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李婉姿慑郭槐

贾褒潸然泪下,跪在贾充面前抽泣哭诉。

“姐说的句句入肺腑、痛彻心扉,这些年思母之痛,整日以泪洗面!神经衰弱、面色苍白,如同鬼门关外一直徜徉徘徊。”

“好了,别说了,先把你母亲安置在永年里,这府院也不是常人所能进住,非簪缨世族、阅阀门第不可,你们也可以常去看看你母亲的,假若有什么好的方法,我定会接你们母亲回府。”

“现在不入贾府,还要等以后,这不是在为遗弃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和贾濬坚决不同意,一定要让母亲进贾府,做原配正房夫人。”

“再说这是皇帝下诏特准的,有什么好为难拒辞的。”

贾充被说的两耳发困,完全没有精神理会这些解释,他如果准许,那肯定是会招致郭槐一派的辱骂,又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

更何况贾南风、贾午,这两个女儿也会对他进行一番责问倾诉。

与其这样夹在中间、无地自容,不如逃之夭夭,求一时之阒静苟安,也算是千金难买。

贾充的脸色如电闪雷鸣,处处惊诧着凉薄和萧瑟。

他缓过身子,看着满脸泪花跪哭着的贾褒和贾濬。

居然没有怜悯,没有回头是岸。

“贾褒、贾濬,你们起来吧!为娘也不会去那贾府的,这种凉薄之人,不值得你们跪地哀求。”

“择日去永年里,我会去看你的……”

贾充说这句话时终于有滴眼泪在眼眶里隐隐约约。

仰殿叹气一身,最后不顾一切的往殿门口挥洒走去。

“爹……,你对母亲怎么如此绝情……,你就不能体谅我和贾濬的心吗?”

贾褒看着贾充远去的背影,不禁嚎啕哀怨。

过后按照这贾充的安排,就把李婉接到了永年里居住。

这郭槐居然还真有一套本事,不但贿赂了皇后杨艳身边的人,还设法让晋武帝打消了立卫瓘女儿为太子妃的想法。

“这贾家之女贾南风大衷儿两岁,并且姿貌平凡,我想还是卫瓘的女儿代为太子妃。”

“贾南风乃为姿德淑茂女子,当太子妃无可厚非。”

太子太傅荀顗这样标榜贾南风,原来这荀顗已被郭槐夫人通过派人想方设法贿赂,在晋武帝耳畔美言一番,终于使晋武帝放弃用卫瓘之女立太子妃。

这荀顗乃曹魏太尉荀彧的第六子,聪慧异常,少有才德,受其姐夫陈群的称赞,后因出谋策立功受司马师的重用。

“新帝登基,获得君权的途径不同寻常,应赶快派人赴各地宣扬新帝仁德,并且借机观察外界动向。”

毌丘俭、文钦果然对朝中废立不服,发兵勤王。

荀顗参与讨伐毌丘俭等人有功,进爵为万岁亭侯,封邑四百户。

司马昭辅佐朝政时,他升任尚书。

在征讨诸葛诞的时候,让荀顗留守京师。

荀顗的外甥陈泰死了,荀顗代替陈泰任仆射,兼管吏部,多次推辞之后才前去就职。

荀顗接任陈泰的职位后,更加恭敬谨慎,综合考核名望与实际,风俗澄清。

魏元帝咸熙年间,升任司空,进爵为乡侯。

咸熙初年,荀顗被封为临淮侯。

司马炎登上皇位,进升爵位为公,食邑一千八百户。

司马炎又下诏说:“过去禹任命九官,契推行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用以崇大王道教化,显示法度礼仪。我接受大业,对大道昏昧,想用五伦教导百姓,来使四海平安。

侍中、司空荀顗,公正诚信,志向远大,辅佐先皇,又辅佐我,实在有佐助辅导帝王的功勋,应掌教化礼典,使时世更安定太平。任命荀顗为司徒。”

不久又加任侍中,升任太尉、都督城外牙门诸军事,设置司马亲兵一百人。后又下诏说:“侍中太尉荀顗,温和恭敬,忠诚公允,品行清纯,博通古事,知识渊博,高龄而不懈怠。让他代理太子太傅,侍中、太尉官职依旧担任。”

