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矿道之中，正不断有怪异的尖叫发出。
“往前走，别停！”
一名有着金色大胡子的矮人大声吼着，同时挥动着手里的大锤，把扑到面前的一只鼠人砸了个稀巴烂。
在他的身后，还有约四五个人，都穿着单薄的矿工服。
他们原本都是这刀尖矿场的矿工，这矮人算是他们的工头。
矮人名叫诺曼，全名诺曼·安·帕特柔斯·阿德莱德。
十二年前，他为了赚钱，离开了家乡和怀孕的老婆，受邀来到蒙托要塞接手刀尖矿场。而这十二年来，矿场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因为他非常小心不去招惹那些林子里的竹竿，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故。
谁能想到，这一旦出事，就出大事了。
先是上面的营地遭到“竹竿”们的攻击，为了躲避追杀，他们不得不藏身到错综复杂的矿道之中——灵族不喜欢狭窄逼仄的地方，而且矿道是他们的主场，一般情况下灵族不会追下来。
但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灵族使用法术重启了被他单向关闭的升降机，然后一批一批地往下面派人，很多分散开来躲避的矿工都被他们抓住，现在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反正就诺曼能见到的，就身边这几个了。
而且不仅是灵族，一伙鼠人也来到了这个地方，想来应该是打算趁乱捞些好处，诺曼一行人便是撞上了在矿洞中游荡的鼠人部队。
矮人和鼠人在地下已经打了几千年，在此处遇到更是不必多说，呼唤着周围的鼠人一齐朝着诺曼这儿蜂拥而来。
鼠人虽然凶悍，但其实并不是多么擅长战斗的种族，在从前鼠人与矮人的隧道战争中，一名全副武装的矮人能够阻挡数千鼠人的进攻。
诺曼当年也曾是矮人军团的一名战士，虽然有多年没有参战，手却依旧没有生疏，退伍时受赠的符文锤握在手中，每一锤下去都得让一只老鼠粉身碎骨。
但此时毕竟他只有一人，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不能如当年一般，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鼠潮，还是出现了力竭的迹象。
“头儿，我来帮你！”
随着后面一声高呼，一名有着黑色短发的年轻人冲了上来，一手拿着桌板改成的盾牌，另一手抓个矿镐，一下便将一只从旁边窜出来的鼠人砸回了墙里。
“阿西？你上来干什么玩意儿，跟着其他人一起撤！”诺曼大声骂道，“老子的胳膊腿还没断，还没到要你个小毛孩帮忙的时候！”
那年轻人却没有丝毫退后的迹象，用盾牌敲开一只老鼠之后，才有时间喊：“说了别叫我阿西，我叫李克西！”
这个年轻人是最近几个月才来矿场的，长得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的，诺曼一开始还不太看得上，但稍微熟悉之后，才发现他力气还挺大，要两三个人才能搬动的大石头他一个人就能弄开。
听说在来矿场的路上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弄死了一头牛头人，之前诺曼还不信，现在倒是觉得有点可能。
有了李克西的帮助，诺曼这边压力大减，他们边打边退，并寻找机会进入更加复杂的矿道深处，那儿就算是鼠人也不可能随便找到他们。
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新的阻碍。
“啊！”
从前方传来的一声尖叫，证明前面的路似乎并不那么通畅。
“头儿你守好这，我过去！”
李克西知会了一声，转头又往前面跑去，原本两边就没离着几步，便看到前方昏暗的甬道中，有一人被一只穿着甲胄的老鼠捅了个对穿。
而剩下的两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腿脚发麻，动弹不得。
“老于！”
李克西尖啸一声，发疯般地用力将手里的矿镐甩出去，但他并没有学过如何投掷武器，矿镐只是砸在那老鼠的身上，却没能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但紧接着，李克西就已经狂奔至那老鼠面前，握紧拳头一拳朝着老鼠头上打过去。
这种鼠人算是鼠人部队中的正式兵种，和那些当做炮灰的奴隶鼠不同，它们体型更大更壮，会穿着统一的甲胄，也会配备正式的兵器。
面对李克西的攻击，它举起盾牌挡在脑袋前面，同时从老于的身体里拔出长矛，准备捅穿面前的这个人族。
然而下一刻，它只觉得一股巨力从盾牌上传来，它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地被盾牌的背面砸在了脸上，然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了它身后其他鼠人的身上。
而挥出这一拳的李克西红着眼，正打算去到老于身边，却突然感觉被什么扯住，往后拉过去。
诺曼的声音从这时候一同传来：“别管老于了，他死定了！”
“头儿，你放开我！”
“闭嘴！”
诺曼没有给李克西多说什么的机会，单手强行将他扛了起来，与终于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人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道之中。
在经过的时候，他一锤子砸断了旁边的支撑柱，原本就不太稳定的天顶直接坍塌下来，将这条路堵死。
……
这和仅剩的四人自己也不知道在矿道中走了多久。
刀尖矿场建设起来已经近百年，像诺曼一样的工头都换了好几茬，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就连他们自己人都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不仅没有长明灯的光亮，各种设施也已经年久失修，属于即便是矿工也不允许随便进入的禁地。
但到了这时候，他们也顾不得危险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歇脚的地方。
这儿看着应该是以前矿工留下的休憩处，放着两坨已经落满土尘的被褥，还有一张桌子。
从桌子的抽屉中有一些矿工留下的救生食物，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他们还找到了一盏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矿灯，里面的灵石矿还没用完。按下开关，灰蒙蒙的玻璃罩里放出黯淡的暖光，将他们这片小小的休憩处照亮。
四个人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低着头，都没有话说。
吓也吓过，哭也哭过了，在这种时候，他们并没有心情闲聊。
还是诺曼最先站起来，他招呼李克西过来将那两床被褥抖了抖，拍去上面的灰尘：“轮流休息一下吧，那些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过来，得养好精神。阿西，你先睡。”
“头儿，我不……”
“别废话，咱俩总得有一个醒着的。”
诺曼没有和他废话，一脚把他踹倒在了被褥上，自己则是默默坐到一边，从腰包里取出烟斗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吞吐之间，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
黑暗中的一点响动，将几人从昏昏沉沉中惊醒。
“注意。”
诺曼低声说着，同时按灭了放在桌子上的矿灯，手也朝着符文锤摸了过去。
几人屏住呼吸，从休憩处的入口探出头去，看向矿道的左右两边。
一点忽闪忽闪的亮光，伴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
——竹竿……还是长人？
诺曼紧握着锤子，掌心有些冒汗。
就在那渐渐靠近的昏暗灯光中，一名穿着深色长衣，头发胡子凌乱，腰间还挂着把造型奇异长刀的男人出现了，并远远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几位……听得懂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