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15更) 嘀,新一张好人……

津木真弓后来还是没能睡着。

……当然,客观来说,处在这个情况下能睡着才是怪事。

身体的受伤和疲惫暂且不说,她的精神怎么也没法松懈下来,达到入眠标准。

琴酒给她盖好被子就起身去洗澡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坐起了身。

于是,刚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琴酒就看到桌上被放了两杯热水。

准确来讲,一杯热水,一杯咖啡。

津木真弓正穿着衣柜里翻出的崭新浴袍,蹲在房间的柜子前翻箱倒柜。

她听到了他出来的声音,头也没抬。

“洗完冷水澡喝点热的,白开水和咖啡自己选吧——事先声明,咖啡是用你房间里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速溶粉泡的,喝出了问题别怪我。”

琴酒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杯子,拿起了咖啡。

津木真弓终于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拿着吹风机走了过来,看着他的选择,显得有些意外。

“你这么喜欢咖啡?”

虽然之前他在她家住的那段时间里,她就知道这人每天雷打不动一杯咖啡,但她以为他们这样的人对咖啡要求很高呢,这种不知道几年前的速溶粉也能入口吗?

琴酒端起那杯黑黢黢的液体尝了一口,从不暴露口味的他都忍不住皱眉。

“……你的伤口多养两天,这几天别喝带□□和酒精的东西。”

至于他,咖啡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可以保持高效”的工具而已,可以是咖啡,可以是提神饮料,甚至可以是兴|奋|剂,对他来说口味没有区别。

津木真弓更惊讶了:“……虽然很想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如果你选热水的话,那杯不明液体我也会倒掉来着……”

又不是非要二选一,不能都喝水吗?

琴酒:……

他沉默了一下,将咖啡递给津木真弓:“……我的也换水吧。”

津木真弓笑了起来,“真这么难喝啊?我闻着味道还行啊?……啊呸呸呸,当我没说。”

她刚尝了一口就差点给呛死,琴酒居然还喝了好几口。

她将吹风机抛到他的沙发旁边,将咖啡倒了重新接了一杯热水,回来看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

“不吹头发吗?线不够长的话给你接根延长线?”

琴酒克制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疑问。

——我自己吹?

津木真弓挑眉。

——不然呢?

她连自己的头发都懒得吹,还想帮别人吹头发?——还是那么长那么厚一大把!

给他找吹风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琴酒自然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吹头发”这种事情上的人,津木真弓也不强求,见他出来了,就抱着浴巾向浴室走去。

琴酒拽住了她,“干什么?”

“……洗澡啊。”

他站起身,这回换津木真弓后退一步问道:“……干什么?”

“你伤口不方便。”

……不,比起伤口,你更不方便。

但琴酒还是跟了进来——反正他想进的地方没人能拦得住,更何况自从刚才的事后,从某种意义上,津木真弓对他多了几分放心。

结果自然是放心得太早了。

最后她被他抱出浴室,放到沙发上,好消息是吹风机没有浪费,只是变成了他帮她吹头发。

身上是洗得清爽了,残余的药效也彻底解了,但津木真弓心里非常窝火。

事实证明,不能对曾经有过肉食系前科的男人放心太早。

津木真弓缩在沙发上骂骂咧咧,顺便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补水。

温热的暖风吹拂在头顶——在今晚前大概没有人能想象,琴酒有一天会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或者说在今晚前,“琴酒”和“她的头”这两个关键词能关联起来的方式,根本离不开“砍”“杀”“敲”等等不那么美好的关键词。

她的思绪在嗡鸣的噪音中有些发散。

……如果说之前还有说笑般“你是不是不行”的质疑,在浴室这么特殊的地方,纵使有水雾遮挡,有些反应也能尽收眼底。

有几次看着他的反应,听着他压抑的喘|息,还有那近乎要吞噬自己的眼神,她都以为那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但对这个男人来说,“极限”似乎也是“无极限”的。

甚至后来她趁他猝不及防间,已经靠上去,伸手……

但黑泽·正人君子·阵老师“啪”一下捉住了锁住了她的双手,把她按在了墙上,冰冷的浴室瓷砖凉得她微微一颤,随即被他一口咬住。

——这大概也是今晚她咬了他那么多口后,他第一次还嘴。

甚至似乎因为她的突袭没能控制住力道,咬得她低声痛呼,随即被他带着血腥的吻再度吞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个行为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误解读,又或是忍耐许久的肉食动物终于堪堪露出了一丝獠牙,结局是她被剥夺了突袭的力气,最后被他抱出了浴室。

……回过神来的津木真弓不太明白,但大受震撼。

总不会是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吧?

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停下,琴酒收起吹风机,在她旁边坐下。

“在想什么?”

津木真弓伸手捋了捋自己已经被吹干的头发,瞥了他一眼,“在想你这人是不是做过什么极限的忍耐力训练。”

琴酒嗤笑一声,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没有回答。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有自然是有的,但显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将两人之间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上,随即缓缓开口。

“我很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他在她说完前,冷冷一句话将她怼了回来。

津木真弓:?

她顿了顿,决定直接开口问:“你信宗|教吗?”

琴酒:?

津木真弓比比划划地和他解释。

“在很多宗|教里,性|爱与婚姻一样,是非常神圣的东西,而且两者往往绑定,在进入婚姻前就进行性|爱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亵渎’的事情——对此我持保留态度,毕竟我觉得我们做的这些事其实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琴酒将桌上的水杯塞她水里,制止她天马行空的脑回路。

“多喝热水。”

但看她不依不挠的样子,他知道,今天得不到一个答案她不会消停——侦探的本质就是这么麻烦的好奇心。

他于是开口:“你愿意吗?”