这荀顗之言可谓一言九鼎,在司马炎眼里是一句顶一万句。就一句贾南风的“姿德淑茂”诳过来了司马炎的眼睛,并且讽刺了天下人的有违常识。

不过以娴淑慧才而母仪天下的杨艳皇后,竟然也会被郭槐蒙蔽了眼睛。

经过一番曲折的立太子妃事宜,最终还是把妃位定准在贾南风上。

虽然司马炎中间插了一曲定军山,决定中途来个凤门阵,谁凤翔翥穹,谁就是太子妃。

不料来了个珠联璧合,连环成计,荀顗最后亲自把红帷洞房花烛,落定在贾南风上。

花落谁家,桴止为定。

贾风清流,溯因蠢蠢。

郭槐把自己的女儿事情摆平以后,就把多余的时间留下来做其它的事情,当然她是非常谨慎的对待李婉夫人的,毕竟贾充虽然表面排斥了李婉,但毕竟还是给安排在了不远的永年里。

她担心贾充会和她去偷偷幽会,并且贾充曾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不如李婉,见之那自取其辱。”

这言语上的刺激胜过鞭笤三千,她决定去会会不曾谋面的李婉。

经过一番铅粉雌黄的精心打扮,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试穿了一遍,不论绨缯绸缎,还是纴绡裙帔,抖照过奁镜几百回,起缱绻,胜过万千惆怅。

妆奁已掉落几层的镂漆璨璨,心神亦分出多少满足与失望。

一会走到柜子前,使劲的东挑西选,一会则空有亵衣,里外比较,掀开自我迷茫,最后落个雉当鸾凤。

车舆经过街市的喧阗,熙攘的人群,一路想着那李婉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对比自己的子嗣,可一个个都比自己哺育的好看,并且性格迥异、大相径庭。

幨车入市,搴帘一掿,见贾午和韩寿正带着韩谧走过,她蹀躞不下,颡起泫浞,马上遮掩轩窗,怕被贾午和韩寿发现。

到了永年里后,轻蹵屦履来到府院门前,但见李婉正出门姗姗来见。

心里突然感到害怕,甚趑趄不前,原来李婉姿仪慑人,让郭槐感到莫名的慌乱。

并且不自觉的恭身以礼,完全被李婉的那气质不凡的光华所倾服。

这凛凛之威风,秋残落花都逡巡垂丧。

“怎么今日会特地前来拜访寒舍,郭夫人是不是怕有人来此?”

李婉很明白这郭槐过来是不怀好意的,这私下里的伪善,就是自己的慌乱,那种心怀叵测是无法在本质上祛除的。

“李夫人倒是知道那个死鬼的样子,这贾府之主也不好当哟!里里外外的都要打理,特别是这几天,心里憋屈着……,你也来这里有很长时间了,听贾充说你一个人过着清苦的日子,什么原来的贾府夫人沦落于此,那个死鬼的脸色天天也不大好看,也不知为什么,就喜欢冲着我发脾气,什么都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是我作的孽,这些都让我非常的不自在,所以就老远跑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曾经的贾府第一夫人。”

郭槐微微一笑,似乎嘴角里显着一股讪气。

她攘袂上阶,掩饰自己刚才的一时劻勷所带来的慌乱,以免引起李婉对她的耻笑。

“哈哈……,听说郭夫人现在把贾府打理的有条不紊,听说现在你的大女儿还做了太子妃,往后可是阅阀门庭、簪缨世族了,可以荣耀子孙后代!”

其实李婉话里带棘刺,这棘刺让郭槐那长的刀削柴劈一样的脸,顿时綦黝醜陋,紫一块青一块,生出来的女儿也是刻板尖酸,并且长的臃肿难看,赘肉垂膺。

还云翳着郭槐卑鄙龌龊,竟然把贾家的子嗣血胤给全部弄死,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都没有留住,就因为小小的一件事情,就怀疑贾充和乳母有染指,把乳母给毒死,致使一直有乳母哺育大的小公子贾黎民,思念乳母忧伤过度,最后悲惨结束短暂的三年光阴。

一次尚有可原,但第二次那是咎由自取,明知故犯。

对自己子嗣尚可嗜血对待,何况于普天下芸薹众生。

悲悯源自无知,又归于自我私欲膨胀。

第二个儿子也是如出一辙,就因为贾充在逗了乳母怀抱中的小孩一下,郭槐醋意又大发,竟然又怀疑贾充和那乳母有所染指。

就又挖空心思的把那乳母给害了,其结果也复制出小孩因思念乳母过度而亡。

此种本应饴糖而弄儿孙的歹妇,能有什么怀柔心肠。

戾气未平,赍郁而来,在阶下一番自我调侃,报什么妇人乃是一可怜闺怨之妇。

李婉夫人内心当然看的一清二楚,也不会去理会这郭槐的一番装腔作势,便履阶跫蹴而下,以示待客之道。

后面一婢女面容姝丽,清纯可人,伫立一旁。

“郭夫人何故如此喟叹,这府院深深,岂可庸俗之人可以随便珮环入住,殊不知雕栏玉彻犹在,只是朱颜改,今诰命郭夫人母仪天下,雍容华贵,连城廓民黎都为之投地叩拜,倾城下无不歆慕灼灼。”

“客气了,李婉夫人,看似光华鲜丽,其实内心苍茫,这其中苦楚不尽人知。”

郭槐驻足于阶下,虽然被李婉的风姿慑倒,倾服的慌乱无法自控,一屈膝礼后,遂薄唇相扣。

“既然本寒舍能有如此高贵之人探访,那就请吧!”

