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晋江独发(三合一) 谜团。……

十分钟后, 津木真弓他们端着姜汤,抱着一大袋衣物敲开了隔壁阿笠博士家的房门。

“你们来了,太好了。”阿笠博士开门看到他们, 大松了一口气,“我一大把年纪,但真不会照顾小孩子。”

津木真弓抱着衣服的袋子进门, 工藤新一把手上捧着的锅放到桌子上。

津木真弓有些好奇:“听说工藤君小时候和阿笠博士也很亲近呀?”

“新一算什么普通小孩?”阿笠博士摆摆手。

津木真弓:……无法反驳。

工藤新一:“……你最好是在夸我,博士。”

“我们的姜汤用可乐煮的, 怕孩子喝不惯,”津木真弓探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客厅,“小姑娘人呢?”

阿笠博士将他们带到地下室——他们家的客房和实验室都在地下一层。

“在房间里, 一直不醒, 偶尔还听见两声咳嗽。”

津木真弓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看到了床上的小女孩。

她一头褐色的自然卷短发,因为雨水与汗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与脸颊旁,遮住了白得吓人的脸色与嘴唇,呼吸间带出咳痰般的哑音, 看上去病的不清。

小女孩迷迷糊糊间伸手捂着额头, 像是发烧的样子,但津木真弓走上前去,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 甚至还有些偏低。

她向跟过来的阿笠博士和工藤新一摇摇头:“没有发烧。”

阿笠博士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 发烧是个大难关,尤其是这个天气淋了雨,一不留神就烧成大病了。

津木真弓轻轻开口, “你们去给小女孩煮点粥,盛一碗姜汤吧,我帮她擦洗一下,换一身衣服。”

好在工藤新一家的童装保存得还不错,虽然快十年没穿了,样式显得老旧了一些,但舒适度仍旧不错。

津木真弓拿了一块新的毛巾,给小姑娘擦了一下身体,六七岁的孩子身形显得十分瘦削,这小姑娘看起来尤其瘦弱,她几乎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身上没什么伤口,就是手腕上有一个红红的印子,像是被什么摩擦过……

津木真弓看了一眼,不太确定,但当务之急是先给孩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挑了一身最软的睡衣给孩子换上,这个年纪的童装男女都还算合身,穿上也不嫌宽大。

过了一会儿,客房的门再度被敲开。

“进来吧。”

阿笠博士和工藤新一端着粥和药进来了,阿笠博士挠挠头:“感冒药行吗?……或者止咳冲剂?小真说没发烧,退烧药应该不需要吧?”

津木真弓犹豫一下:“等孩子醒来问问再说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先别乱吃药。”

她抱起孩子,想要喂粥,但动作不方便,工藤新一干脆接过了她的粥碗,让她抱着小女孩,他来喂粥。

小女孩虽然昏迷着,意识不太清醒,但本能的吞咽动作还在,断断续续能喂进去不少。

“阿笠博士,你说这孩子是在我们家门口捡的?”津木真弓压低声音,问道。

阿笠博士站在旁边,看上去帮不上忙,干脆就把小女孩的白大褂拿了起来,准备翻找有没有她的身份资料。

“对,刚刚出门买晚饭,看到她倒在你们家门口,雨太大了,我就先抱回家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了。”

“现在这个情况,也还是叫个医生看一下吧?”工藤新一边给孩子喂粥,边道,“看上去病得还挺严重的……虽然没发烧。”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淋雨都昏迷了,但居然还没发烧?算了,喂完这碗粥,给她叫个医生吧。”

“咳咳咳咳……”他们话到这里,小女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诶,小心点。”津木真弓赶忙扶起小女孩,帮她拍背。

说着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你别呛到人家啊。”

“我没有,”他显得有点委屈,“她自己呛进去的。”

“人好好的怎么会呛进去啊!”

