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晋江短发(万更)

两分钟后, 在计程车司机的哀嚎声中,琴酒打着伞从前车姗姗来迟。

津木真弓怔了一下:“不是,你车上有伞啊??”

那刚刚为什么不用?真就打伞有失你黑大哥的逼格是吗?

“我不需要伞。”

琴酒将伞柄塞到津木真弓的手里, 顺便把她顶着的那块毛茸茸的毯子收了起来。

要不是看她不打伞地站在雪地里, 他也不会特意去把伞翻找出来。

津木真弓接过伞柄, 抬头看了看:“……太小了,撑不下三个人。”

其中两个还是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

琴酒重复:“我不需要伞。”

正在一旁端着手机找信号的工藤新一蹭了过来,当场接口:“我需要, 我们两个撑。”

琴酒:……

从头到尾被人遗忘的计程车司机:……

他应该在车底。

津木真弓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忘记他的,她转头看他。

“司机大哥, 我记得每辆计程车不是都有公司定位吗?还有你们的对讲机好像也不是跟着手机信号走的吧?”

司机大哥露出苦笑:“是的, 这里的情况已经上报给公司了, 公司派来处理的车在路上了。”

她友好地笑笑, “那可以顺便帮忙带个轮胎吗?”

拖车就不用了,反正只是扎爆轮胎, 车上又没有备胎,直接换个轮胎就行了。

司机大哥上车去和公司说明情况,工藤新一正在摆弄那根罪魁祸首的铁钉。

“……像是装修废材,看磨损程度, 也就这两天留下的, 都没有被大型车辆碾压留下的压痕。”

津木真弓接口:“扎我们的那根也差不多,多半是意外。”

就是这“意外”在主角侦探的debuff加成下太可怕了,看上去简直像是人为的。

她正想招呼几个人一起上车避避雪,然后静待救援队来, 突然一阵“滴滴叭叭”的喇叭声,山道上又开来一辆车。

……这怎么还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呢?

但那辆车开得顺风顺水,一直到停在他们面前, 都安安稳稳,丝毫没有被扎胎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车头上一看就很贵的标识,感叹一声,这就是高级车的质感吗?

高级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座的车门降下,一个……

……津木真弓本不想多评论别人的相貌和打扮,但驾驶座上的这哥们儿实在是……

过于油头油脸了——不是错别字。

仿佛打了几百泵发胶固定在头顶的发型锃光瓦亮,大雪阴沉天气里,鼻梁上还带着闪了金色高档lg的墨镜。

削瘦的五官(物理)和耿直的脖子(物理),放在其他人身上已经算夸张的模样,但在他身上简直朴素。

连半搭在车窗上的衣袖上都订制了奇怪的花纹,而那颗刻意露出的、差点把人闪瞎的袖扣……如果津木真弓没有看错,应该也是纯金的。

从车到人、从头到脚,都仿佛把“我是霸道总裁”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闪亮出场的“霸道总裁”先生降下车窗,但没有说话。

津木真弓见他的目标是他们——最主要的是,他开着车,如果她没看错,后座还空着,搭载三个爆胎的倒霉鬼绰绰有余。

“……您好?”

“喔~让我瞧瞧,这雪虐风饕的极端天气下,一位披着皮草的女士孤零零一人站在雪地里,多么优美又萧索的一幅名画场景……请容许我向您提问,尊贵的女士,您的簇拥呢?”

津木真弓:……哈?

这位霸总深刻诠释了“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在夸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夸张的内心,和切实夸张的言辞。

仿佛从隔壁夸张戏剧片场走出来的串场的演员,饶是津木真弓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将此归为有钱人的独特癖好,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草”——廉价的人工纤维,幼稚卡通机器猫头像的毛毯。

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打的伞——在琴酒车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柄旧伞,甚至不是自动弹伸的,还有种常年被积压在储物柜中略带霉旧的气息。

更别说自己身上睡得有些褶皱的校服,还有刚刚从车上走下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的长发……

对着这一副尊荣也能夸得下去……至少这位霸总信念感还是挺强的。

她不习惯和表演型人格打交道,只能干笑一声,再度重复。

“……这位先生,您好?”

