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逐渐变淡，来不及对这辆公交感到诧异，眼前的一幕更具冲击。
黝黑硕大的弹坑中，两具惨不忍睹的鬼影正箕坐在那里，此时它们身上的衣物已经如丝履般破烂，其内部灰白的躯体上正镶嵌着无数弹片。
那老太甚至几乎被拦腰截断，只剩部分碎肉作为连接，一只脚也消失不见。
另一位大叔情况也不乐观，之前那支带着手表的手臂已经不翼而飞。显然眼前二十一世纪的小物件儿给了这些不谙世事的老鬼们一个惊喜。
“我靠，果然一切恐惧的来源只是火力不足啊”柳烛对眼前的结果目瞪口呆，但它随即注意到两只鬼并没有被消灭，甚至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威胁，只是状态变差了而已，他们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身上的伤势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被烟糊一身的黑脸老太此时腰腹间巨大的创口正在慢慢愈合，至少此时上半身已经稳住不会脱落，它极度愤怒，怪叫一声边朝前方冲去，意欲撕碎每一个能看见的活人，但此时的战士们却一反之前的悍不畏死，早已向后方撤去，不再与其纠缠。
另一位大叔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并未参与冲锋，而是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在此刻，一具佝偻的身影从远处基地里的矮楼中走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余温未散的“战场”上，轻轻挥手，依旧缭绕着的最后一点硝烟瞬间不见。
此时的战士们早已撤回基地，场地中只剩下这三只鬼。
那老太发出一声绝望而凄厉的尖叫：“同样是游魍你怎么会受人类驱使！“
“各取所需罢了”那老者淡淡说道“本来以一敌二还算困难，但你们已经被破了鬼域，擒拿你们易如反掌。”
说罢，它侧目望向中年男人：“听说那个在你身上，交出来吧。”
后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身，想逃回公交，然而这最后的挣扎也是徒劳，老者只是挥了挥手臂，一道暗色飞快笼罩这里，下一秒三只鬼就一齐消失不见了。
之前枪弹横飞的场地此时重新恢复寂静，灵异调查局的人员们似乎对这这辆在刚刚的饱和式火力覆盖中都破不了防的公交更加忌惮，眼下他们唯一的底牌，那只所谓的游魍正在对两外两只进行狩猎，无暇他顾，而被困人员也已经带出，便龟缩起来，不打算再对这公交采取其他措施。
公交司机见那大叔不出意外应该是出意外了，就不再等它，汽车缓缓开动。
周围场景陡然模糊，随即变的薄雾缭绕，再望向窗外那座人工基地连同战斗过的痕迹竟全部不见了，外面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地，除了这条路任何非自然造物的的残留都已被抹去，就如同人类的足迹从未踏在这里一样。
前方的路障钉自然也已消失不见，汽车逐渐提速，之前发生的一切如被抚平的波澜。
一个人一生中会经历无数个第一次，刚刚几分钟内柳烛就见识到了好几个，第一次看人和鬼战斗，第一次看鬼和鬼战斗，第一次近距离经历爆炸并毫发无损，第一次见周围的景物突然消失不见……
此时异常空旷的公交里，柳烛正回味、梳理着刚刚经历的一切，心里有太多的思考和疑问。
“这可是两只百年老鬼啊，就这么被解决了？这里面的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很多啊，那个叫什么……灵异调查局，真的是官方机构啊，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组建的，还能雇鬼来打工……不对，应该说是合作。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道士超能力者之类的……也不知道国家对这些超自然现象调查研究到了哪一步，保密措施做的还挺成功的。
不过这么多年受马克思主义无神论的熏陶，就算网上真有这种闹鬼传闻也会被当成谣言或者炒作，不会有人相信吧”
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一个月前的柳烛要是在网上看见有人说世界上有鬼，也会一笑置之。
柳烛回忆着之前的战斗：“人类的热武器真的会对这些魑魅魍魉产生伤害啊，之前那些子弹不是都没有效果吗，为什么在枪炮齐射后这些鬼连所谓的鬼域都被打穿了？话说鬼域到底是什么？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了，似乎对那些鬼来说很重要。
不过热武器的攻击力很有限啊，连段成两截的身体都能自愈，除了被破鬼域之外似乎他们没受到多严重的伤害……它们的学名叫游魍？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鬼要和官方合作，它的诉求是什么……还有一个问题，它们到底在争夺什么？”
“那东西好像一直在大叔身上，后来手臂断了以后又在寻找什么……不会是手上那只表吧？”
柳烛觉得八九不离十，毕竟爆炸前后大叔缺失的零件就那几样。
“就被炸到附近了吧，还在原地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行，这不是作死吗……”
柳烛和正常人不同，如果把人的思维分成三种，分别为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顿悟思维。
逻辑思维是一种以客观现象为思维对象、以感性形象认识为思维材料、以意象为主要的思维工具的思维活动；形象思维是依据直觉，即感觉形象进行思维；而顿悟思维是显意识与潜意识相互作用而产生的灵感思维。
普通人只有后两者才是非线性的思维过程，而对于前者思维过程只能线性串行。而柳烛不同，他的逻辑思维也是并发进行的，这就意味着他在一瞬间可以想到很多互相不关联的信息，而每条线索本身的逻辑链却也能顺的清清楚楚。
这当然是天然异禀，但这也同样是柳烛间歇性脑抽和持续性吐槽的罪魁——没办法，思维太发散，切入点太多了嘛。
接下来的过程意外的顺利，车内本就没有几个乘客，之后又零零散散走了几个，来了几个，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实际公交车上只要老老实实待着本来就很安全，可能的危险只有公交可能到的地方和惹到车里的乘客而已，几站之后，公交拐回了市区，柳烛顺势就溜下了车。
双脚久违的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柳烛站在街边的阴影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目送着前方的142路公交缓缓驶离，消失在视野中。
他此时冥冥中有种直觉，如果打开虚拟投影会多出一些信息，大概是任务完成的提示或是什么。
但他暂时没有这么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次的任务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除去目睹活人在眼前融化消失、近距离被榴弹轰击，这次的夜游还是很精彩和顺利的。
手术刀揣回兜里，吸着凉气把脸上缠着的绷带解开、扔掉后，柳烛还是没有用手机叫车，走到一处路口，等了会终于拦到一辆夜班的出租，回到了小旅馆内。
此时已经要两点了，柳烛却丝毫没有困意，搓着手兴奋地打开面板，看看里面会出现些什么。