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从没在她面前袒露过这样的姿态。
掌控欲十足的，专横的，甚至是病态的。
少年弯腰，纤长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轻轻颤抖着，他怜惜地吻了吻般姝的唇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姐姐。”
他叹息：
“否则，我会想犯罪的。”
般姝并没有什么不适感，见识过的男人太多，江沉这样也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她被江沉锁在房间里。
这次，般姝被关小黑屋了，真正意义上的。
或许是幼年时遭遇的不幸，少年总爱用占有的姿态环抱着她，仿佛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绝不松手。
这或许会给他带来安全感。
般姝不介意用这样拥抱的方式来安抚他。
“江沉。”般姝温声唤他。
少年垂眸看她，有过片刻的愣神。
他想：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眸光有多温柔，温柔到仿佛能融化极地最冷的寒冰，可她的温柔却又比寒冰还要薄凉。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戳即碎。
那一刻。
江沉头一次不那么确定，遇见她，到底是上苍垂怜，还是在渡一场绝望的劫。
“嗯？”他忍不住搂紧她，感受怀中人的体温。
“你过去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江昭很少与人谈及那段过去，那并不是值得歌颂的苦难，可是当她问他时，心脏的某一个好不容易建构起来的坚硬瞬间崩塌。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描绘那段丑陋屈辱的过去。
阶下囚一样的日子。
看不见光的生活。
其实陆席玉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只会躲在角落里，仰头窥视不属于他的光。
可是此刻——
光落在了他怀中。
如果是幼时的江沉，一定会想：今天真是超级幸运的一天呐！
但是十六岁的江沉，他满脑子只想留住她。
“嗯。所以姐姐多多可怜江沉吧。”少年嗓音清润平静。
怀中的女人忽然睁开他，面对面的，冰凉的指尖缓缓描绘他的眉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应该是恨我的吧。”
“什么？”江沉一愣。
“恨我当初没有收养你，恨我害你遭遇了那么残忍糟糕的一切，恨我一次次地选择江昭，恨我一次次置你于险境……”般姝温柔地弯了弯唇，那双眸子似一泓清泉，带着无尽的包容，“我也很抱歉，所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江沉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砸晕了脑袋。
这时候的他不明白。
太轻易的许诺，除了他，是没有人会放心上的。
爱和恨是连体婴。
这世上所有的恨，都是因爱而存在的。
他恨她，却又这样暴烈地爱她。
爱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会想，姐姐，请允许我短暂地恨你一秒钟。
大约被取悦到了，江沉开始允许般姝在小区周围闲逛。
在他的陪同下。
般姝不喜欢掌控欲太强的男人，她更喜欢去掌控男人，但念在江沉幼时足够悲惨的遭遇，再加上他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所以目前而言，般姝并没有产生不喜的排斥情绪。
“姐姐，又到冬天了。”
江沉牵住般姝的手，像路上最平常的情侣。
只是颜值高得过分。
般姝仰头，一粒碎玉般的雪屑打着旋落在她薄红的眼尾，在温热的皮肤上融化成血水，像泪珠般顺着脸颊滚落。
江沉心痛了一瞬。
他抓不住她。
即便他已经这样地竭尽全力。
这是般姝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二个年头。
她很少在任务世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上次这样，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有阿阙在的位面。
“姐姐。”少年咬了咬舌尖，强自挤出抹笑意，努力粉饰内心强烈的不安。
“嗯？”
“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但是……下雪了。”般姝一顿，“给我堆个雪人吧。”
江沉轻轻一愣，勾唇笑了，他很少有这样张扬意气的时候，“姐姐想要，无论如何，江沉总归会去做的。”
他穿得单薄，一件薄薄的加绒卫衣，倒是与这漫天的白雪相衬极了。
少年蹲在雪地上，冻得通红的手指温吞而认真地捏着雪团，长睫微垂，眼底的虔诚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呼吸间，浅浅的白雾融化成水汽。
圆滚滚的雪团很快就变成了憨态可掬的雪人，只掌心那么大，少年两只手捧着，嘴角咧着大大的笑，眉眼间溢满了张扬的笑。
“姐姐，它很可爱是不是。”
“嗯。”般姝忍住喉咙的腥甜，勾了勾唇。
般姝伸出指尖，想去触碰，江沉却躲开，“姐姐，雪凉，我拿着就好了。”
他的指尖泛着粉意。
被冻得冰凉。
般姝没有同他辩驳，只是轻声笑道，“江沉，你开心么？”
江沉心中的不安面渐渐扩大。
“你堆雪人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就像你和这个世界，你能在这个并不那么完美，甚至有点残忍的世界活下去，真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为了我也能开心，就这样生活下去好么。”
少年栗棕色的卷发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他弯腰，精致的尖尖下巴抵在般姝的肩窝处，闷闷不乐道，“姐姐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姐姐的话，江沉会活不下去的。”
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般姝淡笑，拍了拍少年柔软的碎发，不再言语。
忽然察觉到什么。
般姝回头，正对上江昭那双狭长的凤眼。
一段时间不见，他瘦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只是那张脸还是精致浓艳得过分。
显然，江沉也发现他了。
江昭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