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师姐这清单怎么还有些研究药草医药的书籍啊，师姐又要自己研发什么药品或者养什么药草吗？”
季夏念仔细地念了念清单上几个书名，随后转过身来又冲墨翞行了一礼。
“真不愧是师姐啊！活到老学到老！”
“有些是给阿妧借的，她最近忙，脱不开身来借书。”墨翞倚着墙，移回视线撇了他一眼，“你也别想让我同意你给阿妧送去，你私下要找她自己去，别沾上我的名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墨翞对这小师弟的念头了解得很。阿妧是个话多的，阿念又是个不太聪明的，这两人碰到一块儿去的场景那可真是……
墨翞很累，又要管师弟又要看师妹。
“师姐多虑啦，以后我跟阿妧在大学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缺这一次给师姐带话儿的功夫嘛。”
“那一时半会儿可真就用不上你了，”墨翞朝归云海的方向偏了一下头，“这不还有个苦力？”
被称作“苦力”的归云海突然就为自己的未来生活捏了一把汗，她可不敢想象季夏念和顾妧在大学堂碰上会怎么样……这学堂……真的还能开下去吗。
归云海看了看清单上的最后一本书，发现那本在书架的最上排……她拿不到。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似地观望着的季夏念发现了端倪，归云海不好开口，正在沉思此事如何解决的时候，季夏念长臂一伸，把那本书拿了下来，随意地翻来翻去。
“咦……？这是本讲珍稀药草并且偏重于养殖的，阿妧最近才不研究这个，师姐……？”
季夏念拉长调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嘻嘻地看着墨翞。
“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墨翞依旧是不冷不热地撇了他一眼，手指一勾，那本书就从季夏念手里飞了过来，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偏头对归云海扔下一个“走”。
归云海抱着一大摞书籍连忙跟在了墨翞的身后。
季夏念默默地放下来自己刚刚拿着书的那双手，望了望两人的背影，捋了一下头发。
自己这是，又把师姐给烦走了吗。他这么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下午，大学堂。
归云海赶来上了课，还把一堆顾妧要求的书拿了过来给她。
顾妧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师姐让你做这些杂事，可幸苦了吧？”
“不幸苦不幸苦，”归云海连忙摇了摇头，“我能当师父这种大人物的徒弟，干些小杂事都是我应当的。”
干杂事的确是徒弟的本分。
门派里一般都分为内门弟子和外围弟子，在谛霺门里也存在这种分类。
谛霺门的特殊性在于它武学修仙综合性较强。
由掌门，长老极其弟子等亲传的都归为内门，一般捡回来的资历极佳的孩子都归为这类。还有些自己上山求学的就以外围弟子的身份入门，资质不佳的也会分到外门，如果跟修仙确确实实没有缘分的就属于武学类子弟。
武学子弟也可以拜掌门等人为师（前提是他们收），武学专门有不少门派内认可的师傅，拜在他们门下也属于内门子弟的范围。像季夏念这样一个偏武学的修仙人，就备受学生们欢迎，他也基本来者不拒，于是收了不少武学子弟，大多就是在学堂里养着，除此之外他也有很多仙门弟子，基本是捡来的资质奇佳却无处安放的孩子，导致掌门分了他好几座院落，他的院子顶的上一个小型的修仙学堂。而墨翞此类不喜收徒的，院子就倍显凄清。
而谈到做杂事，这些大多都是外门弟子的任务，有人厨艺好会到食堂打下手，还有些没有特长的去洗洗衣服啊刷刷盘子啊……
这么一想也有点凄惨，不过谛霺门都不会白养任何一个人，外门弟子干杂事抵掉他们在门派内的生活费用，内门弟子看起来是白养，实际人间不平的时候下凡历练平事的都得是他们，偶尔会有较为优秀的外门弟子同行培养江湖经验，甚至连墨翞这样地位的人表面天天混着却也是有事要做的。
内外门弟子的日后就业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虑点，修仙的内外门弟子在到达一定程度之后门派里都会安排适合的工作，比如说季夏念和顾妧这样掌门亲传的弟子大多就不会离开门派了，他们在门派设置的学堂里教书育人。