对方还是没开口。

津木真弓咬着后槽牙,“……噢,这位优雅的绅士,在这样的境况下遇到您,真可谓是……额,命运的邂逅?”

仿佛她的接戏拨动了霸总先生的某个开关,对方眼睛一亮——纵使带着墨镜,她都能看到他霎时振奋的表情。

“噢是的,可不就是命运的邂逅?让我瞧瞧……”

见有人接下自己的戏,这位霸总顿时人来疯起来,他翘着指节——还好不是兰花指——优雅地拉低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墨镜后的黑色瞳孔。

——那是一双十分清澈的瞳孔,虽然是东亚人普遍的黑色,但却莫名给人一种独特又澄澈的感觉。

“……噢我的天哪……”

津木真弓快演下不去了——他再噢两声,会让她忍不住蹲下身抓一把雪塞他嘴里的。

但戏精霸总的下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瞧瞧,这不是我那大作家妹妹的同学吗?古畑小姐,看看我们都偶遇了谁?”

抛开前半句话不说,津木真弓听到他的后半句,才注意到对方的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

……这也不怪她的观察力临时下线,实在是驾驶座上这位给人的冲击力太强了。

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女性看上去就正常多了,职业OL的装扮,膝盖上还放着一个亮光的平板,看着像在处理事情。

对于戏精霸总的戏瘾,副驾驶座上的“古畑小姐”显然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

她推了推眼镜,朝车窗外一笑,“几位是……里穂小姐的同学吗?”

这位古畑小姐口中的“里穂小姐”,再加上驾驶座这哥们儿刚刚说的“作家妹妹”,津木真弓终于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二位是安城学姐的……”她的目光在驾驶座上的霸总面上划过,艰难地开口,“……长辈?”

“长辈谈不上。”

古畑小姐摇摇头,探身按开了驾驶座边中控的车锁,后车厢的车门打开。

“既然都是来赴约的客人,请上车吧,车外鹅毛大雪,容易生病。”

总算在这辆车里听到了几句人话,津木真弓深感不易,弯身钻进了后车厢。

车厢内也是一如既往的高级皮质面料,但与她所想可能会有浮夸香水味不同的,车内没有任何香薰,味道十分干净。

古畑小姐从前座拿了纸巾递给他们。

“这位是乌丸瞬先生,是乌丸先生与由佳夫人的独生子,算是里穂小姐的兄长。”她目光示意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戏精,又介绍自己,“我是古畑映织,瞬先生的秘书。”

乌丸和,现任的乌丸家唯一执掌人。他的妻子安城由佳,应该就是那位“由佳夫人”,同时也是安城里穂母亲,安城由香的亲妹妹。

这么一看,虽然隔着一层血缘,但对方确实能算作安城里穂的兄长。

“我是津木真弓,我右边这位是工藤新一,我们都是里穂学姐高中侦探社的同学,左边这位是……我的男友,黑泽阵先生。”津木真弓也一一介绍。

古畑映织一笑,“里穂小姐将你们的合照设置成了手机屏幕,这次她回老宅常住,家里的人都认识您了。”

她的目光又看向外面两辆雪中的车,“那是你们的车吗?看情况像是抛锚了?和我们一起上山吧。”

这位古畑小姐非常直爽,尤其在旁边那位男士的对比下,津木真弓对她更有好感。

于是她也直白地点头,“正有此意……看来得麻烦你们了。”

古畑映织这才侧头,看向乌丸瞬,“瞬先生,您看呢?”

这话其实问得很奇怪——明明她已经决定让他们蹭车了,全程也没率先征得车主乌丸瞬的同意,但临了却询问了?

果不其然,乌丸瞬将墨镜重新戴回脸上,将车窗升起,“喔我亲爱的古畑小姐,您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有什么询问我的必要呢?”

这话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但放在这人本来就抑扬顿挫的声调里,反倒不算什么了。

车辆继续上路,津木真弓抽出古畑映织递过来的纸巾,将头上身上的雪水擦干。

车内暖气很足,很好地抚平了她在雪地站了半晌的寒冷,只是这一冷一热间,让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旁边自从上车起就面无表情的琴酒突然开口:“感冒了?”

