?”

晓榈回答:“是重要的人的名字我就一定会好好记住的!你们的名字里也有字母,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也会记住这里面的字母怎么念了。”

奇犽沉默了一下,拿起她的笔认认真真地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キルア”这个名字,然后再把笔递给她,告诉她:“那你也写你的名字给我。”

他没有笔记本,所以他向她摊开手掌心,用自己的手心当做笔。

“王晓榈”的名字笔画比他们的名字多多了,晓榈一边捏着他的手,一边垂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名字。

她的小拇指因为写字握笔的姿势而与指尖一同在他手心上摩擦。奇犽微微拢起手,他的小拇指指尖就碰到她的小拇指关节,像是一个不可言喻又自然而然的触碰。

晓榈写完,奇犽扳着自己的手左右看看。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要记住重视之人的名字,就算所有事情都会忘记了,我都不会再忘记你。

给奇犽写完,亚路嘉在旁边举手——或许是因为他看到晓榈跟云谷学习时,有问题都先举手后再问,所以他也学会了“有问题提问时要先举手”。

不过他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也想让晓榈在他手心写她的名字。

晓榈觉得这没什么,就写给他了。然后再转头去问小杰要不要也试试?

她误会大家是在把“在手心里写字”当成一个互动小游戏,那自然不能冷落同样是同伴的小杰。

小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晓榈就过去抓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在他手心下认认真真地写自己的名字。

写完,她抬头对他说:“等你右手好了,你要会写喔。”

小杰:“咦?!”

晓榈冲他做鬼脸:“作为你把自己右手弄伤的惩罚!”就让你去苦恼怎么用左手写这些有那么多笔画的名字吧!

听她这样说,小杰反倒目光认真边看着她边点头,自信地微笑:“嗯!!”

到了晚上的时候,奇犽与小杰继续冥想,而亚路嘉切成拿尼加的状态,跟晓榈一起出去逛夜市——听说天空竞技场附近有夜晚才会开的小吃街,晓榈很想去看看,亚路嘉就带她去了。

显然,因为天空竞技场就在附近的原因,所以夜市街确实存在,并且人流如织,非常热闹。

黑眼睛的拿尼加从旁人眼中看起来非常赫人,走过它身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再看一眼,不过倒没有直接上来打扰她们游玩。

拿尼加对它不认识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既然是跟晓榈出来玩的,那它的目光就只会落在晓榈身上,不在乎旁人怎么想。

但是晓榈明显是察觉到了这点,她想了想,从旁边的玩具摊上购买了两款儿童用墨镜玩具,给拿尼加和她都一人一副,这样就可以遮住拿尼加的眼睛了。

不过只是戴着墨镜好像还不够……晓榈摸着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思索一下,再买了那种带着LED小灯的有卡通动物耳朵的头箍,给拿尼加和自己戴上;还有那种有闪粉涂层看起来噗灵噗灵的小贴纸,给拿尼加和自己的脸颊贴上;还有那种自带假胡子,只要一吹哨子,那个红白条纹的卷卷的软管会伸直的玩具,也给两人一人一个安排上了。

夜市热闹,本就是人们放松与玩乐的地方,所以倒也没人觉得两个孩子一身玩具家当有什么不对。于是在没有他人异常目光的注视干扰下,拿尼加和晓榈玩得那是相当的开心。

回来时还顺便给奇犽他们打包了一些烤串,还有章鱼小丸子,以及东关煮作为夜宵。

回来的路上,拿尼加边吃关东煮边问晓榈:“晓榈,你不跟奇犽他们一起修行吗?”

晓榈正盯着它免得它吃太多——她注意到了,每当拿尼加使用身体的时候,它的胃就仿佛是个无底洞一样,吃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但是当身体换回亚路嘉的时候,就得亚路嘉来承受吃多了的难受了。所以拿尼加吃东西时,她都得记着它吃了多少了,觉得差不多该饱了的时候就得让它停下。

晓榈说:“那是他们的修行,我有我自己的修行,跟他们不一样。”

拿尼加不理解:她有在修行吗?明明它感觉她一直都在玩啊……

晓榈虽然只是跟拿尼加相处不长时间,不过随着拿尼加对她敞开心扉后,她也明白拿尼加在刚回答过它的问题后却不说话,那就是仍旧还在困惑了。

她好脾气地对它解释:“念其实就是人体里的生命能量,是一种每个人都会有的气,对不对?不过只有经过修行的人,才能把自然散发的气凝聚在身体里让它们不跑出去……所以跟普通人接触的话,就可以依靠先触碰到对方的气来判断对方有多少人,在多远,是大人还是小孩。”

拿尼加追问道:“那么,晓榈的修行是什么?”

晓榈把一直戴着的玩具墨镜拿下来,冲它顽劣地一笑:“我刚刚在夜市里走路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哦!”

