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直到瘦猴感到不自在的挪开,让超儿挡住自己。
“那什么,两位伙计不玩就算了,再会!”瘦猴说完赶紧拉着超儿回到了赌桌上。
朱祁镇与樊忠对视一眼,迅速离开了这个赌场,因为他们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两人面色都不好看,朱祁镇带着对樊忠的不满,时不时还埋怨几句。
樊忠脸色窘迫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看了个精光,在一众打手的目送中离开了这家豪华赌场。
出门后,朱祁镇放声说:“你就等着回家被我爹辞退吧!”
樊忠则带着哭腔说:“少爷,您可不能跟老爷说啊,我全家都靠这份工吃饭了!”
朱祁镇没搭理樊忠,自顾自的向着那人的方向闷头赶路,樊忠在后面吊着,又不敢靠的太近,边走边哀求朱祁镇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一幕看的门口几个汉子忍不住哈哈笑,赌场门口每天都有相似的场景,输了钱的人在这里丑态百出。至于说赢钱的人,那就只见过老板一个了。
一镜到底离开了打手的视线,樊忠本想让朱祁镇先回去,跟踪的工作太过危险,皇上不能冒险。可朱祁镇不愿意,谍战片一般的经历,是每个男人都渴望尝试的。
赌场内赌客们还在肆意挥洒着自己的贪婪,哪怕是输了也一样,他们更加渴望赢下赌局。
超儿就是这样,他眼神饥渴的够头,往赌桌上看去,时不时用力握紧拳头。
每当台面上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就会跟着赢了钱的人一起欢呼,好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怎么样超儿?再借点玩吧!这次一定赢!我现在就去借钱!”瘦猴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作。
自从借来的钱输完,瘦猴已经劝了他多次,每次他看到别人赢钱就忍不住想再试一把。
万一!万一下把就赢了呢?一把将以前输的都赢回来。自己家的麦种,那些赢得的田产,只要大赢一手,只一手!
可每次瘦猴劝他的时候,他也会想到:要是再输了怎么办?一贯钱甚至两贯钱,哪怕自己回家挨打,家里还能拿的出来,可要是再玩,那可能不止是挨打能解决的事了,他莫名的打一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瘦猴在一边看的着急,既然拉着超儿出来玩,他就知道对方家底还能再掏一掏。可今天好像用力过猛,超儿给输怕了,可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猴子!”
就在瘦猴心乱如麻的时候,突然一声传来,瘦猴心里一喜脸上荡漾着笑意。
“超儿,走!再搞一把,我就不信了,今天点子就这么背!”瘦猴拉着超儿说。
超儿也很配合的跟着瘦猴走,不过他的方向却是门外,对上了瘦猴的目光后,超儿向自己的发小摇了摇头。
“瘦猴,我回家跟我爹坦白去了,你也回去吧!”
超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定,这种坚定让瘦猴心里发慌,他僵硬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挤出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超儿,你现在回去你爹不得打死你?要不这,我借钱你玩,到时候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怎么样?好兄弟我怎么也不能看你回家挨板子不是!”瘦猴说的义正言辞。
超儿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依然朝着门口走去。
他回头跟瘦猴说:“我想好了,人能错一时但是不能一直错下去,我错了我就得为这事承担相应的后果。瘦猴,你也别玩了,在这赢不了的!”
可这话落在瘦猴的耳朵里,他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张脸变得通红扭曲。
瘦猴歇斯底里的大叫:“去你妈的!你少在爷爷面前装大爷,说什么晦气话,你他妈才赢不了,一辈子都赢不了,你就是个受穷的命!臭傻逼!”
可是人已经出了大门,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声音传到外面只剩一阵嘈杂。
“贱骨头!走吧,去被你爹打,被你婆娘骂你是个废物,滚!”语气中甚至有一丝嫉妒。
赌客自然没有人管另一个赌徒的癫狂,被吵到的都是不耐烦的看上一眼,然后聚精会神自己面前的牌桌。
可赌场里还有另一类人,一个手盘铁核桃,大拇指顶着金灿灿的大扳指,脖子里挂着一条硕大无比的金项链,长的黑胖的一个中年人,走经到瘦猴的背后。
厚厚的手掌啪的一声落在瘦猴的肩膀上,直打的他膝盖一弯就要跪在地上。
瘦猴脸上冷汗歘的下来,僵硬的把头扭回去,颤巍巍的叫了声:“潘五爷!”
“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你还记得吧?半个月了,这小子输的也不够你利息啊,你还有朋友吗?”
瘦猴张张嘴想接话,可潘五爷没给他机会。
“行了,你也别挣扎了,你还能有什么有钱的朋友,乖乖去要饭吧。带走!”
“潘五爷,五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指定能给你带人过来,保证连本带利的把钱还上!五爷!别、别,求你了五爷!爷爷!爷爷!您放我一马行吗?我保证给您做牛做马,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潘五!我草你姥姥!”
“让他把嘴给我闭上。”潘五爷一声令下,瘦猴嘴里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拉着进了赌坊后院。
等超儿浑浑噩噩的到家,天已经全黑,他媳妇等在门口,隔着大老远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男人。
“他爹,走快点,赶紧。饭都快凉了,爹他们还没吃饭,一家子都等你呢。哎,没买着种子吗?”两人接近,媳妇这才发现自己男人什么也没拿。
超儿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哪怕是自己儿子迎上来喊爹爹,他径直走到堂屋,砰的跪在爹娘面前。
媳妇吓住了,拉着儿子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当爹的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个大概,没着急问话,而是说:“你们娘仨去厨房待一会。”
等到人都走完了之后,当爹的问:“说吧,咋回事。”
超儿跪在那,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讲了出来,可他以为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到,他爹虽然喘息声逐渐粗重,但是连话也没插一句。
静静地等他说完,默默起身走到床头,那里有一个红木盒子,是他娘的嫁妆,房间里静悄悄一片。
片刻后随着一声咳啪声,昏黄的烛光映着一个稍微佝偻的身影,与超儿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拿去,把帐平了!”父亲威严的声音响起。
超儿的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涌出,他压抑的呜咽声在屋内响起。
夜色中的万家灯火柔和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