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柳树梢头戏上林

穆云平潇洒地甩开莫子羟一干人等,向那热闹非凡的去处走。那擂台三丈多宽,背后大红色的围布上黑色行书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旁边是一行小字,内容是“岳阳派掌门人于讳志宁之千金于连敏诚邀天下英杰汇聚于岳州比武招亲”云云。穆云平见擂台下面已经汇聚了二十来人,看他们衣着,大致都是湖南境内的帮派子弟,偶尔有个别是外地的人物。作为年轻人,那些人个个心浮气躁,跃跃欲试。穆云平环顾四周,看到一棵高大的柳树立于一旁,他一跃而上,坐在那粗大的柳树干上。找了这么一个看热闹的绝佳之地,穆云平莞尔一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嗑了起来。这时候时间尚早,岳阳派的高手们都还没有来,只有几个黑色短衣的门人围在周围警戒。穆云平心中道:“这于志宁也真是要面子,人还没有到,架子便已经摆到了天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莫子羟一干人等也来到了擂台前。莫子羟讳莫如深地瞥了一眼穆云平,然后收回眼神,向台上看去;而其他人都是窃窃私语,不敢抬眼看穆云平一眼。“啊哟!这不是江西天师府的莫公子么?”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大家凝神一看,发现声音来源于一个蓝衣,那青年一个右手把玩着青蛇,那青色眼瞳细长,凶光毕露,时不时地吐着乌黑的信子,似乎每一刻都在准备攻击人。左肩停驻着一只炯炯有神的海东青的青年人邪魅地叫了一声。穆云平向来知道海东青十分凶猛,而这只海东青头部羽毛白色,缀有褐斑,上体均呈暗灰色;胸部褐红色,缀有褐斑,尾部纯白色;嘴较厚长,跗蹠只上部被羽,雌雄同色,喙爪像铁钩一样。听闻它飞得即快又高,能捕天鹅、野鸭、兔、狍等禽兽,江湖常言“十万神鹰齐飞出,不堪海东青一击”。这青年人能养的起海东青,想来其非富即贵,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莫子羟斜视了一眼那蓝衣青年,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上林帮的唐暻總唐公子。你上林帮远在陕西境内长安,怎么会想到来湖南境内玩耍?”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这清秀的人物是上林帮的大公子唐暻總,素传唐家先祖唐霸元凭借狩猎的技巧练就了一身武艺,当时在陕西境内除了华山派几乎无人能敌,所以创立了上林寨,后来上林寨就被人们称之为上林帮。唐暻總嘿嘿一笑,道:“莫公子都可以从龙虎山来这岳州,我怎么就不能从长安来这岳州了?”莫子羟道:“岳州离我们龙虎山可没有那么远!”

唐暻總嘿嘿一笑,左肩上的海东青朝着莫子羟等人凶恶地“呱呱”乱叫着。莫子羟等人本来在穆云平手上都撇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到这畜牲如此张狂,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莫子羟冷哼一声,要不是忌惮唐暻總,自己非得把了这“肥鸡”的杂毛不可。唐暻總得意洋洋地笑道:“莫公子乃天师府的高足,应该不会和这畜牲一般见识吧?哈哈!”一旁的朱昔蔺道:“莫师兄大人有大量,确实不会和某些畜牲一般见识。”唐暻總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这朱昔蔺暗骂自己是畜牲,他哪里会听不出来?唐暻總微眯着眼道:“哦?莫公子,你怎么没有介绍这位兄台给兄弟认识认识,既然莫公子没有打算介绍,那我只能贸然请教了。”然后向朱昔蔺挺腰抱拳。朱昔蔺颐指气使地昂首挺胸道:“不才,洪州玉泉派朱昔蔺。”

唐暻總一愣,这玉泉派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连二流的帮派都算不上,与上林帮差远了。但是他还是虚假地笑了笑:“久仰久仰!”莫子羟知道这唐暻總的性格,只要得罪了他,那么便不能轻易地善了。今日朱昔蔺为了自己的颜面出言顶撞了这个煞星,自己也应该出手相帮才是。莫子羟道:“朱师弟心直口快,你唐暻總唐公子作为上林帮的大才,应该原谅一二才是。”唐暻總嘿嘿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青蛇,那青蛇似乎惶恐起来,欲要脱离唐暻總的手掌却不可得。只听“啪唧”一声,那青蛇的蛇胆就被唐暻總活生生地挤了出来。那青蛇眼瞳顿时无神,身躯缠绕着唐暻總的手臂,扭动了几下,便没有了气息。

