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大晚上的敲明玕院的门？
顾妧忽地停下话头，院子里一瞬间安静地有些可怕，竹林里住着的翠鸟真巧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
归云海起身要去看，顾妧先行站了起来，在归云海身前一拦：“我去看。”
顾妧紧张兮兮地走向那扇有人敲着的门，手上的佩剑握得紧实，门外那人见无人回应，“哗啦”一下推开了门。
“师姐——”
好家伙白紧张了，原来是季夏念那个傻小子。顾妧叹了一口气，猛地往季夏念后背上一拍：“你敲门那么凶干什么啊！紧张死我了，还以为是师姐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
“师姐还能有仇家？”季夏念完全不记打，笑嘻嘻地说着，“我觉得师姐就算有，早就被灭得干干净净了吧，还用得着找上门来？或许还没踏上谛霺城的地界就被师姐发现啦——”
顾妧看着季夏念笑着大摇大摆往书房里去，想了想有什么不对劲，跑着回书房：“我就说师姐怎么完全不拦我呢，师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来的人是师弟啊！”
墨翞喝下一口鸡汤，放下碗抬起头看向一前一后跑进书房里的两人：“嗯。”
顾妧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从谛霺成到竹笑峰上多少都有些结界，一般的人哪能走到明玕院前大张旗鼓地敲着门而墨翞还毫无动静。
在顾妧还在懊悔的时候，墨翞抬头问季夏念：“你来做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来孝敬师姐啦！”季夏念提起手上提着的两罐子酒，“砰”地一下放到桌子上，“来尝尝？新出窖的桂花酒陈酿，刚出酒窖我那故交就给我送了好多过来，我这不就来先带给师姐了嘛！”
见墨翞点了点头，季夏念飞速跑去厨房找小酒杯去，还在那儿喊着：“师姐的厨房终于有人用了呀！找东西都方便多了，省着每次都是拿碗喝酒，搞得像我带坏了师姐似的。”
墨翞不理季夏念的玩笑话，转手在顾妧头上揉了揉：“适才做的不错，挺谨慎的。”
顾妧哭丧着脸：“师姐你不必哄我了。”反手就夹了两块肉到自己碗里。
季夏念拿着酒杯回来，都盛满后一一放到几人面前，最后斟完自己那杯酒刚要喝，墨翞突然发问：“怎么有四份？”
“这不是四个人吗？”季夏念摸不着头脑地回答，“啊……师姐在说小师侄吗？师姐师姐，这种情况下就不必排外了吧，连点好东西都不让人家尝尝吗？”
“对啊师姐，”顾妧也奇怪，“云海她不是早就过了及笄的岁数了吗。”
“也不是不能喝，只不过她最近在用冰泮，喝酒影响修行。”墨翞撇了归云海一眼，“要尝一口自然是没问题，不必给她这么多。”
归云海抬头看了眼墨翞，适才那眼神在归云海眼里又成了带着点“不就喝个酒吗怎么都为你说情了”的意味，她连连摇了摇头：“我不想喝的。”南瓜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哎呀，小师侄不识货，桂花酒可是好东西。”季夏念笑着一饮而尽，扬声念起来诗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人又‘预赋新词强说愁’了，”墨翞轻抿一口，笑了笑，“阿念才多大年纪，正是少年游的好时候。”
“师姐也是少年游的好时候啊，怎就不见师姐游一游？”
“游什么？门派里破事儿多得很，慕青师兄是个管事儿的料子又不是个做事的料子，你们两个少年游的靠不住，这不是都要我出力了？”
“师姐说得对，”顾妧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争取以后能顶点事。”
“说到少年游，最适合的不还是小师侄吗？”季夏念看向了归云海，“先前我说的让你当武林高手可不是白白说的，你以后出息了好好带上师姐那一份尽情游去。”
归云海被说的低下头，轻声回应道：“承蒙季师叔厚望了。”
“早着呢，这孩子筋脉还没顺下来呢。”墨翞摇了摇头，兀自又斟了一杯酒。
“难得我们几人都在，不谈这个了吧。”顾妧笑着夹起一块香菇塞到嘴里，“小师侄的菜做的是真的好吃。”
季夏念的目光忽然落到桌上的竹编蝴蝶，他拿起来摆弄两下：“师姐，这是我送你那两个之一吧，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小孩儿家的玩意儿，把你喜欢成这样。”墨翞伸出手捏了捏季夏念有些肉的脸蛋儿。
