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汜穿着不合身的睡衣,袖口从小臂滑下一截,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臂,我不禁想这层纱布之下会是怎样触目惊心的伤痕。
吃完之后,颜汜自觉洗了碗,我们便早早地各自回房休息了。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早就疲倦了,打开床头灯,戴上眼罩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今晚我很快就入眠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梦见了之前的那条大蛇,这次他又朝我接近许多,死死地缠绕着我,我甚至感觉在梦里都要窒息了。
我睁开双眼,就看到颜汜取了我的眼罩,压在我身上。他见我醒了,立刻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楼下有人。”
我瞬间清醒,翻开被子坐起身,侧耳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隔了一阵,响起冰箱的智能语音,它每天半夜这个时候换挡。在楼上听不真切,确实有点像人说话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颜汜警觉地问我。
我有点无语地一把将他拉倒在我身旁,困意再次来袭,我给他也盖上被子后迷迷糊糊地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这是冰箱在说话。
我侧身环抱着他,心里不禁感叹道这人腰真软。闭着眼,我很快再次睡着了。再次见到了那条蛇,它好像接着刚才的梦一样继续缠着我,这蛇实在冷得瘆人,我醒来之后手中都残留着一丝冰凉的感觉。
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下,我一摸手机发现已经九点过了,里面几十条谢启明的消息和未接电话。身旁的颜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我怕他又消失,连忙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单脚跳到客房门口,一扭门把手,发现是锁住的。
“别进来。”颜汜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来,我松了口气,辛好他没趁夜里溜走。我回到床上,刚给谢启明回了条消息,他就电话打过来了。
简单交代了颜汜的情况后,他说他今天还得去练车,于是家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无聊地跑去工作室画画,颜汜一个人不知道待房间里干嘛,我中午给他送吃的他也是裹着被子,飞快地把餐盘接进去,然后飞速关上门。等我再出房间时,就看到他把空碗放到了门口。
我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悄悄趴在门上想听听他到底一个人在干什么,没想到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似乎是在睡觉。
难道他也和蛇一样要定期冬眠?可是现在不是夏天吗?
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是如此。终于,第三天半夜,我实在好奇得不行,就掏出家里的备用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客房的门。房间里没开灯,床上的被子拱出来一团,安静的夜里他的呼吸声更加明显。我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诡异的血腥味,和之前在医院里颜汜病房里的一模一样。
我心说不好,难道打架的时候他伤到哪里了?这人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连忙走到他床边,一看却给我吓呆了。
房间里的窗帘并没有拉,只关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帐,外面的路灯透过树影照进来,正好照亮颜汜的脸。他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头乌黑的长发洒满了整个枕头。
一时间我甚至没认出来,他好像睡得很沉,平时这时候早就听到我的脚步声了。房间里稍微有些凌乱,他换下来的衣服丢在地上,还有一些绷带以及他的挎包乱七八糟地堆在床边,我实在想不通这怎么才三天他头发就突然长得这么长了,难道也是因为特殊体质?
想到这里,我蹲下来仔细端详起他,看脸的确是颜汜,但是却突然变成了长头发,他鼻尖和眼角都有些泛红,嘴唇发白,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我一转头,果然看到地上有些纸团,这伤口疼得这么厉害?
我蹑手蹑脚地拉开他的被子,打算看看他哪里受伤了,他依然穿着我那套睡衣,也许是因为热,解开了几颗扣子,我顺着他的锁骨,看到他好像在里面还穿了件打底的内衬,再看下去,突然发现他胸前有一团诡异的凸出。
我操?
???
我感觉自己大脑好像死机了一般。这是什么?他胸肌这么大??不对吧,这都跟女人差不多了…
操!这家伙是女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我立刻将被子拉上来,遮住她的胸口。我吓得差点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日,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冲击太大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要不再看一眼。
我立刻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顺带骂了句变态。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又坐起来,打算拉开他下半截的被子看看哪里受伤了,转念一想,万一她没穿裤子怎么办。
我反正睡觉不爱穿裤子。女人睡觉一般会穿裤子吗?妈的,这可怎么办。要不把她叫醒?那她会不会拧爆我的蛋啊?我操,难怪前天我脱了衣服去浴室她反应那么大……等等,我之前好像还和她睡过一张床?!
