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贡院门前聚满了许多学子和学子的家人或者是下人,他们个个都非常心急,只想在放榜的第一时间能看到榜上有没有自己或自己家人的名字。

比较淡定的学子则坐在对面的茶楼,但时不时向外张望,握着茶杯时颤抖的手出卖了他们此时紧张激动的心情。

二楼靠窗位置最好的一张四方桌前,坐了两个青年。

其中一人一身素白长衫,容貌清俊,是个气质儒雅的书生。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眉心一点朱砂痣,眉眼含笑,好像观音在世,仿佛周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圣光,让所有看到他的忍不住心生喜欢。

这人便是厉怀安。

他对面书生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声音温柔:“多谢怀安贤弟特地来这里陪我。”

厉怀安笑吟吟的:“以我们的关系,何必言谢?而且我看丁兄胸有成竹,恐怕也不需要我多此一举在这里陪你。”

丁元洲目光越发温柔,“你来陪我,意义自然是非比寻常。”

厉怀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成,耳朵红红的,羞赧的转移话题道:“丁兄这么还真镇定自若,想必是已经将解元视为囊中之物,果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我先在此恭喜丁兄了。”

丁元洲却是苦笑道:“贤弟就不要取笑为兄了,论才华,我还在你之下,要说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非贤弟你莫属才是。”

厉怀安微微垂头,似乎是被夸得非常不好意思,“丁兄你又赞缪了。我才读书不久,才才疏浅薄,如何能跟你相比?”

丁元洲:“贤弟不必妄自菲薄,你那篇策论我看了也自愧不如,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写出那样的文章已经是惊世之才了。只可惜你才开始练字不久,否则今年也能参加乡试,金陵府的解元只怕非你莫属了。”

说着还非常叹息的摇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厌恶的道:“枉我以前一直以为明月公子当真如明月一般洁净高雅,没想到竟然能为己身利益做出占用弟弟身份,欺压弟弟的卑鄙之事来!若非是他不顾手足之情,肆意欺压你,你也不会浪费这许多光阴,害我大齐差点失去这等栋梁之才!”

厉怀安眼眶微微湿润:“丁兄别这么说,我二哥他也不是故意的……”然而他那样子,和说话的语气,无一不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丁元洲叹息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任由他这样欺负。”

隔壁认出他们的人也跟着纷纷附和,赞颂安慰厉怀安,贬低厉怀明。

自从传出厉怀明跟人私奔的消息后,厉怀安又陆续让人放出厉怀明以前是怎么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骄傲做派,着重说他骄奢淫逸,私底下逃课逛妓院,斗蟋蟀,上赌坊,看春.宫图,瞧不起同窗,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就连他写话本的马甲也被暗影给扒了出来,虽然他的话本还挺多人喜欢看的,可一个读书去写这些春花秋月的话本就非常的引人诟病了。更别说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人突然被人发现竟然私底下写话本了,

综上所述,根本就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这简直跟众人曾经心中的明月公子的形象差得十万八千里远,顿时偶像人设崩塌,纷纷粉转黑,愤怒指责厉怀明,甚至怀疑他的才学也是骗人的,其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武定侯也想过要帮厉怀明澄清,只可惜这些传出来的流言还真有其事。

虽然逛妓院是听小曲看歌舞,进赌坊是被别有用心之人骗去过一回,被他言语狠狠奚落嘲讽的同窗自以为是老是死皮赖脸缠着他,但表面上看来厉怀明还真都干过,只是武定侯不知道而已。

武定侯刚让人澄清,就惨遭事实打脸。最后武定侯也佛了。

厉怀明被骂得越难听,与之作对比的厉怀安就越发被凸显出他的好来,因此崇拜赞赏他的人越来越多,声望值也就嗖嗖的往上涨。

再加上三皇子和韩飞阳对他的好感度都超越了六十,系统得到了更多能量修复,勉强给他搜出了厉怀明前世参加乡试时夺得解元的文章来。

他正好拿出来装作无意间让丁元洲发现,丁元洲果然惊为天人,对他的好感值直窜到六十。

厉怀安越发春风得意了。

这时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人高喊着: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一窝蜂的挤到榜下,纷纷往榜上望去。

随着一个接一个高中的名字喊出来,一众学子紧张焦急的期待着。

有被喊到名字的,又当即高兴的狂笑起来,有的不敢置信彻底傻掉了愣愣的不知道作何表现,有的还算淡定,笑容满面的跟一群道贺的同科学子拱手道谢。

榜单都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张贴出来,随着越来越多人得中,依然没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就更加坐不住了,频频伸头往外张望。

终于,有人高声大喊:“解元出来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很想立刻知道解元是谁。

就听到又有人大喊道:“果然是丁元洲!”

众人都露出“我就知道会是他”的神情,然后纷纷去给丁元洲道贺。

“丁兄果真是少年英才,我辈中佼佼者!”

“丁兄拿到解元,那是实至名归啊!”

