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给姬瑞燐下毒的人很像，镜明万万没有想到姬瑞燐对他的躲闪居然还包含这种原因。
他着急地向姬瑞燐解释，“虽然我现在确实可能有些不正常，但是我绝对没有那个野魂那么疯癫！”
“野魂？”姬瑞燐和李奕祈都一脸茫然。
“额？不是他吗？”“但是，白泽明明说是‘原来是他’啊？！”
“白泽大人？！”听到这个名字的姬瑞燐十分激动，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地划过娇嫩的脸颊。
她从李奕祈身后窜出，站在迄今为止二人最近的距离向镜明确认：“白泽大人还活着？！”
“大概……虽然我只听过声音，但应该不会错……”
“请问白泽大人现在在哪里？”姬瑞燐的双眼发亮，热切地看着镜明。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时白泽好像很累，很快便消失了。”
“是这样啊……”姬瑞燐有些失落，但很快便露出笑容，与李奕祈分享这份喜悦，“白泽大人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李奕祈也很欣慰。
“那个，野魂又是怎么一回事？”姬瑞燐对镜明的恐惧完全消失了。
镜明将自己在某个地方遇见野魂男子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姬瑞燐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流着泪，最后如释重负。
“不是他……不是他！”
她十分高兴，少年表里如一，从未试图毒害她。
她十分难过，直到方才自己依然无法信任少年。
因为她，少年才会被牵连。
因为她，许多人无辜惨死。
少年的家人、朋友、邻人和村人……
姬瑞燐双袖掩面，眼泪无法停息。
——“不要哭了。”
第一次，形影不离的怨灵声音中没有幽怨、恨意与哀求。
姬瑞燐转身，只见小女孩对着她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的名字是相思，那位少年的妹妹。
——“那时，谢谢你救了我和哥哥。”
幻化成李奕祈的姬瑞燐曾在山贼手上救下二人，正因如此，少年才会亲手制作传闻南炎太子最喜欢的红豆糕答谢她。
灿烂的笑容，金光点点，逐渐消散。
滚滚热泪接连不断地滑过姬瑞燐的脸颊。
无法看见怨灵的镜明和李奕祈吓坏了，手无足措。
“你，你快点想想办法啊。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我，我也是第一次见燐哭成这样啊……”
“燐姐姐，不哭。”木头拉着姬瑞燐的袖口说道。
姬瑞燐看到木头，想起刚刚消失的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木头，木头！”镜明赶紧拉住木头，但是完全拉不动。
木头下定决心要令姬瑞燐重拾笑容：“燐姐姐，你最喜欢，什么？”
姬瑞燐在啜泣：“白泽……大人……”
“那，这个送给你。”木头从布袋中抽出一份卷轴，塞到姬瑞燐手上，“请你笑一笑。”
“这是？这是！《白泽精怪图》！”姬瑞燐因为震惊，即时停止了哭泣。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我不能收！”姬瑞燐这么说着便将卷轴推出去，但是又有什么力量在将卷轴往她那边拉。
木头无言地将卷轴推向她。
“我，我还是，不能要……”姬瑞燐忍痛将卷轴退回给木头。她真的很想要，但对于她而言这份礼物还是过于贵重，她实在不好意思收下。
“请燐姐姐，”“和明哥哥，好好相处。”“明哥哥头痛。”
这算贿赂吗？
万分纠结的姬瑞燐再也无法将卷轴推回去。
“我，我……知道了！”
姬瑞燐紧紧地抱着卷轴，脸颊异常绯红，正视镜明：“之前对你这么失礼很抱歉！”“那个，可以的话，请和我交个朋友吧！”
虽然是为了得到心爱之物，但是经过一番纠结后鼓足勇气，一脸羞涩、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他回复的姬瑞燐，真的太可爱了！如果镜明拒绝，想必她会出现更多反应吧。但是，现在不能这么贪心。