胡思乱想一阵,我终于还是决定先把她叫醒处理伤口,她要是揍我我就假摔,她肯定就不忍心动手了。我预想了等下的逃跑路线,颤抖着手摇了摇颜汜的肩膀。
“阿汜…你,你醒醒。”我轻声叫道。
颜汜缓缓睁开双眼,我突然发现她那右眼的瞳孔居然是诡异的白色,几乎快要和眼白连成一片,瞳仁是那种极淡灰色,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坐起身,一把抓住被子,连忙遮住身体,又慌忙地伸出手挡住自己的右眼,黑色的长发倾泻下来,她半天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来了一句:“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摇了摇手里的备用钥匙。
她声音也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听起来更像是女人的声音。我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她之前的声音怪怪的,就像是女声在模仿少年说话一样,她应该是学过伪声,所以不仔细听不会觉得奇怪。再加上她在外人面前几乎不怎么说话,所以才没人发觉。
颜汜咬着牙,冷冷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心说看见哥们你傲人的胸大肌了。但面上还是没有说这么直白,只是隐晦地点了点头说我都知道了。
颜汜闻言烦躁地捂住脸,似乎正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我也在和她一起努力。
“你右眼其实也没有瞎吧。”我问道,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我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和她双眼对视了,她那只白瞳分明是有聚焦的。
颜汜缓缓放下手,点了点头。被子松散下来,我看到她穿着裤子。
感情只有我一个是真残疾。妈的,亏老子之前还对你同病相怜。我心里吐槽道。虽然心里这么想,手上还是要拉她被子,打算检查伤哪里了。
“你干什么?!”颜汜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突然发现她体温好像正常了,只是稍微有一点热,而且力气好像也不似之前那么大了。
“我闻到有血的味道,你哪里受伤了吗?”我问她。
“…没有。”颜汜甩开我的手,侧过头去,又裹紧了被子。
上次也是这样,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我看伤口?我一时觉得生气,看她没有要揍我的意思,我便壮着胆要扯她被子。
本以为会僵持一阵,我手上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没想到非常轻松地就拉开了,我反而觉得很意外,被子一拉开,那血味就更浓了。颜汜双手推向我,居然没有推开,我顿时愣住了。
“…走开。”颜汜咬着牙说道。
“你之前干嘛装男生?”我一边问,一边仔细寻找她身上有没有血迹。
“……迫不得已。”颜汜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向后扯。之前还一拳把人牙都打掉了,现在居然跟我扯头发。
我也不惯着她,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往旁边扯。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
最后是我先认输放手,心想老子不和女人计较。得知她是女人后,之前种种的异样行为仿佛都有了解释,比如她跟我们睡一起的时候一直穿着工装裤,还有那么多次抱她都显得有点抗拒。
又回忆起之前在祖宅的雨天里对她说得那些话,我自己此刻都觉得脸红心跳,什么对她好不需要理由,什么以后我来照顾她……
妈的,我当时是不是喝多了。那碗小米粥还挺醉人。
“你没受伤?那为什么这么大一股血味儿。”我试图将自己拉回现实,不再去回忆之前的各种细节。
颜汜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生理期。但是之前在医院又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她。
“…我和你说过,我体质特殊。生理期也不规律,本来都是半年一次,这次应该六号之后的,但是那天应该是运动过度所以提前了来了一天。”
操,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是这玩意儿不是一般一个月一次吗?她这半年也隔的太久了吧,体质这么特殊?
我也不懂太多,当时初中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男女生都是分开上的,后来还是我妈告诉我女人有这东西的。因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特别暴躁,逮着我就骂。
颜汜看起来好像情绪波动也挺大的,我暂时不打算问她太多,给她盖好被子,去房间里给她倒了点热水端过来,又捡起地上的纸团扔到垃圾桶里。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进来吗?”
“我怕你死我家里。”我拉开椅子,在她床边坐下,顺手打开床头灯。
“师父说得对,男人的话不可信。”颜汜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
听到这话我不禁笑出声:“你师父不也是男的?”
谁知她竟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师父也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