“讲点道理,这孩子本来就晕着,呼吸不畅呛一口很正常啊。”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阿笠博士赶忙制止两人,“别把人家吵醒……”

他话音未落,小女孩就睁眼了,深蓝色的瞳孔透着蒙蒙的雾气,一片茫然。

“你醒啦?”津木真弓把她放回床上,挤掉工藤新一坐到她床边,“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又像是听懂了没法说。

“你叫什么名字?”旁边的工藤新一开口道。

小女孩依旧那一副懵懵的表情,没有回答。

津木真弓心中有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会说话吗?”

小女孩仍旧没有说话。

……坏了,居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

“那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阿笠博士凑了上来。

小女孩歪了歪头,像是不知道做出什么回应。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叫医生吧。”

阿笠博士拿起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片刻后走了进来:“新出医生说过来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新出医生?”这个姓氏让津木真弓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学校的校医,他的父亲是开诊所的,他平常会接一些熟人的出诊。”工藤新一解释道。

津木真弓点头,难怪她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但她想了想,“但是如果要诊断是不是聋哑的孩子……明天带她去医院做个CT吧?不然没法判断呀。”

工藤新一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片刻后将手机屏幕送到了小女孩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往后缩了缩,津木真弓看到又瞪了他一眼,“你别吓人家啊!”

工藤新一:“……你讲点道理,我哪里吓到她了?”

津木真弓自己打字:你看得懂日文吗?看得懂的话就点头,看不懂的话摇摇头。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行翻译的英语。

她把屏幕慢慢凑到小姑娘面前,见她没有退缩的反应,这才完全亮给她看。

这小姑娘的长相看着有些混血的感觉,她一下子无法判断对方是生理性的聋哑,还是单纯不懂日文。

没想到小姑娘点头了。

……诶?所以是懂日文,但是听不到也说不出?

但至少懂日文,沟通方面没有障碍就行。

津木真弓继续打字: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但又轻轻摇头。

津木真弓:?

她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结合了小女孩刚刚的反应,打字道:有时听得到,有时听不到?

小女孩这次肯定地点头。

津木真弓想了一下,再次打字道:会说话吗?

小女孩垂眸,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看上去有些伤心的样子。

这幅样子似乎已经无声地诉说了一切。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觉得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别怕,你先好好睡一觉。”

阿笠博士拿着这孩子之前穿的衣服和白大褂出门,大概是去扔洗衣机里洗衣服。

津木真弓和工藤新一又给孩子合力喂了两口粥,又喝了点姜汁可乐,将小孩重新裹回被子里。

津木真弓刚想起身,突然袖管被人拉住。

那本来闭了眼的小姑娘却像是看得到她的动作似的,轻轻拉住了她的袖管,闭上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分明什么都没说,但那目光中瑟缩又带点可怜的模样让津木真弓心一软。

“……睡吧,姐姐在这里陪你。”

旁边的工藤新一伸手比划了个什么动作,小女孩看了他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闭上眼沉沉睡去。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也什么都没说。

小女孩闭上眼,呼吸均匀起来,听上去像是睡着了。

工藤新一拍了拍津木真弓的肩膀,示意她跟他出门,她刚要站起身,小女孩又不安地动了动,握着她的袖管也攥紧了。

津木真弓赶忙不动了,压低声音问他:“干嘛?有事在这里说就行。”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床上的孩子,倒也体贴地压了声音,“看上去,是精神性耳聋?”

津木真弓点点头,“状况很像……但具体的要等医生诊断,最好去医院做个CT再测一下自描曲线……不过等找到了这孩子的家长再说。”

新出医生来得也很快,等那孩子的白大褂和衣服洗完烘干的时候,博士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新出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看到陌生的高大男性,小女孩的恐惧之情溢于言表,揪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从床角出来。

“奇怪……刚刚看到小真和工藤,还有我,她反应没那么大啊?”阿笠博士有些疑惑。

津木真弓想了想,“新出医生把白大褂脱一下?”