镜明不假思索：“好！”
“那耳坠？”镜明再次递出耳坠。
姬瑞燐拼命摇头。
“？！”镜明急了，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那个，你看起来多灾多难的样子……这个你留着，能有点帮助。”收下了贵重礼物的姬瑞燐，认为自己也应该送出一份重要的礼物。
“呃？”镜明看向李奕祈。
“收下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四年前。
从西兑回来后，姬瑞燐滔滔不绝地对李奕祈说长安之行的见闻。
但是，他听得并不是十分专心，始终在盯着她空空荡荡的右耳。
李奕榆为了让别扭的二人关系好转，同时也作为手杖的回礼，就将数年前在祗支国获得的秘宝——重明火晶赠送给先前单方面对姬瑞燐发脾气、事后后悔却又无法坦率道歉的李奕祈。
姬瑞燐摸着右耳：“发现掉了之后，我去找过。但是，一直找不到。”
“后来，白泽大人出现！白泽大人真的很伟岸！”
“啊，不对，不是这个。白泽大人告诉我，耳坠被那个无氏少年捡到了。”
“我看他多灾多难的样子，就把耳坠留给他了……”姬瑞燐不安地看着李奕祈，“可以吗？不行的话，我要回……”
“你早说啊！”凶巴巴地装完生气后李奕祈拧过头，以为姬瑞燐讨厌自己故意以单只耳坠暗示，忐忑不安的他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白泽大人送给我的火灵珠，给你。”以为李奕祈生气的姬瑞燐眼眶泪花打转，向他送出包裹着明亮璀璨、生生不息火焰的灵珠。
“我才不要。你自己留着吧！”一脸嫌弃的李奕祈，心花怒放。
“那个……耳坠并不能避免所有的危险，所以请你不要过度依赖它。”
“好的。”心上人的一句提醒，便令镜明雀跃不已，完全忘记先前被拒绝、要做个了断的事情。
“请问镜明先生。”
“叫我镜明就行。”
“镜明公子……”
“镜明就行。”
“……镜明，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凶灵的气息？”
“因为我被叫司司的地灵骗了。”
“司司？”姬瑞燐有些茫然，但是又觉得十分熟悉并可以理解。
“原来是这样啊。”
榆罔王王府的饮宴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回姬府的路上，李奕祈看着一路满心欢喜抱着《白泽精怪图》的姬瑞燐，她现在的笑容与三年之前相似，毫无保留，天真烂漫。李奕祈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点落寞，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红缎。
他确实独自占有了现在的姬瑞燐的笑容，但是同时他也占据了她所有的悔恨。
婚期定下之后，他曾说如果姬瑞燐不想成婚的话，他就去求父皇取消婚事。
然而，姬瑞燐摇头：“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那究竟是出于爱还是愧疚？
害怕答案的他一直未能问出口。
今日之前，燐能够完全信任的只有他，他是她唯一的选择。
今日之后，燐将能够信任他以外的人，他真心为她而高兴。
只是，一旦有了别的选择，燐还会选择他吗？会因为爱选择他吗？
“燐。”
“什么？”
李奕祈让侍女和熊侍卫退避。
“燐，我……”
看着姬瑞燐明亮的双瞳，李奕祈的心怦怦直跳。
他始终未能开口问出问题，但是他的双唇正在寻找答案。
李奕祈困惑不已。
比起姬瑞燐的心意，自己的心意更难以理解。
对姬瑞燐的喜欢，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李奕祈满脸通红，有点兴奋、有点罪恶。
姬瑞燐羞涩不已，有点错愕、有点慌乱。
掉落在地上的卷轴，静静地、静静地躺着。
“对不起！”李奕祈的罪恶感赢得了胜利。
“燐，忘掉刚刚的事情吧！”李奕祈落荒而逃。
看着李奕祈离开的方向，姬瑞燐一脸失落，越发自我厌恶。
一直以来有意回避的答案，如今明确地写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