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驳斥的声音是duh!-08 You ……

“那名小丑, 化着褪色妆容, 常年风餐露宿致使他失去冷暖认知。他只记得冬日寒风刺骨,夏季骄阳灼热,一切都是疼痛。”

“可这位体型庞大的朋友,已成年罗威纳犬, 它不畏惧他舞动长鞭, 拽拉铁链。它拥抱他,亲吻他。”

“它的舌尖柔软湿润, 温度恰到好处,仿佛能嵌进皮肤, 血肉深处。让人发出最本能,无法遏制的轻哼。”

‘乖孩子’

小丑说着, 用他残缺不全的手指去揉|捏它带有洞孔的耳尖, 感受它敏感轻颤, 筋脉鼓动。

‘你闯进帐篷, 帮我向严厉的团长求情,让我免受酷刑, 我该如何感谢你’

“我的,乖孩子。”

念诵终了,门锁计时器敲响,在仅点燃一盏香薰蜡烛的小屋, 听客做出近期的固定动作。

红发男人按下桌面键钮, 借此通知屋外的蓝胡子。

“增时一小时。”他声音比来前低沉, 喘息穿梭咬字, 忽重忽轻。

“请体谅,T先生,我们这不允许增多与第一次等长的期限, 合同上都写着。不过,我为您争取一十分钟怎样?”蓝胡子提议道,语气谄媚。

屋内,男人狠狠切断通讯,即使他再不情愿,再怒火中烧,他也不得不低头接受安排。

只因这是他仅有的,能够再与‘九号’多呆一会儿的机会。

“您看起来,有话想和我说。”

黑琴谱架前,择明打理袖口,将男人的烦躁不舍尽收眼底。

“您想对我倾吐什么,不必顾虑。您是我的顾客,为您服务,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

话虽如此,他拄杖踱步,长筒马靴束紧裤脚,每一步踢踏清脆,都像轻弹钢刀嗡鸣迷人。

要是跪在这人面前。

念头危险而不可理喻,似蝇虫飞闪即过,趁红发男人失神时折返,纠缠他,唱起纷乱杂歌。

如果跪在这双脚前,他会看清皮革上每道刺绣,尘埃般细密的线头。

而若再俯低几厘,对方只需稍稍一抬腿,便可蹬着他脑袋,脖颈,往下结实坚硬的脊梁。

他听见马鞭抽裂空气,簌簌喝斥,接着落在他肌肤各处,布下灼热的痛。

尊严,地位,实力。曾属于他光辉的种种经受压迫,但讨厌的是,他知道踩踏他的绝无贬低之意。

他会被捧起脸,被赞许地轻抚耳垂,被施舍那句令他胸膛滚烫的······

“您还好么,是有哪里不舒服?”

择明的询问将红发男人拉回现实,出于慌乱,他转移目光,随后却一点点试探着回来,回到面具下的眼眸。

“我没事。”他紧迫应声,“记事起除了人为造成受伤,我就没生过病。”

T先生说漏嘴不自知,也就没躲过下一问。

“听起来,您有一份危险的职业。”

“是我自己的选择。”他后知后觉皱眉道,“你不该问这些。”

“无意冒犯。那么告别之前,我祝您安康,先生。”

择明欠身赔罪,计时器再次到点,可因为男人磨磨蹭蹭,他耽误好几分钟才结束今晚工作。

蓝胡子殷勤迎上前,替他拿外套接面具,态度和最开始相比简直天翻地覆。

“你现在是我们的宝贝摇钱树。T先生虽然一流挑剔,但出手阔绰无人可比,你绝对不相信,刚刚他又额外赏你多少小费。”

择明微笑,沉默着听,看见等候室门前的0781,他热络问候。

“晚上好,先生。今天又是您送我下山?”

0781向来寡言,点头去驾驶专车。

以往这时候,蓝胡子早回去数钱点账,今日却一反常态,跟他进到门后。

“我不想打扰你休息,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事,想向你请教很久了。”蓝胡子反复搓手,讨好地笑,“就是——就是,你到底给T先生下得什么**药,有什么方法要点、譬如可通用的技巧之类——”

【啊哈】

择明感叹。

【鉴于蓝胡子先生爱财如命的个性,他找我旁敲侧击,迟会早发生】

小屋内不可能装监控,合约要求签署双方严守共处时的所作所言。因此,至今无人知晓他到底用什么留住曾厌弃他的苛刻T先生。

【Z:您说得对。他现在完全如您形容的,是粪堆上欣喜若狂的苍蝇,吆喝别人也来分食】

择明抿紧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半晌后才去思考蓝胡子的提问。

“由我告诉您,是否会不妥?毕竟,您是出于我、T先生中的第三方,若您再透露给其他人,怕是有损落日萨德一直以来的良好声誉啊。”

“这······”

蓝胡子五官挤弄一块,嘴前胡须蜷曲翘起。

好在他的宝贝摇钱树施以援手,开口道。

“不如,麻烦您牵线搭桥,让我向其他‘同事’言传身教。我们都定下守口如瓶的誓言,只是互相学习,然后——学以致用,并不违规。”

心头大事解决,蓝胡子舒展了长须,满足送走择明。

到住所已是深夜,忠心耿耿的诺温守灯等候,察觉响动马上起身。

“小少爷!”