众人见唐暻總出手如此狠辣,心中都打起冷颤。那青蛇的血染得唐暻總的手腕上到处都是,唐暻總阴冷地说:“这畜牲好不识好歹啊,一贯装腔作势,便赏给我的海东青吃了吧!”然后把那青蛇的尸身拉断成几截,然后一段一段喂给那海东青吃。朱昔蔺听出来了唐暻總话里有话,单凭他徒手取蛇胆的力道,自己就远远不及,现在又得罪了这个煞星,只怕日后的日子没有那么舒坦了。他畏惧地看了莫子羟一眼,莫子羟知道朱昔蔺这是在向自己求助,便赔笑道:“哈哈!朱师弟不识尊面,刚刚言语唐突,只怕让唐公子不高兴了。这样吧!待此间事了,由朱师弟在醉月楼摆宴席给唐公子赔个不是可好?”唐暻總看了一眼莫子羟,又看了一眼朱昔蔺,这朱昔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是莫子羟的面子那是万万不能拂的。毕竟自己和天师府的张子桐交情不浅。

唐暻總一边喂海东青吃蛇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便如此吧!以后可不要再说这等不三不四的话!我唐暻總虽然没有什么威名可言,但是恶名还是有一些的。”莫子羟点点头,朱昔蔺吓得脸色煞白,急忙道:“是是是……唐公子……不……唐少侠……武功最高……不是卓绝……”唐暻總见朱昔蔺此刻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心中一阵好笑,这人哪里还有半点江湖人士的风骨?

穆云平坐于柳树上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这唐暻總单凭一手内力挤出蛇胆,应该和张子桐之流差不多,自己内功虽然不如他,但是剑法却必定在其之上。所以要是动手,自己未必就会输给他了。唐暻總也注意到了穆云平,他向莫子羟问道:“莫公子,这位少侠也是和你们一道来的么?”莫子羟气恼地瞥了一眼穆云平,没好口气地说:“这位仁兄剑法高超,武功卓绝,可不是我们兄弟可以高攀的。”唐暻總疑惑地看着穆云平“哦”了一声,邪魅地笑了笑,然后他左肩上的海东青也朝着穆云平“呱呱”乱叫起来,似乎实在示威。穆云平兀自嗑着自己的瓜子,然后用瓜子皮去打那嚣张的海东青,也是在对唐暻總的回应。唐暻總能把朱昔蔺吓得扶手认罪,那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这个小子却充耳不闻,熟视无睹,那海东青叫嚣,那只不过是宣示对方不要来惹自己,但是那小子却敢用瓜子皮来打海东青,那不是当面打唐暻總耳刮子吗?

莫子羟等人屏气凝神看着唐暻總,只见唐暻總不气反笑,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眼中杀意波动起来。龚昔常心道:“这小子剑法够好,但是忒也嚣张了些。”而其他人都是冷哼一声,不去理会。

唐暻總依旧温文尔雅地问道:“上林帮唐暻總见过这位……嗯不知道名字的兄弟。”右脚上前一步虔诚然后抱拳。穆云平虽然身在江湖六年有余,但是对于江湖规矩还是一窍不通,他也不去拜会唐暻總,只是依旧嗑瓜子,然后俯视着唐暻總道:“我叫穆云平,没门没派。虽然无人倚仗,但是也落得个自由自在。”唐暻總客套道:“哦?原来是穆兄,久仰久仰!”穆云平却是冷笑一声,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却不知道他久仰自己什么?可见其他虚伪之极。穆云平有意捉弄一下他,便笑嘻嘻地问道:“我也久仰唐少侠得很,我久仰你虚伪奸诈却装得宽宏大量,手段狠辣却佯装温文尔雅!哈哈!却不知道你又久仰我什么?”