拿尼加:“咦——?原来如此啊,好奇怪的修行。”

夜市里的人虽然很多来往又急,但是晓榈并没有撞到任何人!因为晓榈跟它都戴着玩具墨镜,所以它还以为晓榈是用眼睛去看的……原来用的是对“念”的感知啊。

晓榈平静地看向前方大路,路灯下的人们有一家人带着孩子在饭后散步,也有年轻的情侣正在约会,或者是单身的人们急匆匆奔向未知的地点。

王晓榈:“其实‘念’没有那么难懂……是大人们想把它用在的地方太深奥了。既然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东西,那它一开始就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它的原理还是很纯粹的。”

拿尼加也取下玩具墨镜,用它那非人的黑色眼睛去注视她:“在晓榈眼里,我也是很纯粹的吗?”

我,来自黑暗大陆,与在这里所有人都不同的存在……是人类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

你,也觉得我很纯粹吗?

王晓榈停下脚步,拿尼加也随即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来看着拿尼加,她的眼睛非常清澈,注视着这样的眼睛了话,你会感觉她眼中倒映的世界也是清澈的。

拿尼加在她的深棕色虹膜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人形的,漆黑的眼睛和嘴巴因为比例变小所以反而不明显了。

晓榈二话不说地就果断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当然!”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拿尼加咧嘴甜甜地笑了。

插曲说完,两个人继续往回去的路走。

当然,路上还是要聊天的,尤其是在嘈杂的大街上,女孩子的话题会变得比在安静的房间里还私密。

拿尼加问晓榈:“你什么时候才会向奇犽告白呢?”

晓榈一说这个话题就会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但她还是很坦诚的回答:“不知道,我想等我想好了再去做行动……拿尼加,你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咦?

晓榈的反问让拿尼加一愣,它也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我喜欢奇犽,也喜欢拿尼加……对我来说,喜欢就是‘我会听他们的话,想要被他们夸奖,还有亲亲和拥抱’!”

“嗯……这样啊。”

“那晓榈呢?对你来说,什么是‘喜欢’?”

晓榈为难地皱起眉头,用鼻子轻轻叹口气:“我觉得,喜欢就是天天都想跟对方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是这样的话,我喜欢的人就太多了。我喜欢爸爸妈妈和姐姐,也喜欢酷拉皮卡哥哥、雷欧力哥哥、彭丝姐姐、半藏哥哥、艾萨克爷爷、小杰、亚路嘉……还有拿尼加你!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同龄女孩子朋友!”

说到这,她先跟拿尼加交换一个笑,才转回头边走边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继续说:“所以我虽然也喜欢奇犽,但是却不明白我对奇犽的喜欢特殊在哪里。因为我有那么多喜欢的人呀!为什么偏偏只有奇犽不一样呢?我想不通。”

这个问题拿尼加也无法回答,因为它也想不通为什么亚路嘉和奇犽对晓榈的喜欢是不一样的。虽然它意识到他们对她的与他们对它的是不同的“喜欢”,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却说不清楚。

唉,特殊的“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啊?

拿尼加提议:“要不要问问其他人?只要不让奇犽知道就好了。”

晓榈也是这样想的:“嗯,说得对,我再去多问问别人。我一定要等我想明白了,再去跟奇犽说。”

当他们回到天空竞技场时,晓榈首先就去医务室找小杰和云谷老师,而拿尼加体贴地表示它先把东西拿回房间。因为如果它在场,她也不方便问他们“什么是喜欢”吧。

晓榈感激拿尼加的贴心,一路上都在心中感慨拿尼加是多好的孩子啊——她也真想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既然没办法拥有,那么就去学习“如何成为这样的好孩子”吧?但是要如何学习呢……

晓榈边思考着边走进医务室,出乎意料的是,医务室里只有小杰一个,云谷老师不在,奇犽也不在——当然奇犽不在更好啦,不然当着他的面问别人“什么是喜欢”让她感觉好奇怪哦。

小杰正在冥想,但是她一开门他就睁开眼睛了:“晓榈?别开灯,我在适应黑暗……你有什么事吗?你们回来得太晚了,云谷师父和奇犽他们都已经回去了。”

晓榈听他的话没有去开灯,而是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边小声惊讶:“咦?我们回来得有那么晚吗?”

“是喔,他们十一点就已经回去了。”

“那完蛋啦,等下回去我得被奇犽骂了。”晓榈苦着一张脸,“我没有手机,出去就看不了时间,明明街上还有很多人的。”

所以她还以为他们已经赶在十点钟之前回来了呢,没想到他们十一点就已经回去了,那岂不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以后了?