“这还是有个好心人送我的呢，那天——”
“停停停，打住，”墨翞及时阻止了季夏念的话头，“已经听你道很多次了。”
“有吗？”季夏念一歪头，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的确很多次了，从收到那一布袋子的晚上开始，季夏念就冲着自己跟墨翞传递消息的水晶灵球说这件事，后来几天一想到这件事季夏念就会提一嘴，天山之旅那短短没多少天的历练，墨翞听季夏念叨叨此事不下几十次了，耳朵都要起了茧子，倒着都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了，还是那种酒楼里极受热捧的说书先生那般，摇头晃脑声情并茂地说出来的。
亏得墨翞还能在这种情况中摘取到一些有效信息，比如说归云海的控灵根失控走火入魔，还有在天山之巅采集到琉金草那一事。不过这种要事季夏念还是汇报地很详细的，毕竟傻归傻，大事情的是与非、主与次还是分辨得清楚的。
小圆桌就是小圆桌，最多也就是坐四个人的，墨翞的小圆桌难得坐得满了，面前两人一个顶十个的话多，原本最安静地可以说是冷清的书房忽地就热闹起来了。
“你们怎就今日都想着过来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这么热闹像是过年了似的。”
“那岂不是正好？”顾妧笑着给墨翞夹了一块肉，“慕青师兄送了那么多给师姐过冬的年货，我们俩闲着了就来师姐这里一热闹，把师姐没过的年都给补回来。”
季夏念笑着说同意，墨翞给两人头上都拍了一下子：“千万别，你们俩一闹腾别说我了，慕容夫人都受不住，与其来我这热闹别忘了去老夫人那里多走动走动，省得她找你两人不到总以办正事儿的借口拉我去忙活。”
“诶呀，我怎么没发现师姐最近越来越变得老妈子起来了呢？”季夏念对顾妧说着，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使得他在墨翞面前都敢如此出言不逊了。
“可能是带了徒弟的原因吧。”顾妧也故意压低身子装作跟季夏念悄悄商量的样子。
“大声密谋呢？我可都听见了啊。”墨翞笑着调笑自己的两个小师弟小师妹。
也许明玕院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氛围的确让墨翞心里快活了许多。在顾妧喝季夏念两人吃饱喝足聊够，聊够是不可能聊够，应该是墨翞听够了，谴他们走了的时候，季夏念都跑得没影了，顾妧走到院子中央后突然想起正事儿来：“我来本还是要给小师侄辅导点学术知识的，啊，那师姐……我再留会儿？”
“学术知识？哪个方面的？有我在还需要请你的‘顾先生’来辅导你？”墨翞依着门框看了眼归云海，“顾先生”那三个字只是轻轻加了一点重音，归云海却是惶恐极了。
她踌躇着不敢说话，顾妧悄悄上前对墨翞说：“师姐……你以前不是知识类考核都不合格吗，真的能教？”其实顾妧对于墨翞会教归云海一事还是持着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用不着这么小声，她知道。”墨翞朝归云海一扬下巴，顾妧对此更显惊异，发觉自己可能又撞上刺儿了。
“问你呢？”
“回，回师尊，是草药方面的……”归云海随口胡诌了一个，也不算乱答，毕竟归云海本身的用意就是让顾妧来指导指导自己培育雩冰花。
不得不说她才是撞刺儿的王，墨翞听了这回答一声只是轻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转身半开玩笑地对顾妧说：“今天吃了这么多又喝了那么些，阿妧，师姐心疼你脑子不清醒，别教错了东西。”
顾妧意识到这是墨翞对自己网开一面大慈大悲，当然要抓住机会连忙告辞就走，心里想着小师侄啊是师叔对不起你了，下次一定不忘了正经事情下次一定。
墨翞目送顾妧离开后缓缓地走回小桌子前，喝尽自己杯中最后一滴酒水，盖好那剩余的酒坛的盖子，让归云海放到储藏间收好。
归云海回来时顺路从厨房拿了抹布过来收拾桌子，今日的餐盘较多，幸好她在大食堂多取了一点饭菜，要不然可能真的不够这几人吃的。墨翞倒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微微低着头盯着桌面发呆。
归云海将桌上所有的碗盘落成了两摞，擦干净了桌子，而后目光忽地落到季夏念倒给自己的那一杯桂花酒上。
归云海拿起杯子，看向了墨翞，问到：“师父，这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