与莫子羟一道来的其他人见穆云平敢如此说唐暻總,都“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旋即收回。唐暻總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那阴鸷的眼神落在穆云平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般。他见穆云平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便威胁道:“呵呵!穆少侠心直口快,当心早夭不寿啊!”穆云平笑道:“不会不会!你唐暻總唐少侠一看就是个病秧子,你现在都活蹦乱跳的,我怎么可能在你的前面先死呢?这却不能,万万的不能。”

众人见穆云平言语好笑,心中早已经忍俊不禁,但是碍于唐暻總就在旁边,要是自己先行笑出来,难保不得罪了他,所以没有哪个敢笑出声来。唐暻總这才领教了穆云平的能言善辩,心中更是不悦。他向来不曾在与任何人的辩驳中落入下风,现在被一个无名小子如是说,自然心有不甘,立刻反驳道:“我上林帮向来熟练养生之道,要不要兄弟给穆少侠介绍介绍几味能年延益寿的草药啊?正好也治一治你这张臭嘴!”

看着唐暻總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朱昔蔺等人皆知他已然发怒,这下只怕是大罗神仙为穆云平求情,都不好使了。穆云平自然知道唐暻總此时此刻的想法,所谓先礼后兵莫过于此,但在他看来,此举不过是虚伪的一种拙劣的掩饰而已。他将瓜子包好,将袋子扎在腰间,然后提剑站了起来,看了唐暻總一眼,嘿嘿一笑便纵身跳了下来。穆云平走到唐暻總的跟前,此刻众人都觉得周围的空气凝固,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就是唐暻總也准备好了与这个无知的小子一战,他虽然没有阻止穆云平近他的身,但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穆云平偷袭自己,左右手掌之间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暗运满了内力,唐暻總心想,只要这个小子敢暗施毒手,那自己便一掌毙了他。

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场厮杀在所难免的时候,穆云平仔细地观察着一脸严肃的唐暻總,唐暻總也细致入微地审视着穆云平,他感觉周围的气息都冷凝了下来。穆云平将右手掌摊开,里面是一把香喷喷的瓜子,穆云平问道:“你嗑瓜子么?”唐暻總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这小子会如此刁滑,还有些可笑。他阴鸷的眼神顿时恶狠狠起来,语气也冷到了极点:“不嗑!”穆云平哼了一声,道:“不嗑算了,那我可要走了,唐公子,再见了。”说着,便抬脚走去。唐暻總脸色再变,心道:“如果你规规矩矩地说话,这便离去有什么打紧的?但是却用瓜子皮打我海东青,言语顶撞我。若如此无恙离去,却叫天下英豪耻笑于我上林帮唐暻總连一个无名小子都收拾不了,那以后如何在江湖上混?哼哼!若不把你这不三不四的东西打得牙齿落三颗,我就枉为唐姓了。”想到这里,唐暻總大步迈了三步,伸手拦住了穆云平的去路,然后温文尔雅地笑呵呵的说:“穆少侠别这么急着走,唐某久仰你武功已久,今日相见,唐某心中兴奋万千,有心向穆少侠讨教,穆少侠怎么不赐教几招再走啊?”穆云平心惊,低头思忖:“他久仰我的武功很久,难道是知道了我在参悟裴旻十八剑剑谱了吗?”但转念一想,便想通了这一节。“他多半只是为了能与我出手胡诌的,嘿嘿!这人和天师府的张子桐、张道岩等都是一路货色。”

穆云平假装极其为难的样子扭捏一番,然后道:“这……这不好吧!我与唐公子素昧平生,怎好刚刚见面就动手动脚的,那成什么样子了?”唐暻總冷哼,穆云平如此推诿,只有两种原因,一是武功平平,担心斗自己不过,折了面子;二是瞧自己不起,不欲与自己动手。从其言行举止中看,只怕是第一种原因要多些。唐暻總也不管穆云平答不答应,运起内力便直接向穆云平的左胸“天池穴”打出一掌。那掌威力甚巨,周遭气流“呼呼”地被其掌力排开,那强势霸道的掌劲携着微热的气浪喷向穆云平。莫子羟等人凝神细看,这唐暻總掌法竟然如此了得,完全不亚于张子桐师兄的“六相指”法。

莫子羟等人心道:“唐暻總掌法如此了得,只怕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穆云平要吃大亏。刚刚输在其剑下,现在且看他如何输在唐暻總掌下的。”此刻穆云平斜抽出鞘中长剑,横扫两剑,“刷刷”之声登时大作,唐暻總心中大骇,“这是什么剑法?我帮剑法似乎没有一招可以和他这随性的两招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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