小杰也苦笑:“如果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还可以帮你向奇犽求情,但是现在……”

晓榈已经走到了小杰床边,听他这样说,她才想起来:“啊,小杰你晚上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

小杰:“嗯,还有值班的护士姐姐。”

晓榈皱起眉头,怜悯地看着他:“那我也留下来陪你吧?两个人一起的话就不会寂寞了。”

小杰脸一红:“我没有感到寂寞啦…等、等等~晓榈!”

晓榈已经不管他的话直接脱鞋子爬上来了,小杰没办法,只好往右边挪挪,让个位置给她。

晓榈一上床就毫不客气地用床边的调节器把升起来的床头降下去,降到适合躺的位置后,干脆地拉起薄被躺下去盖好,还催小杰:“你再不睡觉的话明天我会向云谷老师告状的,说你晚上只顾着修行不好好休息。”

小杰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放弃冥想,跟着躺下。

只要躺下的时候,头对着头,身高差距多少都无关紧要,一侧过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脸,心跳与呼吸都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不过小孩子睡觉,都不会说睡就睡,往往会先再聊一会天。

小杰就看着晓榈问:“你们去夜市玩得开心吗?”

“开心~!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再去吧,不会太久的。”

“嗯。”

一时无话。

晓榈本来过来是想问小杰“喜欢是什么”的,但是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好意思问这个了,所以只能想想别的话题缓冲一下氛围:“对了,小杰,你要听我唱歌吗?不是之前唱过的,是别的歌。”

小杰的态度往往都是和善又真诚的:“嗯。”

那她就唱了啊。

晓榈想了想,奈何今天脑子里的歌曲库都被学习通用语的字母给占满了,立刻想到的就是同样学习英语时必会的24字母歌:“ABCDEFG~HIJKLNM~……”

这首实在是短了点。晓榈唱完后觉得还有时间,就再唱了一首《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一闪一闪……”

“咦?”小杰突然提醒道:“晓榈,你唱的这两首歌,旋律都是一样的。”

他听得懂第一首,是26英文字母歌。而第二首虽然听起来像是晓榈那边的民族语,他听不懂歌词,但旋律明显跟第一首是一样的。

“嗯?”王晓榈愣了一下,然后她又重新把两首歌唱了一遍,说:“真的耶,是一样的。”

明明她一直都会唱,但是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字母歌》和《小星星》的旋律原来是一样的。

小杰笑笑,看着她温柔地说:“没关系,谢谢晓榈给我唱歌,你唱歌很好听。”

这直白的夸奖让晓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用被子边缘挡住一半的脸去看他:“小杰你那么直白地夸我,我会骄傲起来的喔。”

小杰哑然失笑:“那有什么关系,晓榈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啊。”

晓榈紧密分析:“那只是因为你现在听过的歌太少了,等你之后听到真正唱得好的人唱歌时,就会知道我其实唱得很普通了。”

小杰的逻辑也很紧密:“那以后我就不听别人唱歌了,你唱的就是最好的。”

“那可不行!给我去听!”音乐那么美妙的事情怎么能因为她就禁止让小杰享受呢?万万不行!

小杰配合地哀嚎:“欸?怎么这样……”

两个人就这样笑了一阵后,又是一段沉默。

沉默的主要原因在于晓榈不说话,而小杰看出她其实还没有马上睡觉的打算,也就一直等着她开口。

她觉得现在应该可以说了。

晓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目视前方,冷静地用陈述的口吻说:“我,想向奇犽告白。”

她相信以小杰的为人,是不会把这个秘密提前透露给奇犽或者别人的。所以现在她告诉他,就仅仅是在告诉一位她信赖的好朋友而已。

小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然后呢?”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的我还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奇犽。我想等我明白了,我才能去告白。”

小杰又在沉默了:“……”

他现在明白了,原来奇犽也喜欢晓榈啊,难怪奇犽跟晓榈总是吵架,但是他们又总是和好。因为奇犽也很在意晓榈,不是对待朋友的在意,是另一种,更特别的在意……

王晓榈注意到一直都是自己在说太没礼貌了。于是她转过头来问小杰:“小杰,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小杰愣了一下,然后他仰头认真地“嗯——”思考着,得出答案后,再转过头来把目光重新放在她脸上。

“我也不太懂喜欢是什么。”他不好意思地说,眼睛却闪亮亮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可能‘喜欢’就是想要永远保护对方吧。”

王晓榈也愣一下,随即她笑嘻嘻地说:“你好浪漫喔!被你喜欢的人以后一定会很幸福吧。”

小杰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她笑得开心,他就只是转回头跟她一起躺在病床上:“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问到了想问的问题,她就放心地道过晚安就去睡了。

但是小杰还没睡,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静静地倾听着来自身旁的人的心跳声。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遥不可及。

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这间医务室的窗户在晓榈那边,倾斜的月光照过来却只能照到病床的一半,因此,她的影子融进他的影子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就如同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短暂夜晚,在他以后的人生回忆中,会变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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