“丁兄乃是京城第一才子,若丁兄不能拿到解元,在下就要怀疑今年的乡试有什么猫腻了。”

……

一连串的赞誉抛过来,饶是丁元洲再怎么镇定,也是笑容满面。

厉怀安面上为他感到高兴,就好像这些赞誉都是在称赞他一样,心里也是在暗暗得意。

丁元洲已经承认他自己不如他,越是多人称赞丁元洲,就事变相在称赞他,他的声望值也跟着提高,每多一个人称赞丁元洲,他就能增加十点声望值。

突然,有人悲怆高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经历过不止一次考试的人已经见怪不怪,每次到放榜的时候总会有人因为落榜而发疯。

那一位仁兄想必也是受不了落榜的打击,才会当众发疯,众人都表示非常能理解。

然而,很快就有人惊讶的道:“那人不是也在榜上了孙吴吗?”

众人闻言看去,也发现那人在刚开始放有人喊孙吴名字的时候,就放声大笑高喊自己中了。有认识他的人也纷纷肯定这就是孙吴。

既然已经中了,怎么现在还这副样子?难道是同名同姓弄错了?

众人无不纷纷猜想。

然后就见孙吴拿着一本红皮小册子,神情有些癫狂的道:“为什么不让我早些看到它!若是我能早点看到它,绝对不会只考了最后一名!能写出这本册子的明月公子果真不愧是我大齐第一才子!我等望尘莫及啊!”

众人纷纷一愣,既然不少人嗤笑出声。

“明月公子?不过是一个弄虚作假沽名钓誉之徒!不然也不会装不下去灰溜溜的跟汉子跑了!”

“你懂什么!你看过明月公子的文章了吗?没看过你凭什么在这里诋毁明月公子?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能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能不能做到将这试题分析讲解的这么透彻!”孙吴几乎要把小册子怼到说话那人的脸上去了。

那人脸上心里很不服气,还想着他倒要看看那什么明月公子能写出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不以为然的接过小册子低头一看。

“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眉头渐渐皱起,然后到纾解,到恍然大悟,到醍醐灌顶,最后他也像那个书生一样伏案拍桌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早点看到!若是让我早点看到我肯定不会名落孙山,桂榜之上必定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啊!”

那样子竟然比那个书生还要癫狂悔恨。

原来还不以为然的众人都震惊了,那本小册子究竟是什么神物能引得两个书生这样疯狂痛哭,也都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的念头,想要借来观上一观。

同时客栈外传来了其他学子的呼喊声,听那话中意思,竟然是跟客栈里的两位学子的意思态度一样的!

究竟这红皮册子里写了什么内容,能让这么多学子为它疯狂?

众人更加渴望想要观上一观了。

这时候有儿童在客栈外沿街叫喊:“快来看啊!大齐第一才子明月公子点评京兆府乡试试题!看看明月公子写出来的文章!那才叫做惊才绝艳!京城第一才子算得了什么?要是明月公子下场,他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客栈里的学子们顿时纷纷臭骂指责,这明月公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跟人私奔了还不安分,竟然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拉踩京城第一才子,京兆府的解元!真当他是有多大的本事多大脸不成?

那两位捧着红皮册子癫狂痛哭的人此时已经彻底成为了明月公子的迷弟,听到这些人这么指责自己的偶像,不由得横眉怒目同仇敌忾的对那些人怒吼道:“吵什么吵?你们倒是有本事了!怎么不先去看过这红皮册子,再来说说自己有几斤几两敢这么嘲讽明月公子!”

一众学子们被他们给噎得够呛,有冲动一些的,立即就跑出客栈,拉住那些叫卖的童子掏出钱也要买一本红皮册子。

那童子双手一摊无辜的道:“你来迟了,我的红皮册子全卖完了。”

那人正要发怒,抬头就看到此时大街上的学子,几乎是人手一本,都在沉迷看册子,有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的露出惊艳赞叹的神情,有的像客栈那两个发疯的学子一样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看这本册子。

那人更加好奇册子的内容了。

好在这时又有七八个童子,每个人腰上都挂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手里拿着一本红册子挥手叫卖:“大齐第一才子明月公子亲自点评乡试考题,一本册子只要二十文钱,二十分前就能得到明月公子的亲自指导!不看你就要后悔终生了!”

那人大喜赶紧上前拦住一个小童,用了二十文钱从他的手里买上一本小册子,就低头看起来。

一会儿之后,大街上又多了一个痛哭流涕懊悔自己没有早点看到这本小册子的疯子。

有好几个童子进入客栈去卖册子。

学子们好奇纷纷掏钱买,不一会儿,懊悔声,赞叹声,惋惜声,响起一片。

甚至有人提出质疑,明月公子的文章跟丁元洲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

有人便道:“这简单,现在想必已经将乡试前十的卷子张贴出来了,我们去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瞬间客栈里的人哗啦啦的走得干净。只留下厉怀安和丁元洲这一桌。

两人也是人手一本红皮小册子。

只不过跟别人不同的是这两人越看脸色就越凝重。

厉怀安并不能看出文章的好坏,只是看大家的反应心里有些不安,“丁兄,你看我二哥写的文章如何?可是与你还相差甚远?”

