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096-以命换命
林北风虽然看似言行古怪颠三倒四，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说话时思路清晰，似有隐藏。
于是我问：“林北风，世人多说你是疯子，甚至给你起了个外号叫人来疯，可在我看，你根本就不疯，是在装疯……”
林北风微微笑道：“疯傻何必要装？对于我们这种人，世人所有畏惧，于是出于畏惧都会将我们当做疯傻之辈，没办法，谁叫我们天生与众不同呢？马五岚，何止是我，你不也是？你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磨难，初窥玄门真意，但在常人眼中，你不也是个疯子？跟我有什么区别？”
林北风说这话时，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那严肃的神情竟让我觉出有些不舒服来。
我又道：“说正事吧，什么父债子还之类的事情我不懂，现在我爸已经没了，不管之前欠过你什么债，还不还在我，我说一笔勾销，就算你是阳差把头也拿我没辙，这次我来找你，只为了谈一笔交易……”
“啥交易？你说说。”林北风诡异一笑。
“你先告诉我，懵子叔的魂儿是不是你给勾走的？”我问。
哪知林北风却摇了摇头。
他这举动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毕竟懵子叔去世时他明明在场，身为阳差把头，不是他勾了懵子叔的魂，又能是谁？
我又问：“你说不是你勾的魂？可附近这一片分明是你这阳差把头的管辖范围，不是你还能是谁？”
“傻小子，我们也有分工的。”
林北风笑道：“世上阳差众多，分管区域按当地城隍地境划分，每一座城隍庙境内由一名阳差把头管理，再将管辖区域详细划分为多个区域，由不同的阳差分别镇守。不过，有时候遇到特殊情况，我们这些做阳差的也会跨境出差，比如我最远一次曾到过南京，当时下官屯一个在南京打工的哥们儿横死在外，毕竟是本地之人，于是我们本地几名阳差只能阳魂出窍，像城隍老爷通过跨境文牒之后，一路顺着火车道去往南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哥们儿的魂儿顺利勾了回来……”
“看来你们这阳差也不好做。”
“那是自然，”林北风又道：“阴间选中合适的人担任阳差，但凡选中你，你推都推不掉，而且替阴差勾魂摄命时绝不能失手，但凡失手，身为阳差就要一命抵一命，用自己的魂儿却填生死簿上的空子……”
“这么说，你们也不过是打工的，只有勾魂之能，没有改命之法？”
想起已故的懵子叔，我有些失望。
林北风又笑道：“傻孩子，命这东西早有天道定数，这世上的玄门术士会算命查寿的不少，你见过几个会改人寿数的？就算会，也不敢，那是逆天之举，就比如今夜的你们，幸亏我早到一步破了你们的法事，否则你们必因那逆天之法惹火上身，不会落下好结果……”
“你倒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
“当然，我不妨跟你直说了吧！”
林北风一声叹息，款款道来：“老懵子的魂确实不是我勾走的，只因老懵子寿元未尽，他还不该死，至少该死的时辰不在现在，多少还能再撑些时日，可你们强兴施法乱了他的寿元，若是失败，老懵子必死无疑，若是成功，老懵子借来阴寿能活，你们这些做法之人却难逃天道惩处！无奈下，我这才前往城隍庙求救，毕竟我乃当地的阳差把头，本地的城隍爷多少得卖我几分薄面，而且老懵子曾任职过五凤头子龙王庙的守庙人，也算是略有阴功，城隍老爷又不想你们这些刚刚除去美人蛇的有功之人步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城隍老爷出手相助，先扣走了老懵子的阳魂，你们的法事才会失败……”
“等于说，懵子叔……懵子叔还没死？”
“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他还有两天的寿元未尽，两天后才的子时才是他寿终正寝之时……”
一听这话，我急道：“林北风，你一定有办法救懵子叔，直说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只想你替你爸还了他当年的债。”林北风道。
我问：“你一直说什么债不债的，我爸到底欠了你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
林北风又叹息道：“当年我刚被选为阳差把头之时，对五凤头子之事已有耳闻，那时你爸已经身中美人蛇之毒，无力再与那妖蛇抗衡，我虽于心不忍，但受雇于阴间，公职在身又不能插手凡俗之事，所以也只能假装毫不知情。不料那两年外界有关于我勾魂摄命的传闻越传越凶，普通百姓们自然不知道我的底细，可你爸乃玄门中人，一眼就洞穿了我的身份，于是有一天，他来找我……”
“找你？找你干嘛？”
“那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你也知道，你爸所中的蛇毒一直在折磨他，他只能终日利用烈酒压制毒性，可常年酗酒过度之后，虽令他体内蛇毒得以平缓，也大大减少了他的寿命，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时不如一时，他也明白，自己寿数将尽，就算不因蛇毒变成蛇妖，每天过量酗酒也会害了他的命，所以他来找我，求我利用职务之便，想办法买通阴司为他多牟几年寿数，也好撑到有人替他除去美人蛇这一天……”
听到这时，我问：“可你也说了，你只是受雇于阴司的阳差，不能逆天改命。”
“这大逆不道之举，放在平时我当然不肯做，可是你爸来求我那天，我照做了，因为我有不做不可的理由，即便是丢了自己的命，我也必须要答应他……”
“这又为了什么？”
“因为你爸算出，我闺女身负一劫。”
说到这里时，向来疯疯癫癫的‘人来疯’林北风，竟不自觉地双眼通红。
他又说道：“我欠我闺女太多，别说这一辈子，三辈子都还不清！我虽有阳差公职在身，但也不过是受阴间任意指使的工具而已，你爸却不同，身为曾经的天师道第一高士，不单精通降魔伏妖之能，更能掐会算可先窥天机，那日他来，向我告明我闺女林楠命中有一大劫，不出几年，就将有妖邪害她的命，而我虽是阳差把头，却根本无力救她，到时候唯一能救她性命的，怕也只有你爸这种精通玄门秘术的人间术士……”
“可你也知道，我爸他早就已经……”
“他虽废了，但你还在。”
没等我说完，林北风就打断我道：“当年你爸应成我，只要我冒险为他买通阴司续寿，日后他便出手救我闺女的命，就算他动不了手，但还有你，所以这父债，必须由你这做儿子的来还！就算他现在死了，这笔债也不能因此罢了，不得已我才只能出此下策，利用老懵子之死来引你见面……”
“难道说，你闺女现在……”
“她正被邪祟磨害，如今已命不久矣……”林北风突然哽咽。
“既然我已经涉足玄门，这事又是我爸当年欠你的，我当然该管，可我也得先问明白，如果我帮你救回闺女，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令老懵子还阳重生？”
“有！”
说着话林北风坐直身子脱去上杉，我往他身上一看，前胸背后上密密麻麻的竟已多出了几十道鞭痕。
我猛地一惊。
只听林北风道：“这阳差把头我做够了，你若能赶在两天内救我闺女的命，我愿以命还命，用我自己所余的阳寿阴功，换回老懵子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