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金莲故人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不可理喻,为何赞美镜?镜应是邪恶之物!

夫以铜为镜,让人知美丑;以古为镜,令人哀今朝;以人为镜,迫人明其短。

同为莲子,为何如此不同?

光是面容,已是云泥之差。为何还要进一步加以区别?

他不是第一位敢与采莲人谈条件的莲子,但是他是他们当中首个被同意自由归家、能够最大程度选择游人的莲子。即便态度再恶劣,也不会被责罚和抛弃,甚至还以此被当做卖点。明明是遭人唾弃的西兑虎弃,竟然说是北冥没落世家子弟!莲子与普通人相比已经足够凄惨,再与他相比,简直让人认为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不是第一位试图逃离金莲游园的商品,但是众多商品中只有他失败九次后依然继续尝试第十次,成功从商品变回人类。

可恨,为何你没有堕落!竟然连采莲人都说你“出淤泥而不染”!

——“逆子!”

炎帝一声令下,李奕祈被押解下狱。

惊醒之后,即便双手双脚的寒冰枷锁是如此地沉重和冰冷,李奕祈仍然花费了半刻才相信自己身陷囹圄。

值得庆幸的是,罪名不是谋逆。

“才怪!”李奕祈大声痛骂。

“谁啊?!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声音从斜方的牢房传来,很是气怒。

“我好不容易才眯了会儿!”

对方持续抱怨:“啊啊啊啊啊,头痛死了!”

“对、对不起……”

“?”对方忽然兴奋大叫,“李奕祈!你是李奕祈吗?!”

“这把声音是?!”李奕祈震惊,迅速挪到角落紧盯斜方牢房,“来疾,为何你会在这里?!”

同样挪到角落,尽量拉近二人距离的来疾也十分诧异:“你该不会也被诬告了吧?!”

来疾父母将迎来银婚,同时临近其母生辰,其父便嘱咐来疾采购馨蕾特产胭脂和布匹送回。本来在长安也能采购到馨蕾特产,但是价格需要翻两倍,而来疾刚好要到馨蕾执行任务,便在完成任务后到康城集市转了一圈。

不幸的来疾碰上了堂衍一的竹笛表演,无心的他自言自语评价了一句:“还是昴江国主吹得比较好。”

在竹蜻蜓将他围成一圈强迫他承认堂衍一的笛技才是天下第一时,来疾与以往一样坚定自己的想法。

其后,某位女子抓住来疾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大叫“非礼”,于是,来疾成为了阶下囚。

再次经历牢狱生活的来疾头痛难耐,数日未能好好休息,现在显得很是憔悴。

“你说镜明也是?”

“镜明!你在吗?”

李奕祈与来疾四处环顾和叫唤。

确认镜明不在后,李奕祈忧心忡忡:“该不会……”

“不会。”来疾苦笑,“之前好像弄出过人命,弄得天怒人怨,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现在他们应该不想再次弄出人命。”

“……”镜明睁开眼睛,满脸意外。

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阴暗潮湿的牢房,却迎来了富丽堂皇的厅室。

当然,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身处由翠竹搭建、贴满符咒牢笼的镜明,双手被锋利的竹箭刺穿钉在两边的笼栏翠竹上,双脚连着束缚金相专用的石链和磐石。

李奕祈和姬瑞燐的通行证如实写着二人出身南炎受北冥保护,镜明和木头则改为出身北冥与祗支。

“对方知道我是西兑人……”

镜明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犯人的身影,然而来来去去只有早已离开馨蕾的白姮和绝不会把他困在笼里的秦空。

“?!”

现实是如此残酷,双手托着整齐竹箭堆托盘的秦空现身厅堂。

现实是如此仁慈,悲喜交织、瑟瑟发抖的秦空脖子拴着链条。

秦空本可平安无事地在馨蕾展开平凡生活,如果她没有选择成为磨镜人和被某位竹蜻蜓知道成为磨镜人的理由是因为心上人叫镜明。

“你是谁?”

镜明不曾见过的拉着秦空的锁链,正悠悠行来,一头墨绿色长发且面容姣好的佟氏。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好歹是同池莲子啊。”

“!!!”无法使用金瞳的镜明瞪大双眼,再次筛选记忆。

——

“哼,你也是盗容贼吗?”

对方简直是改头换面,镜明仅能从那愤懑不已的双眼认出对方。

过去妨碍他逃脱游园,现在将他困在笼中,更名易姓的堂衍一。

“那么,想我把你的脸撕下来吗?”

“你不是早就在心里撕过无数次了吗?”镜明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补充叫道,“石坚……哥!”

一支竹箭插入了镜明的腹部。

“抱歉,失手了。本来是想瞄准喉咙的。”堂衍一笑着又从托盘中取下一支竹箭悠闲把玩。

镜明忍着痛楚,嗤笑了一下。

“最好趁现在多笑一会儿吧。”堂衍一用力拉了一下锁链,秦空不稳跪地,竹箭哗啦哗啦洒落在地。

秦空不敢抬头,用颤抖的手捡着竹箭。

“你也真够厚颜无耻,污浊不堪的莲子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

如果说话的人是李奕祈,镜明会屈服。但面对堂衍一,镜明只有冷笑:“我比起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喜欢的你脸皮还薄得很。”“再者,我喜欢谁啦?”

“嗯,真不愧是你。”堂衍一鼓掌感叹,“如果没有秦空,我真的会相信你。”

听到“喜欢”二字的那刻,秦空即时停止拾箭,抬头紧盯镜明观察他的表情。

“即便没资格,也可以去占有。”堂衍一摆出一副慈悲为怀的表情,令镜明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究竟想怎样?!”

“帮你啊。毁掉得不到的东西,让别人也无法拥有。”

怒目而视的镜明现在彷如一头野兽。

“放心吧,我不会亲自下手。”邪恶在堂衍一的眼里跳动,“「欲火焚身」我会给你加足量。”

“!!!”

堂衍一知道,最令镜明痛苦不已的事情便是由他亲手毁掉珍视的一切。

“不过,光是这样似乎也有些无聊。”堂衍一假装沉思,然后装作灵机一动,“对了!到时候把秦空也加入来吧,不然秦空很可怜啊。”

“!!!”

“明明只陪女人,却总拿童伴来博同情,真是不要脸!”堂衍一拿手背轻抚镜明的脸,故意恶心他,“最后,我给你找个专门看脸的龙阳癖来帮你收尾,让你给真正的童伴赔罪。”

看到镜明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堂衍一哈哈大笑,牵着秦空离开。

堂衍一很舒心,却也不是特别舒心。因为镜明没有与秦空一样为“天赐良机”感到一丝侥幸,所以他只好通过嘲笑秦空来弥补失落。

“你想错了。那家伙极度自私。他不是因为不想伤害你才这么愤怒,而是因为不想承担多余的责任。”

“……”秦空扭头,不愿相信。

堂衍一耸肩:“我可以预言。无论你还是她,只要成为他的累赘,他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秦空,感谢我吧。在你被抛弃之前,我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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