津木真弓揉揉鼻子:“……不至于。”

一杯热茶从前座递了过来,津木真弓抬头一看,古畑映织正拿着保温杯。

另一只手上,就是递给她的一次性杯子——还不是普通的纸杯或是塑料杯,是航空专用的一次性杯子,更易固定在桌板上。

“喝点水吧。”古畑映织关切道。

津木真弓接过杯子,放在手上捧着,但没有马上喝下。

她看向有些奇怪的古畑映织,“我手有点冷,想先暖一下,谢谢古畑小姐。”

最近接连发生下药事件后,她已经不习惯喝陌生人递来的任何未封口饮品……哪怕理论上来说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中的偶然,这位古畑映织小姐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害她的理由。

但一直拿着人家的杯子不喝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尤其她刚刚还冻成那样。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工藤新一直接拿起她手中的杯子,随即作出大大咧咧的样子,喝了一口。

“那先让我喝一口……我也快冻死了。”

古畑映织见状要给她再倒一杯,津木真弓制止她,“不用不用,我刚刚路上喝了很多水,这里上山……应该还有一段路吧?”

古畑映织愣了一下,随即理解地笑笑,“确实还有一段路,但瞬先生车技很稳。”

……虽然对于津木真弓来说,除了安室透以外,任何人的车技都能算“稳”。

“听音乐剧吗?”驾驶座的乌丸瞬冷不丁蹦出三个字。

津木真弓第一个反应是……这哥们儿也会说人话?

他们作为半路蹭车的客人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乌丸瞬于是伸手开了音乐。

就在津木真弓以为这大哥终于正常起来的时候,一声黑嗓从三百六十度全景环绕杜比音箱中传出来,把她吓得一个哆嗦。

古畑映织向他们解释。

“瞬先生很喜欢莫扎特。”

……莫扎特是莫扎特,但是《摇滚莫扎特》。

怎么说呢,很符合这哥们儿的气质——毕竟也不能指望这看着一幅暴发户做派的戏精霸总去听古典莫扎特。

就这样,一行人在《杀戮交响曲》中一路开向了山顶的乌丸旧宅。

……听上去像是fg都已经满得没地方插了。

等车真的停进庄园,津木真弓终于可以下车的时候,她已经脑瓜子嗡嗡响了。

——事先声明,不是她对这部音乐剧和这首单曲有什么意见。

但任谁在单曲循环了将近两个小时同一首歌后,都会是她的状态。

尤其是,那大哥还跟着唱。

唱就算了,在不在调上也无所谓,黑嗓唱成打嗝也能忍。

但你特么能不能不要抖!

要不是这辆车底盘稳,山道还算宽敞,津木真弓都怕他们直接翻下去。

在被乌丸瞬声嘶力竭的“L\assasymphnie——”荼毒了两个小时耳朵后,津木真弓觉得自己大概一年内不想再听到莫扎特相关的东西了。

但车上其他人似乎适应良好。

副驾驶的古畑映织十分熟练地带起耳塞,琴酒抱着手臂闭目养神,而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在玩数独。

……这种时候,津木真弓也不得不感慨这人的超乎常人之处。

——在如此噪音下还能淡定玩数独的,他应该是她看到的第一个。

作为车上唯一一个正常人(自封)的津木真弓在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觉得人都活了过来。

外面的雪也停了,车辆驶入山庄时正巧是傍晚,远山上的夕阳降落未落,又被阴沉的乌云盖了半边,看上去又沉又红,谈不上好看,甚至有点……诡异。

几人走下车,门厅处立刻有年轻的侍从迎上来,从乌丸瞬手中接过钥匙,去帮忙泊车。

古畑映织看着满脸恍惚的津木真弓,理解般地朝她眨眨眼,“辛苦津木小姐了。”

津木真弓长舒一口气:“……古畑小姐太不容易了。”

这上班赚的哪是什么工资,这是精神损失费吧?