新出医生愣了一下,虽然照着做了,但脱下白大褂后情况像是也没好转。

“……这孩子智力还挺高。”工藤新一笑了一声。

不是寻常换件衣服就不认人的普通孩子。

津木真弓拉着他往后走,“你少说两句。”

工藤新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上去倒是不为这孩子的健康状况担心,而是开口。

“她不是很相信你吗?你拿着听诊器去试试?”

“津木同学?”新出医生疑惑。

“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我觉得……”

她拿着听诊器坐上床,想靠近角落里的孩子,但那孩子还是如出一辙地害怕,刚刚对她的依赖顷刻间荡然无存。

“……所以,她害怕的是听诊器?”

交叉比对下来,津木真弓犹豫道。

新出医生想了想,将所有工具收了起来,坐到床边,“那先不用工具了。”

没有了听诊器和其他医疗器具,小女孩果然不再那么害怕,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看诊。

新出医生又针对之前提到的耳聋做了几个小测试,最后在病历上记了两笔,看向他们。

“家属和我出来一下?”

这是要避开孩子和他们诉说病情?津木真弓刚想起身,又被拉住了。

小女孩看上去像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但工藤新一弯下身,笑眯眯地看向她:“乖,让博士爷爷陪你。”

说着,他拨开了小女孩的手,拉着津木真弓走了出去。

“喂!你别对小孩子那么粗暴啊!”走出门,津木真弓就斥责了他。

工藤新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新出医生,“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新出医生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理防线很高,问不出什么来,但从躯体表现来看,应该是寻常的咽炎,没有发烧的症状……有点奇怪,但不算严重,我开点药,吃两天就好了。”

津木真弓追问道:“那这孩子的耳聋……”

“确实是精神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像是偶尔能听见几句,能对声音作出些反应,听觉范围也不小……按理来说这个症状,不至于完全无法说话才对。”

多数无法说话的孩子都是由于耳聋导致,所以很多情况下,“聋哑”是合在一起的症状。

但这孩子看上去并不是完全的“聋”,应该能开口说两句。

津木真弓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有些疑惑:“而且我听这孩子咳嗽的时候,声带也没问题。大多数生理性的哑病是因为声带受损,咳嗽的声音和普通人多少有点区别。”

“心率方面……这孩子惧怕听诊器,我没法准确判断,但看上去没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症状,嘴唇和指甲颜色都很正常。”新出医生补充道,“听你们的说法,这孩子是晕倒在路上被你们捡回来的,很可能是遭受了巨大的变故,才导致一些生理上的反馈。”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没有成年人坚强,更何况连成年人在遭逢变故的时候,都有可能产生一些精神性的躯体症状。

“本来应该给孩子验个血……”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但她连听诊器都怕成这样,我猜验血器也不会得到什么正向反馈。”

别到时候反倒更刺激了她,得不偿失。

新出医生笑着安慰她,“虽然心理上有些应激反应,但至少身体还算健康。给她吃两天药,说不准会恢复一些,期间想办法寻找一下她的父母家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津木真弓点头,等新出医生开完药单后,和工藤新一两人一起,将对方送出了阿笠博士的家。

关上房门,她抱着手臂看向工藤新一,语调中有些质问。

“喂,你不会在怀疑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吧?”

之前工藤新一的动作对孩子来说有些冒犯,虽说他平日里看上去就直来直往的样子,却不至于情商低成这样。

但刚刚他硬是把她从小女孩床边拉了出来——明明博士作为“家属”和他一起出来听病情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的演技不错,躯体上的害怕和躲闪演得很好,但目光骗不了人。”

工藤新一笑了一下,“她试图作出恐惧的目光,但没经过专业训练,平静和冷淡没藏住。”

“……你是怎么从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里看出分平静分冷淡分恐惧和一分漫不经心的啊?”

“没有漫不经心。”工藤新一纠正她。

津木真弓:“?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一个七岁小孩的眼睛里怎么会有扇形统计图?”