见她下意识要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愿意’,还是‘没有不愿意’?”

津木真弓张口回答的动作顿住,随即垂了眸:“没有不愿意。”

琴酒笑了一声,不是惯常的冷笑,却也听不出任何开心的意思。

津木真弓于是得到了答案,捧着热水喝了几口,半晌,幽幽感叹一声。

“……想不到你是个好人。”

琴酒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平板处理事情,听到这句话时头也没抬。

“我不是完全与社会脱节的老年人群,你以为我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见他在奇怪的地方紧跟潮流了起来,津木真弓也笑出了声。

“不,我这句是真心夸赞,你如果觉得我在嘲讽,我道歉。”

津木真弓还想说些什么,但刚一张口又被他打断:“你如果还不困的话,冰箱里有蛋糕。”

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对方在暗示自己话太多了,但她的重点还是歪了。

“……你家为什么会有蛋糕?”

她刚刚翻箱倒柜的时候看到过房间里的小冰箱,但直接就略过了——这个房间很多不常用的角落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虽然日用品与床上用品看上去有定期清换,但很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比如那些不知道哪年哪月的速溶咖啡。

而且,不管有没有住人,都很难想象在琴酒的房间里会存在“蛋糕”这种格格不入的东西。

但她还真的在冰箱里发现了蛋糕。

还是一个十分熟悉的牌子,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端出蛋糕,放到桌上,顺手拿过两个配套的餐盘,琴酒开口:“我不吃。”

津木真弓的手顿住:“……你不吃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蛋糕?”

她收起一只盘子,另一只手开始切奶油蛋糕。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会用新鲜的水果当作天然香薰,即使不吃也会每天更换新鲜的果盘,但你这蛋糕放在冰箱里,应该也没有这个作用吧?”

琴酒叹了口气,揉了揉开始突突地跳跃的太阳穴,第一次有点后悔今天过于“怜香惜玉”了。

自从津木真弓抛开了对他的“恶人”滤镜,她就开始话多了起来——甚至比最初他在她家住着的时候更甚。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欣喜,但至少这“话多”不该用在奇奇怪怪的对话上。

……比如讨论他是否有宗|教|信|仰和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挥金如土。

他用触控笔指了指蛋糕的盒子:“这个牌子,你有什么印象?”

津木真弓这才开始在记忆里仔细搜刮起来,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

一开始她以为是当初琴酒送给自己的生日蛋糕,但牌子不对。

后来她才想起来,这是那次她和安城里穂逛商场时被他叫到地下车库前,随便买的一个蛋糕。

……当时是图他家袋子大,可以装钱来着。

后来两人在车上闹翻,她匆忙逃避间也根本没顾上蛋糕。

她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

琴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抬头,但很明显在默不作声地观察她的反应。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气:“……那么早以前的蛋糕还能吃吗!”

琴酒:……

他有些烦躁地将手上的笔摔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侦探的观察力被狗吃了?”

津木真弓下意识回答:“……最近只有你咬过我。”

琴酒:……

他的一生中真的鲜少出现接连被噎到无语的状态,少有的几次都是面对面前这个人。

……也是好本事。

他干脆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到落地窗边,开了一条缝隙——哪怕在这种暴躁的时候他还记得别把人吹感冒。

忍耐一晚的烟瘾终于在火柴的火焰中被点燃,夜风顺着玻璃窗的缝隙钻入,将烟气吹散。

半晌,他抽完一根烟,终于冷笑一声。

“没有人逼你回应,下次你可以闭嘴。”

津木真弓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蛋糕分毫未动——想清一切后她实在没有了吃下的胃口。

回应什么呢?

回应这栋他在烧了她公寓后给她准备的“安全屋”里常年备着他以为她喜欢的东西?

回应从前因为一些客观误会自己对他产生的种种误解?——但哪怕时至今日,她仍对他的一些做法无法苟同。

回应他在短时间内就调动了那么吓人的装备就为了把她救出火海?

还是回应他恪守着忍耐的极限,也要坚守那份底线?

津木真弓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甚至拥有比常人更敏锐的洞察力,这些她真的看不到吗?

是因为看不到,还是因为恰恰相反……她看得太清楚了?

从前的一切细节被盖在猜疑之下,如今只是她终于愿意正视一切。

但感情不是“正视”了就能生根的东西。

如果每一份感情都能得到对等的回应,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米花町的案子都至少能少一大半。

她突然意识到,这大概也是今晚琴酒屡屡忍耐退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最开始她说的“以身相许”或许只是脑内烧灼时的口不择言,但他当真了。

又或者……怕她当真。

将这一份“回报”当真,用这一份“回报”抵消这些感谢与愧疚等等复杂情绪……

他怕她觉得,他们“两清”了。

他怎么会甘心这样的“两清”呢?

他要他们纠缠到底。

津木真弓揉了揉眼睛,打算继续维持之前的装傻风格,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蛋糕就睡觉。

正从沙发里侧慢吞吞挪下来时,突然看到旁边的平板上跳出了信息。

——今晚这一系列事情饶是琴酒也心绪难宁,他去露台上抽烟时忘了锁起屏幕。

津木真弓本也没有偷窥的想法,但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太过显眼了。

并非内容,而是语言。

不是日语,也不是通用的英语,而是一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语言。

她不由被吸引去了目光。

……俄语?

十分钟后,在露台上抽完烟的琴酒脱下身上的外套,回到了房间。

他正打算将还有烟味的外套挂上架子,就看到沙发上的津木真弓用一种十分奇妙的、堪称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很难想象你会有个看上去这么……好吃……?的代号。”:,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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