古畑映织上前敲门,津木真弓环顾四周。

刚刚被吵得头疼,一路来都没好好观察,现在看去,乌丸家真不愧是日本第一大财阀。

和那座大名鼎鼎的黄昏公馆的西式建筑不同,这座建在山上的旧宅是纯日式风格,看着也更有“家宅”的感觉。

正厅很快出来人开了门,是一名年迈的管家大叔,他和古畑映织明显相熟,互相点点头便已算打过招呼。

“瞬少爷、还有几位贵客。”

走进厅门,门内的装饰虽然还是偏日式的风格,但明显更符合现代人生活习惯与审美。

古畑映织向管家介绍他们几个陌生人,管家一一认过,随即笑了笑。

“里穂小姐从下午就来这座前馆了,想必就是在等各位。”

津木真弓被迎进门,管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座三层楼高的“前馆”,甚至谦虚道。

“今晚还请各位在简陋的前馆用个简餐,正式招待客人的里馆正在布置明日的宴会装饰,明天中午才会开启。”

……“简陋”……

津木真弓表示不太懂有钱人的金钱观,她低声向古畑映织询问了卫生间的方位,便先去简单地梳洗一下。

她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辨认,对方就消失了身影。

津木真弓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回到了前厅。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安城里穂风风火火地冲下楼。

“小真!工藤!你们终于来啦!!”

安城里穂一个熊抱扑了上来,津木真弓接住她,“……慢点慢点。”

“你们再不来我无聊得要疯了!”她夸张地哀嚎。

她看向几人的脚边,“你们的行李呢?”

几人从周五开始一直到周日,要在这里住两夜,自然需要收拾些行李。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告知了她路上爆胎的情况。

“……我们的行李都在车里,不过都锁好了,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你们去拖车的帮忙拿上来。”

安城里穂一口答应,拿出手机发短信,不知道在和谁吩咐,边随口问,“那你们怎么上来的?”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正好也要上山的戏……额,乌丸瞬先生,他载了我们一程。”

安城里穂顿住,再抬头时,语调中有一种深深的感同身受和怜悯。

“辛苦你们了。”

津木真弓叹了一声,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委婉辩解的话,“……人生总要有些奇特的体验。”

管家适时从旁边出声,“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先用餐吧。”

他将几人引到餐桌前,安城里穂摆摆手:“随便坐,不用讲究。”

在这里能算正经“主人”的只有她和乌丸瞬,而乌丸瞬……正在角落的盆栽旁对着枝叶自言自语。

“不用在意,瞬先生创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古畑映织向她解释。

津木真弓:……创作……

她看了看乌丸瞬,又看了看安城里穂,莫名心有余悸。

……还好安城里穂没有继承这位“哥哥”创作时的怪癖。

虽然说是“简餐”,但第一大财阀家对“简”的定义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管家先生一边布菜,一边朝他们微笑。

“都是按照各位的口味布置的简餐,至于里穂小姐的几位朋友……听说津木小姐有海鲜的忌口,我们单独准备了主食。”

晚餐是西餐的制式,一人一盘,某种程度上对津木真弓的被迫害妄想很友好。

由于两位真正的宅子主人、身为长辈的乌丸和与安城由佳不同小辈们一起用餐,这顿晚饭吃的还算轻松。

桌上安城里穂不住地追问着他们这几天学校里的事,叽叽喳喳十分活跃,一看就是这几天憋狠了。

反倒是喋喋了一路的乌丸瞬闭口不语,只管吃饭,一度让津木真弓以为他是路上唱的太嗨,唱坏嗓子了。

等吃的差不多后,安城里穂拉着她,偷偷压低声音。

“这家伙以前在桌上也吵的,后来他老爸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人,吃饭都不能说话,不然就断他的信用卡。”

津木真弓:……破案了。

吃完晚饭,管家又给他们上了茶水。

对于他们三个客人的都是传统的麦茶,安城里穂喝的是她最爱的蜂蜜柠檬,古畑映织杯子里黑乎乎一团,津木真弓闻着味道,是醇浓的黑咖。

“今晚要加班。”她是这么和管家说的。

乌丸瞬面前也是黑乎乎的饮料,但冒着气泡,津木真弓瞪大眼睛——可乐?