丁元洲身体一僵,脸色有些难看的摇摇头,苦笑道:“我自负在才学少有输于人的,天下间也只除了你能胜我一筹,没想到,我竟然是井底之蛙了,实在是惭愧惭愧。”

最重要的是,册子上对试题的解析可谓是见微知著,精辟入里,还浅显易懂,就连他看了都有种原来如此,若是让他来他也能写得这么好的错觉。

但事实上,换作他来还真就写不出。

厉怀安心里就是一沉,但想到自己拿出来给丁元洲看的文章乃是前世厉怀明写的,想来也不比厉怀明差到哪去。

母亲给厉怀明找的夫家必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肯定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碰纸笔,更别说还写什么文章小册子了!

说不定他就是受不了夫家的折磨,自己逃出来的。

这么一想厉怀安心中就得意起来,就算厉怀明现在能写出好文章又怎么样?荒废了几个月,写出来的文章必定已经不如前世。这样看来,还是他更胜一筹。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完,就见丁元洲脸色古怪的看着他:“说起来,你写的文章和他的文章无论是遣词用句,还是引用典故,看起来都是一脉相承。”

只不过,前者辞藻偏华丽一些,意气风发,热情激扬,很有年轻朝气。

后者则是仿佛经过了人情练达,心境得到了沉淀,依然锐气不减,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用词和典故,也要相对朴实一些,却也更加准确的表达作者想要传达的意思,有些词句更是振聋发聩,意境悠远。

尤其在立意上,相比起来前者只是对忠君爱国泛泛之谈,好像空中楼阁。后者立意更加深远,将主题升华到百姓生计乃国之根本,更加的务实。

这两者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人的少年版和成熟成年版。

他并不知道,厉怀明以前读书再怎么好也有和大部分读书人的通病,完全局限在书中,眼界再大也只能向上看到皇帝和达官贵族。

再加上他是从小被宠到大,从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小少爷,完全不知民间疾苦。在他看到的地方全是大官贵族的歌舞升平,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整个大齐都是一片繁华盛世。

也偏爱用华丽的词藻和圣人典故来堆砌,俗话说就是拍马屁。

可经历了这几个月人情冷暖,尤其是路归元引导他看到了百姓的艰难困苦,明白了自己的初心,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以前的缺点。

在他教导路归元和陆家庄那帮小屁孩的时候,自己也开始一边复习一边反思,最终导致文章的变得更加成熟务实。

以前也有人发现这点疑惑,只是因为厉怀明的名声臭了,就先入为主厌恶厉怀明,偏向厉怀安,所以这点疑惑也被人忽略了过去。

“他真的没教导过你?”丁元洲疑惑的问道。

厉怀安顿时僵硬住,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试图解释道:“我对二哥的才学仰慕已久,认识不少字之后,便将他的文章都找来仔细研究,也许是因此才跟他的风格这么相似吧。”

“哦。”丁元洲淡淡的应了一声,但看向厉怀安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只在两三个月内研究一个人的文章,就能写出一篇那么相似,还那么好的文章,那人不是绝世天才,就是在撒谎。

再想到刚才厉怀安竟然问他,明月公子写的文章如何,是不是和他相差甚远的问题。

如果厉怀安真的仔细研究过明月公子的文章,又对他的水平那么了解,在看到小册子的文章时,就该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是他差明月公子一筹,便不会问出那样无知的问题。

厉怀安既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若不是真的无知,便是在嘲讽他。

再去看厉怀安,此时的厉怀安已经没有了如同圣光普照一样的光环,落在他眼里竟然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系统的声音在厉怀安的脑海里响起:警告!目标丁元洲好感值-30,-20,-10,-5,-5,-5,-5,目前好感值-20。

厉怀安顿时浑身僵住了,不敢自信的看向丁元洲,他刚才的话哪里说错了?

然而丁元洲已经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站起身随意的朝厉怀安拱手告辞道:“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你请自便。”

然后径自转身离去。

厉怀安气得失手摔了手中的茶盏,在脑海里疯狂质问:“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我的万人迷光环怎么没起作用?”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回宿主,万人迷光环只在对方对你的好感值为-10以上才会起作用。若是对方对你的好感值跌破-10,万人迷光环自然失效。”

好感值-10以上是对这个人很厌恶。-10以下便是厌恶到再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程度。

他究竟说错了什么,能让丁元洲突然对他厌恶到这个程度?

随着丁元洲对他的厌恶,紧接而来的是大量好感值的流失,听着好感值增加的速度逐渐减慢从三位数掉到了个位数,厉怀安几乎要心肌梗塞。,,网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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