“……这也不是重点吧,”工藤新一吐槽道,“重点是一个小孩哪来这样的演技和心机?”

津木真弓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了一眼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这里离客房隔了一整层楼,倒是不怕被小女孩听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姑娘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你之前在她面前做的那个动作,是手语里的基础词汇,如果她是聋哑人,或者间歇性聋哑,至少应该会一两个词才对……”

她想了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就像刚刚分析的,很可能人家是受了刺激,才导致暂时的聋哑。”

工藤新一意味深长地一笑,“病理性的聋哑是机器能检测出来的,但所谓的精神性耳聋……就全凭这孩子一张嘴了,她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不能好,可就不好说了。”

“……确实有的嫌疑人会装一些这种精神类疾病来蒙混过关,但她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工藤新一面无表情:“我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破案了。”

津木真弓:“……你的七岁和正常的七岁没有可比性。”

“那你呢?你七岁的时候总不会连案都不会破吧?”

“我七岁的时候……”

津木真弓说道这里愣了一下……对哦,她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来着?

……不对啊她被工藤新一绕进去了!这和七岁时候干嘛有什么关系?

“不是,等会儿,‘七岁会破案’是什么孩子必备的技能吗??”

“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常识了。”工藤新一答得很理所当然。

津木真弓:……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常识。

“总之,再试图和这孩子沟通一下吧,实在不行……”她犹豫一下,“报警让警察来帮忙?社会上也有专门的儿童福利机构,应该有这方面的专家?”

工藤新一被她提示,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不如就试探一下。”

津木真弓:?试探什么?试探一个七岁的孩子?

……做个人吧。

津木真弓打开客房的门,再度走了进去。

小女孩半靠在床上,正捧着一碗姜汤小口小口地抿着,看上去十分乖觉。

梳洗干净,穿上合身的衣服后,这孩子活脱脱就是个小瓷娃娃,可爱的模样惹人心怜。

“新出医生怎么说?”阿笠博士问道。

津木真弓给他复述了一遍新出医生的诊断,阿笠博士点点头:“新一呢?”

“他回家再给小女孩拿点衣服,顺便看看有没有药房还开着门,去给她买点药。”

津木真弓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放柔了声音,“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小女孩咳嗽两声,点了点头——看上去现在是“间歇性”地能听见的状态。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脸色似乎又再度苍白了两分,脸上做出痛苦的神色,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肢体语言表达得十分清晰,津木真弓缓缓明白过来。

“你是说……你不记得了?”

小女孩撇了撇嘴,像是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津木真弓:……

她心里几乎咯噔了一下,随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向阿笠博士,“博士,要不要报警?”

阿笠博士愣了,正在喝姜汤的小女孩也愣了,津木真弓余光瞥到她捧着碗的手明显一顿。

她就当没看到,博士却开了口:“也好,我打电话和目暮警官他们说一下吧?……不过儿童走失案好像应该是安全科的事……”

他嘟囔着,拿出手机又准备出去打电话,但被津木真弓拦了下来。

“今天晚了,目暮警官他们应该也忙,这孩子刚在雨里淋过,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吧。”

说着,她向着孩子笑了笑,似乎十分为她考虑的样子。

“而且今天过去一晚,说不定就有走失孩子的父母来报案了——再怎么粗心大意,孩子一整晚不见总应该报警吧?明天要是能直接对上号,皆大欢喜。”

阿笠博士点点头,小女孩继续默默喝着姜汤,仿佛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一般。

“如果找不到父母的话……也需要警方派遣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来帮这孩子疏导一下。”

津木真弓看了孩子一眼,随即打了个哈欠。

“那就先这样?我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先回家休息了,如果这孩子有什么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在隔壁,会直接赶过来的。”

阿笠博士送她出门:“辛苦小真了。”