在日式和风的建筑里吃着西餐,最后餐后上了一杯可乐?

……怎么说呢,很符合她对这位少爷的印象。

安城里穂喝完自己的蜂蜜柠檬,擦了擦嘴,“走,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管家在一旁收拾桌子,便笑笑,“那就麻烦里穂小姐带路了,我替几位去准备夜宵。”

安城里穂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麻烦管家先生了。”

等安城里穂带着他们推开这座前馆的后门,津木真弓这才发现,她还是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了。

她以为之前他们介绍的“前馆”“里馆”之类的“馆”只是一栋小房子——虽然这也很壕了——但她这才发现,每一栋房子都配备了齐全的耳房、侧房和一整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宽敞庭院。

“前馆是平时简餐的地方,最里面的里馆是明天的宴会厅,从这里往左走是西馆,是我们的住所。右边的东馆是客人住的客房,所以也叫客馆。”

……甚至单独给客人们辟了个院子出来。

绕过豪华的庭院、曲折的回廊,走了将近十分钟,这才到达了客馆。

走进主楼,又是一栋与平日里电视上的豪宅不相上下的布置,安城里穂将他们带上三楼。

“你们是来的最早的,又是我的客人,我就给安排在最高层了,这里早上拉开窗帘,可以看到海上日出哦。”

安城里穂一间间介绍过去:“都是双人房,不用担心逼仄……这是工藤的,你旁边两间我留给松成和行人了,旁边是良子的、宫本同学、佐藤同学……”

她一间间细数过去,把她学校里的好友和侦探社的人都数了一遍,随即指向走廊另一头。

“那边是黑泽老师的。”

琴酒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从进门开始他就几乎没有开过口——这也很正常,总不能指望一个平日里天天和手|枪与八个蛋打交道的卧底特工长袖善舞,又不是人人都是詹姆斯邦德。

但此刻,他终于开了尊口,“……我一个人住?”

他的目光划过津木真弓。按道理,身为“情侣”的两人住一间房是十分合理的事。

津木真弓还没开口,工藤新一已经嗤笑一声,“她当然一个人一间,你们要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出双入对,然后下周开始就沸沸扬扬传出师生恋的传闻?”

“Nnn,都不对,”安城里穂抢白,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小真不和黑泽老师住,也不是单独一间。”

随即她大笑一声,勾上了津木真弓的脖子,“你们这群臭男人消停一会儿,她和我住!”

琴酒:……

工藤新一:……

……某种意义上,是个很端水的两全之法。

安顿好两个男性后,安城里穂带着津木真弓朝西馆走去。

由于家里的主人们都住在这里,所以他们也叫这里主馆。

津木真弓看着长长的回廊,真情实感地感叹。

“……我本来还挺羡慕你们这豪华的房子的,但如果每天从客厅回房间都要徒步二十分钟的话,这样的福还是留给你们享吧。”

安城里穂带着她转过一个门洞,正“哈哈”大笑间,突然门洞对面走来一个身穿和服的妇人。

她裹在一身得体优雅的和服中,发簪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都行走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贵气,是一种让人不由屏息欣赏的华美与高贵。

高贵的妇人朝他们走来,开口间语调严厉,“注意举止,里穂。”

刚刚还在张口大笑的安城里穂顿时收声,但看上去也没任何不满,又或者说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淡道:“好的,由佳夫人。”

津木真弓看着安城由佳,那张脸上分明是和安城里穂极度相似的五官,但装扮与表情间,竟能作出这样截然不同的气质。

津木真弓也向对方问好。

出乎意料的,安城由佳对安城里穂都是不假辞色的态度,但对她这个“安城里穂的好友”却态度和善——虽然还是冷着脸,但至少语调没那么冰冷了。

甚至朝她点点头,“这几天让熟悉的门店赶了几套礼裙,都是适合你们年轻人的风格,津木小姐也跟着挑两件,如果有尺寸不合适的,叫管家安排改一下。”

津木真弓因为她和颜悦色的对待愣住:“……谢谢夫人。”

安城里穂看向她,“由佳夫人是去前馆给乌丸先生拿药的吧?被我们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安城由佳点点头,向她们告别,踩着木屐“笃笃笃”地走了。

“乌丸先生?是现任的家主吗?”津木真弓好奇问。

安城里穂的语调中有些嘲讽的意味,“整个家里只有一个人能有资格被叫作‘乌丸先生’,你没听他们叫乌丸瞬都叫‘瞬先生’吗?”