他蹭蹭小跑来,活似等主人归家的看门犬,激动抬起前肢。

“您怎么每天都那么迟回来,工作室都关闭了,您也不是去拍照。到底去哪了啊?”

“先别问这些,诺温。”择明忍俊不禁,抛回问题,“我不是早让你取钱,去新地方找份新工作,好好生活么。”

“我、我、我去了的!可他们都不收我。”诺温的激动抹黑解释,叫人难以相信。但他正陷入担忧情绪,跟择明一路走,一路问。

“昨天您去家里,大半夜却衣衫不整回来,是又有人害您了吗?”

“您有见到薇诺娜小姐吗?”

“还有还有,您要留那抢劫犯到什么时候啊。”

小仆人喋喋不休,择明照旧使出杀手锏。

他撕下准备好的清单,言辞恳切。

“我缺些材料,麻烦你帮我跑一趟这地址,找一位名叫安东尼的先生。放心,他晚上不休息,就说是我让你去买的。”

诺温合起嘴皮拉链,认真浏览购物条。

“咦?这好像是香水工坊?我记得这家店之前在年轻人中蛮受欢迎,因为他能定制和信息|素相近的——”

巴掌比嘴快,诺温恼怒拍打自己脸颊,恨他又没顾忌到对方感受。

亲手斩断自己正常的未来,剥除象征符号的器|官,卢修斯·芬奇比任何人都恨所谓的‘信息素’与接收器。

“我听说过。”

小少爷在他自责垂头时发话,并不生气。

“正好,我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新朋友,他在那当学徒。”

诺温松了口气,全然忘记数分钟前追究的事件。他信心十足道。

“好,我马上就帮您买回来。”

挥手目送诺温离去,择明伸完懒腰,用掉唯一的休息时间。

他的忙碌不止在往返城郊的夜间工作。

上楼,换衣,卸去遮掩妆容,他推开仓库门,为戴头套的匪徒送上食物和水。

他没特地锁住、捆住人,只是把仓库反锁,钥匙就拿手里。

“您胃口貌似不好。白天几乎没碰吃的。”

匪徒靠坐墙角,因为头部膝盖的伤暂时无法自由行动。其实清醒后,他没再说过话。

择明替换了饭菜,也不多言,坐到桌前捣鼓着崭新仪器。

大肚玻璃瓶与量杯滴管反射灯光,漏斗研钵依序摆放,大量的花瓣香脂占据货架。而那一丝不苟的学者,一位胆大妄为,略带稚气的创造者,他从不按常规流程操作。

什么时候倒扣盖子凝结精华,什么时候给溶剂滴入浓缩物,在不依靠计时刻度的情况下,他随心所欲仿佛在玩耍。

堆叠积木,期待任意组成的未知物。

糟糕步骤看得匪徒心烦,莫名窝火。

困住他,却不审问不拷打。

照顾他,但止步客气界限。

“你要是想报警把我交出去,最好趁现在。”他冷冷告诫,“不然等我这条腿能动,你和那吉娃娃一样的beta,谁都拦不住我。”

他听到青年小声地笑。

“诺温与吉娃娃,不太像。您的比喻略欠火候,但幽默成分足矣。”

匪徒挺起上半身,碰翻手边水杯。

“我不是在跟你说笑!再等半天一天,我恢复了,我马上就杀了你们两个,然后——”

“然后,回去死在另一人手下吗?”

匪徒愕然愣住。

择明有条不紊收尾,合成一瓶茶褐色,剔透洁净的混合液。这才双手交叠,撑着下颌笑道。

“我昨天,受芬奇家邀请赴宴。”

“刚开始比较无趣,不过后来发生令人难忘的趣事。

“我被骗进丽兹·美帝奇的一处专属阁楼,与小布丁相处半个钟头。”

“而我,毫发无伤回家,没受到夫人的任何指责。从头到尾,她只说先把我送出门。”

三言两语,威力超常,犹如铁锤敲打匪徒脑壳嗡嗡作响。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那条狗它见谁都会咬。”

“噢?看来,您认得小布丁喽。”