他刚出门,就见工藤新一在地下室地楼梯口站着。

阿笠博士愣了一下:“新一?你不是去买……”

工藤新一笑了一下,“附近的药店已经关门,我回家拿了点衣服就过来了。”

将几套相对中性风的童装交给阿笠博士,两人同对方告别,回了家。

时钟指上半夜十二点,工藤宅的书房仍旧灯火通明——这对于他们倒也是常事,不管是工藤新一还是津木真弓,该熬的时候都能神采奕奕地熬到天亮。

但对于津木真弓来说,这个时刻显然不太属于“该熬”的时候。

她已经打了个哈欠,窝在沙发上,将手上的书又翻过一页,懒洋洋地开口。

“虽然我也同意了你的方案,但容我提醒你一下,窃听一位未成年,尤其明显是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是一件十分可刑可拷的事吧?”

工藤新一抬了抬眼,“那也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安装窃听器的位置是阿笠博士家的楼梯,严格来说并不是窃听那个孩子,而是出于对博士宅邸的安全考虑——只是这孩子如果想要连夜离开,正巧需要必经那座楼梯而已。”

“……诡辩。”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那孩子明显一幅抗拒透露自己身份的样子,所以才会“装作”(这点津木真弓仍然保持怀疑态度)失忆与间歇性聋哑。

她倒在工藤宅门口很难说是不是意外,但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身份,在得知他们明天就要报警的事情后,一定会连夜逃走。

——毕竟津木真弓最后还强调了警方会派遣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来帮忙。

所以工藤新一借着出门买东西的时间,在阿笠博士通往第一下层的楼梯口安装了窃听器。

阿笠博士的卧室在一楼,成年男子和七八岁小女孩的脚步声也很好分辨。

地下室没有窗户,换气全靠新风的空调,也不存在从窗户翻走逃跑的可能。

但长时间的窃听——尤其是这种很可能是无用功的窃听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津木真弓窝在沙发上等着他的答案,等的都已经困了。

在她打出第五个哈欠的同时,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你也可以先去睡。”

津木真弓白了他一眼,“不可能,万一这小孩真的有什么可疑的……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说得好像他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什么一样。

“一个会怀疑一个七岁孩子有问题的十七岁怪蜀黍?”

工藤新一:……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弹了两下书桌上的杯子,“要再来杯咖啡吗?”

“不要,我才懒得因为这种事泡咖啡来熬夜。”

“那我要,再来一杯拿铁,不加糖,谢谢。”

津木真弓奇怪地抬头:“你要你自己去泡啊。”

工藤新一十指交叉,缓缓道:“你的拉花比较好看。”

“那你自己学啊。”

“那也得有人教。”

津木真弓又打了个哈欠,阖上手上的书本,从沙发上蹦下来,踩着拖鞋打开书房门。

“走吧,我教你,以后咖啡也一人一天轮着泡。”

工藤新一拿上窃听耳机和她出了书房。

走到一半,津木真弓突然意识到,狐疑地抬头:“……你不会是为了消除我的困意,才说出这个提议的吧?”

工藤新一矜持地抿了抿唇,却没有否认,“不可否认,想要学习拉花也是一个理由。”

津木真弓摆摆手,也不去厨房了,重新往书房走:“那算了,改天教你,今天先不弄了。”

工藤新一疑惑:“……干什么?你不是困吗?”

“学姐的书还没看完啊!我还想知道凶手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呢!”

工藤新一:……

半小时后,津木真弓合上书,欢呼一声,“好耶!果然凶手就是侦探自己!我猜对了!”

工藤新一正在转笔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间难得有些不悦:“……你有意识到,你这句话已经剧透了一整本书吗?”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诶?……这不是学姐最新出版书吗?她给我们都发了初版签名版,你居然没看过?”