武学的就业情况就很复杂了，有许多人都选择十几年二十几年功夫学成了到江湖上混个名声，最后和自己妻子儿女平淡度过往日余生或者隐退后回到门派里教徒弟来发挥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还有些学艺不太精但是被谛霺门的好山好水养得膀大腰圆的壮汉青年，他们可以到民间去做些安保工作，或者为谛霺门在凡间开设的镖局工作。
谛霺门不仅具有一个完整的“自产自销”体系，还拥有一个很大的经济营业生活体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是一节讲解谛霺门内门外门体系的常识课，本来并没有这个课时安排，但是近期有一波刚从凡间来入门且筛选的修仙弟子，多了很多基础课程，顾妧就把归云海塞进来了。
“你就是归云海？”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归云海木纳地转过来头，自己并不出名，怎么会在学堂里被认出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是，请问你……？”
那少女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是天灵宗派过来友好学习交流的使者，你那每天醉生梦死的师父没告诉过你我要来？”
归云海“唰”地一下站起身，不悦地盯着她：“休得对门派内长辈无理！”
“嘿，你当我想来吗？”那少女不屑地轻轻一笑，“你们谛霺门啊，就是仗着人多地广各处才占了优势的，我们天灵宗在江湖里排名虽然仅次于你们之下，但是我们天灵宗可真是人少且精，一般阿猫阿狗的人物才进不来呢。”
归云海虽然刚入门没几天，也没受师父一点儿好脸色，可是毕竟谛霺门救了自己一命，又给了自己这么好的机会，任凭谁都无法忍受一个初来乍到的旁门子弟来对自己门派指手画脚目中无人。
班里还有几位坐着歇息未离开的学徒，刚才听他们争执早已悄悄侧过头来看热闹，现在发现这所谓的“热闹”竟是天灵宗的人来挑事儿！怎么容得这种情形！
只见一少年拍案而起：“请问这位小姑娘尊姓何名？竟在我们谛霺门的大学堂公然挑衅？”
“想知道我叫什么？那你们可听好了！”www.九九^九)xs(.co^m
那姑娘轻佻地一笑，一振衣领，在胸前一抱拳。
“本姑娘乃为天灵宗宗主之女，南茈莹是也！”
这名头可真够响亮，众人皆知天灵宗宗主育有一女，百加疼爱，资质奇高甚是被誉为“天才”。他们以为那定是个品性高洁的人物，却不知这大小姐真真儿地有着一身大小姐脾性。
归云海这个山野里来小丫头的哪见过这“大场面”，她顿时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只想到了一件事。
——这就是“友好学习交流”的人吗，真是“友好”极了。
那帮学徒里也有不怕这些一大串的名头压下来的，一个年龄较小的小姑娘扬声说道：“天灵宗又怎么样！这里可是谛霺门！在这里你算什么呀？”
“我算什么，呵？”南茈莹冷哼一声，“就我这金贵身份，你们这么多不是平民就是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野丫头野小子，无论在哪里，你们哪比得上我一根发丝儿。”
这句话幸好是在学堂说的，要是在开阔的地方往谛霺山上一吆喝……好家伙，不管这人是谁都给你打得爹妈不认识。
毕竟这种话，绝对是要引起众怒的。
之前拍案而起的那位少年还颇有风度，他轻轻一笑，拱了拱手，明显是同辈间的礼节：“那小生斗胆请问，金贵如此的天灵宗‘大小姐’为何被单独一人派来本门，来‘友好交流学习’的呢？”
原本显得像小姑娘间吵嘴的对话忽然间就变得文质彬彬了起来。
南茈莹一跺脚，脸色满满都是不悦地道：“那当然是因为本姑娘实力够强！何须再派其他人辅佐我？”
她在撒谎——南茈莹悄悄红了耳朵根儿，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她很生气地想着，可是那个理由，根本，没有，脸面，去告诉面前这些“身份低微”的人们啊！
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在墨翞收到的那封信里，写上了。
墨翞回到明玕院已有一会儿，她刚在卧房里拆了自己的发髻，却听见书房那边有些奇怪的小声音。
墨翞起身去查看，只见书房的小窗子深处阴影底下有只肥溜溜圆鼓鼓的——信鸽。
这只肥信鸽被卡在了那里。它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正发出着极其微弱的“咕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