她领着津木真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边介绍道,“乌丸和的睡眠一直是个大问题,天天要按时吃药——这点倒是和我的母亲很像。”

津木真弓很少听她提起自己病重的母亲,如今她主动提起,津木真弓便斟酌着问。

“……学姐的母亲……?”

“她平时在医院里修养,但今天晚上会有专人接送,回到老宅,她希望能在明晚的宴会露面。”

说着,她叹了一声,摇摇头,“……真是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长途折腾,那么颠的山路……”

虽然是抱怨的句式,但语调中对自己母亲的关心是压不住的。

津木真弓安慰她,“有专门的医护人员陪同和护送,不会有问题的。”

她们继续朝前走,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怎么了?”

“不,只是看到由佳夫人……”津木真弓想了想,“就好像看到了十几二十年后的学姐?……唔,也是这么高贵优雅,美得不可方物吧?”

安城里穂伸手推了她一下,顺便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少来,我和她一点都不像。”

其实真要深究起来,两人的气质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那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让津木真弓有点好奇安城由香——这位由佳夫人的亲姐妹,安城里穂的亲生母亲了。

安城里穂从手机里翻出安城由香的照片给她看,“看,这就是我妈妈!漂亮吧?”

画面上的女性是一套和安城家其余两名女性同样的五官,但又颇为不同。

安城里穂是正数年少的青春靓丽,安城由佳是岁月沉淀下的贵气逼人,都多少带了些属于“美”的锋芒。

但照片上的女性,虽然长着同样相似的五官,却毫无锋芒。

大概是常年卧病在床,显得脸色苍白而透明,又或是低头浅笑间更显温婉,照片上的安城由香有一种光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悯与好感的气质,忍不住想要接近,抚平她眉心的蹙痕。

“这是前几年拍的了,还不太显病态,”安城里穂看着手上的照片,叹了一声,“这几年母亲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虽然安城里穂说“不显病态”,但或许是与她如今的状况相比——毕竟照片上的女性一眼看去,便是如此苍白脆弱。

津木真弓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安城里穂已经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上她和津木真弓很像,情绪直来直往,自我调节功能十分出色。

安城里穂的院子在主馆最深处——按她所说,是最偏僻的地方。

她们一路又路过了乌丸和的主院,还有乌丸瞬的院子。

看到乌丸瞬院子的那一刻,津木真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优雅有格调的装修布置,是乌丸瞬的院子??”

安城里穂的这位便宜哥哥,津木真弓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超过四个小时,但在她心中对方已经是“浮夸”这个形容词的具象化。

而他住的庭院,津木真弓觉得被装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吃惊——什么赛博朋克还是诡异玄幻,甚至装成鬼屋都很符合她的刻板印象。

但唯独这么有格调的装修,处处透着低调与涵养的风格……

院门前还摆着几只鸟类的雕像,看上去像是……鹤?

六只白鹤石雕傲立在庭院门口,一眼看去,仿佛能听到清亮的啼鸣。

安城里穂撇撇嘴,“乌丸家的家徽是乌鸦,但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一个人的院门口能放,所以乌丸瞬的院子门口就放了其他的动物。”

津木真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那你院子门口是什么?”

安城里穂神秘一笑,拉着津木真弓快步绕过乌丸瞬的庭院,终于在最深处的院子门口站定。

“……这是,一棵树?”

安城里穂轻轻拧了她一把,“你再仔细看!!!”