工藤新一的夹着圆珠笔,敲了敲书桌角落上的一堆书:“这是这个月的待读书表,很不凑巧,学姐把书给我们的时候我刚整理完,所以学姐那本排到下个月去了。”

说着他瞥了她一眼,“而现在,那本已经不用看了。”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知道了谜底也不妨碍再看一遍嘛,学姐的文笔和人物描写值得一看哦。”

工藤新一向后一靠,靠上了座椅后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

“对于侦探来说,知道了真相的谜题就犹如被啃完了肉的骨头,你会对着一根骨头反刍吗?”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恶心的形容?”

津木真弓被他的形容恶心到,“这个世上的书除了有‘谜题’,还有‘文学性’和‘可读性’等等内容——比起把书形容成一根肉骨头,我更愿意将它当做一捧浓茶,回味无穷。”

“这不冲突,新加坡有一种食物就名叫‘肉骨茶’。”

津木真弓:……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所以,所有得到了‘答案’的‘谜面’,你都弃之如敝屣?”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那理所当然的笑意,就好像这简直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不再发问——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将手上的书收好,走到他们家的大书架旁,在标着“侦探作品”牌子的那半面墙上翻找起来。

津木真弓观察着那面书墙,突然开口提问。

“我假设你收录书籍是有明确分类的——根据你其他书架也可以看出。但这面书架不是按照作品或作者首字母,也不是按照地域,更不是按照本格与社会派的流派……为什么京极夏彦的《姑获鸟之夏》会和阿加莎的《帷幕》放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边吧?”

工藤新一从正在看的书上抬起眼,“只有侦探作品的书架是按照喜好分类的,以中轴线为分割,左边糟粕,右边是神作。”

津木真弓更奇怪了:“《姑获鸟之夏》就算了……虽然我不认同你‘糟粕’这么严重的评价,但对于在推理作品里加入玄幻色彩元素我也持保留意见,但《帷幕》罪不至此吧?这可是在《纽约时报》上刊登了讣告的侦探的最后案件。”

“侦探不该亲自下场,成为谜团构成的因素之一。”工藤新一简短地评价道。

津木真弓伸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封面上的小胡子侦探。

“……这本书可以看人性、看人心、看感情,但你还是只看到了‘谜团’本身,粗暴地将它归类成了‘糟粕’。”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要看人心?走出这道房门,外面比比皆是。”

米花大舞台,什么人都能来。

津木真弓懒得和他争论,耸耸肩,“那就祝你永远能像你的书籍品味一样,超脱凌驾于所有故事与人心之外,在‘谜团’外的世界操控一切吧。”

工藤新一手上转动的圆珠笔“啪嗒”一声坠落在桌面上,不知是自己放的还是不慎掉落的。

他顿了一会儿:“虽然你大概率是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反讽地‘诅咒’,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的祝福。”

津木真弓抱着书回到沙发,懒得理他。

工藤新一的目光却暂时无法再落回书本,他随着津木真弓的动作,从沙发追到书架,又从书架追回沙发。

——面前这个女生,是他十七年不长不短的生命中,鲜少碰到的、真正的“谜团”。

她身上的谜团犹如层叠的云雾,拨开一层,迎来的却不是“谜底”,反而愈发捉摸不透。

津木真弓突然轻笑一声:“我很好奇,工藤君。”

工藤新一短暂回神,“什么?”

“在你的目光锁在我身上的八分十六秒里,你在想什么?——总不能是觉得我看书的品味太差,考虑怎么违反租房合约将我赶出去吧?”

工藤新一:……

看,他说了,这是个越相处,却越发令他捉摸不透的“谜团”。

——这奇特的脑回路也算是“谜团”之一了。

他撇开目光:“没有那么长时间。”

他不觉得自己发呆了那么长时间。

“是,准确来讲,在我开口的时候,你才盯着我看了八分十四秒。”

工藤新一:……

他还没回话,却突然坐直了身体,把沙发上的津木真弓吓了一跳,“干什么?”

工藤新一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耳机的那一头正连着地下室楼梯口的窃听器。

“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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