瞥见青年加深的笑,匪徒暗道不妙,又气又急扭过头。

外界都知道丽兹养了条凶悍杜宾犬。

但鲜少有人知道,它竟叫‘小布丁’这种可爱甜心专属的名字。

紧逼到此是时候撤退,择明抽出一条丝绢,洒上三滴瓶中溶液。

“我并不想囚|禁您,就为审问出您身后的主使。事实上,只要您抬头,就能看到我为您留的窗户。”

“从这望去,你会看到基里大街最美的商场彩灯,犹如天鹅群舞,萤火纷飞的夜色。是我想分享您的美景。”

头套下,匪徒眉毛仿佛拧成绳,愈发看不透朝他走来的青年。

“出于对您性命的担忧,我自作主张收留您,待您伤好,尽管走,去哪都无所谓。虽说我记下了您的气味,但······我不过是对它着迷而已。”

别样的感觉顿生,这次匪徒没避开择明的接近,任他扬起手帕,卷起一缕飘香。

这是我。

他诧异不已。

浓郁薰衣草,参杂衰败前的酸涩。

恍然间,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四肢,躯干,熟悉却在某些时刻陌生得怪异的脸。

待清幽香淡去,他被那变化的气味分子推入白日梦境。

一轮胧月跃出云层,海湾宁静,家家户户制出炊烟饭香。

若说刚才的薰衣草香是一男声的孤高独唱,那当下,汹涌包围侵蚀他的余韵,是一整个乐队的狂欢,气味浪潮勾起最细致的回忆。

他看到自己赤足漫步白沙滩,看到晚归船群扬起千帆,风与夜奏响自由美满的篇章,他聆听,幸福得颤栗。

曾填满冰冷的双目发热,凝出新的物体,是男人难以违抗却极力克制的泪光。

“这真美,对么?”

择明对失神的匪徒说着,摆正碗碟重回桌前。

【Z:恭喜您,主人。您成功仿照人|体信息素调配香水,难得的没炸飞一个器皿】

【我过去出的洋相,别这么念念不忘了,Z】

择明拨弄着小天平指针,在等匪徒回魂的间隙絮叨。

【另外,有一点你没说对。我以所谓的‘信息素’为蓝本,恰恰是想突破它原本平庸的特性】

【人体分泌的化合物,浑然天成的‘香水’,多种多样,让alpha与mega彼此吸引又催生交融欲|望,却使beta排斥在外,噢——】

【听起来,它似乎就是种标志,便于人们分门别类,混淆完整自我。顺便附赠甜头,轻易让两个人牢牢牵紧。这一套,它的兄弟荷尔蒙早玩腻了】

他扫兴哀叹。

【它不该如此吝啬又狭隘,像胡乱摇混的香料,空有横冲直撞的前调】

墙角落传来重重吸气声,择明知道,他的第一位‘试香客’醒了,于是继续前话。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我不够了解您,先生。”

“所以,无法为其调制相匹配的出色后调。”

恰在他敛声那刻,连呼吸都在发抖的匪徒彻底回神。

“诺温好像回来了。”择明侧着耳朵听,温声告别,“晚安,先生。请您在这好好修养。”

仓库门关起,匪徒仰头果真看到一扇天窗。

霓虹灯照出紫色夜幕,散落的星辰闪烁。

“是真的······很美。”

他放弃抵抗,紧贴冰冷墙体喟叹。

很美。

无论哪一角度,哪一截面,从底片中任意挑选,美如画卷。

纳西索斯扑在床上欣赏他的照片,尽量无视一边走来走去和人通话的杰丽。

“什么叫突然辞职?他不是已经约好,要和我们一起去罗佩岛,专门跟拍纳西。”

杰丽少有地动怒,嗓门甚至粗了些。

“不要浪费时间解释,现在要么把他找回来,要么再联系一个摄影师。对,原先那——什么?已经被同行的那个演员抢走了?”

“行,别说了,我自己想办法。”

女人踩拖鞋,踩出炮火连天的架势,她切断通话直揉眉心。

几天前,她带纳西谈好一场户外节目。

受邀者包括数位声名大噪的歌星、作曲家,还有小众领域的拔尖人才。三天两夜,在岛屿上度过,主要拍摄全员间的相处,展示不一样的面貌。

由于纳西索斯出写真消息在前,这等拍摄良机,绝不容错过。

可谁料公司安排好的摄影师无缘无故毁约,交完违约金就走了。

“找不到人拍我?”

少年声音沉闷,似乎心情不悦,杰丽连忙宽慰。

“别担心,我马上找个更好的。”

“能把我面貌的美一比一,甚至翻倍拍出来?”

“这······”

怎么纳西索斯听起来还挺高兴的?

杰丽语塞,隐约觉得自己判断失误。

而她的预感果然正确。

纳西索斯翻过身,昳丽脸庞绽放笑容。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他亮出掌机页面,赫然是‘卢修斯·芬奇’的单人半身像。

“你说的,百年难遇的宝贝。赌|桌上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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