津木真弓凑近她院门口的“大树”石雕,这才注意到,那棵树的树干与枝丫上,正趴着四只“蝉”。

……不,与其说是“四只”蝉,不如说,是这种昆虫,一生中的“四个”时期。

破卵、幼虫、蜕皮、成虫……

它们被栩栩如生地雕刻在那棵“树”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小型生态圈。

津木真弓突然想到了什么:“……蝉(Semi)……世美……你的笔名‘世美’就是这么来的?”

“诶?”安城里穂很惊讶,“你才知道啊!”

安城里穂对“蝉”的偏爱她一直知道,毕竟成名作就是《蝉蜕》,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对这种昆虫偏爱到如此程度。

甚至在自己的院门口立了雕像。

“不觉得很美吗?在地底蛰伏数年,孵化幼虫,到蜕皮成虫,在夏天尽情欢愉鸣叫七天后,重归尘土……”

安城里穂轻轻伸手,抚摸着树干上“蝉”的雕刻。

津木真弓“啪”一下拉回她的手,“住口,你自己也是写的!别给自己立这种奇怪的fg!”

安城里穂笑出声,“噗哈哈哈哈……不至于,我只是喜欢蝉,不至于也像蝉一样活七天就……唔唔唔唔……”

津木真弓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呸呸呸。”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安城里穂带她走进主楼,上楼推门进了卧室。

安城里穂的卧室是套间的布置,小厅、小厨和卫生间一应俱全,看上去比寻常酒店的总统客房还豪华。

“……居然还有智能家电。”

津木真弓惊叹:“我还以为你们这么……额,古式的装修风格里,不会混杂这种智能家电呢。”

刚刚的前馆和客馆里也没有,没想到居然在安城里穂的房间里看到了。

安城里穂低笑一声,“整栋乌丸旧宅,也只有我的房间里会有——因为这是前不久刚装修的。”

“……啊?”

“以前那破破烂烂的样子哪能拿出来见人呢?”

安城里穂说得很轻巧,走到吧台边,接了两杯白开水,“所以在他们准备给我办这个生日宴的时候,就打着重建宴会厅的名号,把我的小破屋也装修了一遍。”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山路上扎你们轮胎的……没准就是当时下山地装修队,不小心掉了零件在路口。”

津木真弓:……好家伙,世界线收束了。

但确实,刚刚一路走来,安城里穂的院子明显装修更新一层,甚至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些独属于新房的装修气味……但她一直没开口。

还有一件事,她也一直没开口询问,但现在聊起……

她刚想开口,突然,摆弄着手机的安城里穂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到了!松成学长和行人他们都到了!还有我找人帮你们把半路上的行李搬上来的,你们的行李也到了!”

津木真弓被她范进中举式的咋呼吓了一跳。

松成柊和伊藤行人是先回家整理东西,才来山上的,又因为路程遥远,所以比他们晚到了几个小时。

但搬行李?……难道不是让拖车队帮个忙就好吗?

安城里穂拉着津木真弓就往门外跑,在兜兜转转跑了小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津木真弓终于跟着安城里穂回到了最开始的客厅。

“我、我去……你们、你们在家天天……天天练长跑啊……”

纵使她这几天跟着琴酒训练了不少,但这么弯弯绕绕的大宅里,又夜黑风高的,路上还有未清干净的积雪,还是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安城里穂看上去喘的比她还厉害,管家忙从一旁倒来了她专属的蜂蜜柠檬水。

“里穂小姐!您怎么做起了剧烈运动?医生不是说……”

安城里穂摆摆手,“没事,我朋友是不是到了?”

管家点点头,“是的,刚到正门口,我们去帮忙泊车了,但这位先生说这些行李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

管家让开身,金色头发的身影在客厅中微笑。

“按照里穂小姐所托,大家的行李我帮你们拿上来了,看看有没有缺的?”笑容友好而完美,几乎能闪瞎津木真弓的双眼。

津木真弓看着面前的金发黑皮打工皇帝,心中居然连“居然是你”和“竟然是你”的惊讶都不存在了。

安室透出现在日本的任何地方打工,都不值得惊讶。

但她还是真心实意地感慨一句。

“……又是你啊,安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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