“夫人请慢走……”

旁边姝丽丫鬟也呼之而出,廙廙风采。

郭槐进入府内后,见里面摆设清癯,盎盂瓮瓵、匜盘贮盏皆平常什物,枝花含苞覈在几案上,案上铺着缦织质枵,甚干净平直,亦有芗茗放于小笾内,有小庐榛芜之感。

“不知郭槐夫人此来有何见教,我李婉愿闻其详。”

“也没啥事,只是今日光阴闲余,所以出来溜达溜达,正好也了却我无礼之过。”

“哈哈……,虹霓分明,能有什么情投意合的,我看郭夫人多心了吧!”

李婉虽然心里不想见郭槐,但又不能扫笤而出。

“我这死鬼,平日就喜欢勾勾搭搭的,怕出来又行犯贱,所以烦闷一时,出来散散心,以散那心中抑郁。”

“看来郭夫人也有吃醋妒忌之时,这贾府乃大司马府,哪个郡公没有三妻四妾,如今却孤芳自赏,也是调理有方啊!”

李婉坐在椅子上,端起茶被悠闲轻抿了几口。

“好了,我也不多说,既然来看过了,也就心安理得了!省得那死鬼一直抱怨无礼之过。”

郭槐起身施礼欲走,一幅轻薄的妆姿,今日里看来没有白白的一番打扮,不过妩媚之下令人呕吐。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了,箐花替我送客!”

随后攘袖进了后房。

“是,夫人!”

“郭夫人请慢走!”

“哼……”

郭槐一见如此,非常的抑郁生气,从鼻息里滚出一股强烈的讪气。

回到自家府院后,心潮澎湃,自见那李婉夫人,果然自叹不如,贾充的契重并不是诳言。

自己的气势完全被李婉压倒,并且差之千里。

从此她便有了这块心病,每天谬想着贾充会被李婉勾引,会去永年里和她幽会。

宁三年,司马炎以豫州诸平事王浑都督扬州诸事,以镇南大将军司马亮为都督豫州诸事,以左将军为胡奋为都督江北诸事。

时天下分九州,分青、雍、济、豫、扬、徐、兖、荆、冀。三月之时,拓跋鲜卑树机又能反叛晋国,司马炎派平虏护军文淑大将前去征讨。

文俶又名文鸯,是曹魏扬州刺史文钦之子。

骁勇善战,勇武不下蜀国名将关羽。

初依附大将军曹爽,效忠于王室。

因司马师废黜皇帝曹芳后,引起海内振动,荀顗曾箴言司马师道:“今换皇帝,各诸侯必有振动”,果然不出所料,毋丘俭、文钦起兵发难。

文鸯随父文钦联合毌丘俭于淮南起兵勤王。

兵败之后,向南投奔吴国。诸葛诞发动淮南叛乱,

奉命率军驰援。

结果双方发生内讧,父亲为诸葛诞所害,遂降于司马昭,封关内侯。

处凉秦雍三州事宜,为平西将军,这次树机能叛乱,亲率大军征讨。

首领秃发树机能领军搦战,本因惧怕文鸳,亦知其骁勇无比,但秃发树机能仗着泰始六年间,在河西举兵反晋,先后击杀胡烈、苏愉、牵弘、杨欣等封疆大吏,威震华夏,连司马炎都惧怕三分、寝食难安。

所以树机能一时狂妄自大,所向披靡,一路碰起锋芒必败,晋军前线支离破碎。

司马炎劻勷不安,并且在光华殿詈厉朝臣,轩陛下簪冠锦袍皆觳觫不定,唯荀勖掿笏札而出,拱手进谒道:“鲜卑胡虏茹毛饮血,善于骑射,况且树机能善于谋略,在万斛堆斩杀胡烈,这都是秦州刺史胡烈轻敌所致,况且树机能所倚仗者为其帐下大将军孛扎木,此人善使三百余斤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力大无穷,触其锋芒则成脔麋齑粉!”

“孛扎木……,此人大晋谁人可以出战!”

司马炎一听鲜卑树机能仅有如此大将,勇猛无敌,遂儇然環视阶下正劻勷不安的衣簪。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